第40章 成长 【必看章节】
邵俊生太长时间没刷过碗，最近一次还是十三年前，他六岁，顾夜白把他带走的前一天。 他小，他也能看出来顾夜白和邵英华的恩爱，在窘迫的生活里难得的心动。 他怎么不爱他的父母呢？他知道他们很累，要乖乖听话，顾夜白让她在孤儿院门口等，他就等。知道要帮他们分担家务，洗碗扫地，他哪一样不是天天干。 他那时还是很幼稚单纯的啊，什么都是他以为，他以为的他以为，以为可以更好的。结果是他的母亲把他丢在外面，跳海自杀，在孤儿院里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睡潮湿发臭的床，忍受小孩子的排挤和厌恶。 他一开始是反抗的，所带来的是更强烈的嘲讽。 他还那么小，那在孤儿院的三年，是晦涩的黑暗，让他惧怕和恶心，不过幸好，不用再去经历了。 后来被邵英华找回去，他欣喜又激动。不过母亲并不在，他的疑问并没有得到邵英华的解答，他不开心，邵英华似乎很忙，不经常回家，他再一次闹腾的后果是邵英华的训斥。 他第一次知道，他的父亲原来是这样凶的。 九岁的他被邵英华送进了贵族小学，学基础知识，终于摆脱了在孤儿院的痛苦生活。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邵樱和他都是被保姆带着，给他们做饭，接他上下学，简单的在富丽堂皇而冷清的别墅里生活。 邵樱几乎没喝过母乳，全部都是用水冲兑的奶粉，有时候，都是邵俊生给她冲，去哄哭闹的小女孩。 后来邵樱去上了幼儿园，记事后就他们两一块生活，所以关系很好，站在一条道上。 而邵英华，基本不会回家。 以至于到现在，邵樱和他都跟家里关系不好，他两在外面过得自由随性。但邵英华会派人跟踪他俩，把行动汇报给他，好让他们被邵英华掌握在手里。 到了危险一些的地方，邵英华会打电话过来愤怒的训斥，仿佛再想，你两能不能给我懂点事，少惹点麻烦，我已经够忙了，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那狰狞的语气与他在外待人的模样不像是一个人。 邵俊生对邵英华以前的记忆黄粱一梦。 邵樱没有体会过拮据但幸福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可是邵俊生体会过。 他只有邵英华可依靠，可邵英华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年级的他开始被人看不起，不明不白的突然被同学骂没爹没娘的孤儿。再接着，他的书上开始有脚印，写作业的本子莫名消失，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让他无处发泄。 总是不停的有嘲讽和鄙视的眼神看向他。老师，警察，他都找过，可没有人帮他，这所有，在大人的眼里看起来就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老师和警察成了保护和帮助的空壳，在他看来虚伪又罪恶。 他的沉默和不反驳，让他们觉得他是被父母丢下的孤儿，家里人是个穷鬼是真的，便越发猖狂起来，一发便不可收拾。 他们都是富人家的孩子。也是被溺爱长大的。 他在孤儿院所经历的让他知道，他孤身反抗是没有用的，但他不服。 就连邵樱也会问他，是不是不开心了。 他那所谓的父亲，看起来飘渺而不真实，他真是越来越讨厌他的父亲。 他在看不见光的那几年，所获得的救赎，只有他五年级时一个陌生的小男孩。 他笑的那样纯真，对他的情况那样急切。昏暗的巷子里，眼前的人亮的刺眼。 就连一个陌生人都会来帮他，他的父亲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这个世界总是有光透进来的裂缝，他的心也一样。 他慢慢的，开始偷偷的观察起霍衍。 发现他家庭的美满幸福，崇高而遥不可及。 他父亲的电话在老师那里永远都是关机。 邵英华有次回来，穿的整齐而挺拔，让邵俊生一点也想不起来当初在厂子里灰头土脸的他。 他还是很忙，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回去。 邵俊生不甘，他对邵英华还有一丝丝幻想，想要好好谈一谈，让他们父子的关系不真的破碎，不巧的是在书房听到邵英华问李崇那句，“顾夜白的事……弄得怎么样了？” 李崇淡淡的回，“已经处理好了，不会被发现。” 邵英华笑了一声，“好。” 他们简短的对话和邵英华晦涩不明的笑声强烈的冲击了他。 原来他的疑问没有得到邵英华的解答，是因为他就是罪魁祸首吗。 他更加厌恶他的所谓父亲，他欺骗了他，对他的生活置之不理，对他的成长没有给予应当的父爱，让他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他再也看不到从前抱着他和顾夜白一块欣喜的邵英华。 他疯狂的，再这样压抑的生活里，他的心灵也快速扭曲。 那天似乎是根据他的心情来的，下了场暴雨，稀里哗啦的，又黑又凉，他不知道去哪，只在疯狂的奔跑后，看见了不远处江曼开的超市，是有了光亮的地方，他跑了进去，却并没有看见霍衍，他有些失望。 但他很快又发现，原来霍衍那么好，而他的母亲也这么好，那也是江曼第一次见到他。 到了今天他才明白，邵英华那是自嘲忍耐痛苦的笑啊。 他又看到那些挥之不去，微微发黄的照片和文件。 他或许，真的误会邵英华太多了。 邵俊生上了初中，他还是会去偷偷看霍衍，他又发现，霍衍的处境好像一落千丈了，他默默的想，那就让他做那个无形的后盾吧。 如果霍衍也被打了，他会把那些人打死的，他也要暗中保护他的。 这个晦涩的巷子里，肖段的到来让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他报复了曾经欺负自己的那些人，痛痛快快的，总算让他清明了些。 他会看到霍衍跟人打架，结束后，他又会把那些人打到求饶进医院，让他们保证再也不去招惹霍衍。 他会受伤，他初一的时候，邵英华过生日，他躲在角落里，付别和薛持在偷偷搞事。因为知道同性恋的事，所以他两的事他并没有多惊讶。 付别看到他受伤后帮他治疗，他两很照顾邵俊生，再加上两家与邵家关系都很好，他们的关系也熟络起来，这种偷偷治疗的事也并无第四个人知道。 所以如果受伤严重，他都会去找他。 他们带他去玩，最后是他爱上了攀登时，在悬崖边上接近死亡的空灵，他会用尽全部的力气怕到顶峰，那让他有种获救的真实，痛苦神经能让他感到还存活于世。 他也会独自一人到悬崖峭壁边做够充足的安全去攀爬，无数次的筋疲力尽让他难以呼吸，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会在梦中无数次的梦见霍衍，知道了肖段所说的男生和男生之间的事后，情况更加糟糕，更加挽救不回来。 他会在梦中看见霍衍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的起伏，似真似幻，他快要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流着汗水的脸，会带着让他着迷的红。 初三后半学期他发了疯的学习，他不知道霍衍的成绩怎么样，所以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跟他上一个高中，他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换取成功。 邵英华又自作主张把他送进K市最好的重点高中，他愤怒。他想，他拿他自己的成绩完全可以考上霍衍的学校，用不着邵英华的所谓关系和所谓重点高中。 他如愿上了四中，知道霍衍住校后，他也要住校，申请意外顺利，他们住在了同一间寝室。 初三后半学期的疯狂学习让他习惯了濒临死亡的压抑无声，所以他即使上了高中，基本也是临近大考的时候拼命一下。 他很聪明，就像俗人所说的天才，一些东西他看一眼便明白了，根本不用花多么多么长的时间去研究，考试成绩也异常的优秀。 他离开那个“圈子”时也是悄无声息的，就连肖段都没说一声，决绝到毫不留念。 他走的干脆，让人不平和恼怒，但他们怕，也不敢真的去再招惹他，去质问他。 若是邵俊生一个人，他们可以一群人带上棍子和小刀去围堵，可他的背后是肖段，西巷至始至终的老大，邵俊生就是他教出来的人。 而肖段的背后是一个有钱人。 他们谁不明白，有钱，和你打架牛逼猖狂不是一个档次，他们说两句话就能给你送进监狱蹲个半辈子，毫不费力，那是宋暄。 邵俊生知道，霍衍比自己还重要。 是他救了自己一生。 他想让霍衍知道，他曾经救过的人不是一塌糊涂。他可以戒烟，可以不打架，可以认真听课，可以考年级第一，可以拿到省级物理学奖，可以成为老师口中成绩优异的学生…… 他本就是疯狂的，过得早就不知道梦境与现实了。 醉酒让他神情恍惚，他做了梦中所想过无数次的事情。 不是冲动，那是他蓄谋已久的。 霍衍不愿意，他便把他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