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选择
四十一 邵俊生洗完碗，收拾好又不自觉的环视了一圈这周围，真的很难让他再体会到之前的凄凉好吗。 虽然他基本没回来过。 他舌尖下意识顶了顶腮帮，插着兜回到卧室。 听听，这让人遐想的水声。 霍衍出来的时候就见邵俊生靠在床头玩手机，他不太能明白为什么浴室要安在卧室里，虽说有隔挡不会走光，但真的很奇葩啊。 “我睡哪？”他拿着毛巾随意擦头发，把那弄得像一窝鸡毛。 邵俊生闻言头也不抬，捣鼓了半天手机才看他，似乎很不屑，“你再问一遍？” 霍衍觉得他确实问的像句废话，除了这，邵俊生也不可能让他跟自己不在一张床上睡，恼羞成怒还可能给他扔出去，毕竟来的时候也没说一声，现在还要过夜。 “出去忘了买睡衣。”他撇开话题，走了几步坐在床上继续搓头发，浴后的身子有股清香，是叫人迷惑的妖精。 邵俊生把手机随意一丢，拿起换洗衣服朝浴室走，理所当然，“不穿了呗。” 霍衍不敢置信，“什么？” 或者说，他哪敢不穿衣服在邵俊生这个禽兽这呆着，在自己家里还能承受…… 邵俊生张了张嘴，啊了一声，有种添了一层皮的厚脸皮在调笑，“裸睡啊，”他意味深长，“明天再去买嘛。” 霍衍不自觉的反驳，“你裸睡啊？” 邵俊生爽快的把换洗衣服全部扔回床上，在那油腻且猥琐的笑容里，他走进了浴室，“好。” 他还没来得及后悔呢，邵俊生就把门关上了。 霍衍赶紧跑到被窝里，想赶紧睡着，睡着了邵俊生总不能再折腾他了，他这一下午干的活当时虽没太大感觉，现在却是筋疲力尽。 他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怎样可以更好的维护，邵俊生是他第一个情人，也是第一个喜欢的人，还是个男孩子，他完全没有经验。 他能闻见鼻前这张床上淡淡的清香，是属于新物品独有的味道。 灯光暗下来的时候他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多远，他在邵俊生这会不自觉的安心，所以若果邵俊生也让他感到危险了，他是无措惧怕的。 在他额头上传来的柔嫩触感，霍衍怔怔的抬眼看他，在眼波流转间，他还是没法做到毫不在乎和无所谓，他在等待着，邵俊生主动打破那层屏障，让他有可以依靠的肩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没睡啊？”邵俊生低低的笑，有一丝苦涩，那是难以察觉的脆弱。 就像前几天晚上欢爱后他问邵俊生时的脆弱，“你会离开我吗？” 他清清楚楚的得到了答案——不会，我会一直陪你，如果哪天你不需要我了，我还是会一直陪你。 邵俊生的保证。 他可能确实有病，他必须让对方做出明确的回应，他才会平静，不然他怕他会再像以前那样，光鲜亮丽的表象之下是破败不堪，他的信以为真让他遭到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邵俊生恰巧做到了，他总能填补他的那点漏洞，正义言辞的让他有安全感。 在暗流涌动里，什么东西生长到现在快要结了根。 “霍衍，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错了。”邵俊生一下下的捋霍衍的头发，努力掩饰那害怕和紧张，和他弱小孤独的身影，“我觉得我们都不该去经历这些，那是他们酿成的结果，却要我们去接受。” 月影永远高挂枝头，他们永远都在出彩。 “其实我没有什么都不在乎的，我不想我们在一起短短的几个月就结束。也很在乎我的家人，更何况我去世的妈妈。” 他没说李崇那天下午找他的事，“我请假的第二天回家了，当时家里什么人都没有，我上了高中之后就不怎么回去了，我去了我爸的书房，那里面甚至都落了灰。” 他在这里听到邵英华和李崇的对话，也要在这里找到答案。 “我看到里面各种各样的书，拉开桌子的抽屉，里面有一打照片，有小时候的我，也有小时候的邵樱，可是我妈妈的却只有一张，她对着镜头笑，我当时都忘了她居然长这么好看。”邵俊生不自觉的笑了，又淡淡的恢复平静，“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姑娘来到大城市跟我爸认识了，他们不被家里人支持，离开了家里独自求生，再后来有了我，很穷，但我还是觉得我们过的很幸福的。” “我六岁的时候，她丢下我我都不恨她，其实不怪她，我知道她是个很好的人。” “资本家那里怎么会允许我爸跟她在一起，我觉得她挺厉害的，敢抛弃所有跟我爸走。” “我的存在让他们更加困难。或许我还是个小孩，我们住的那个出租屋特别小，放一张大床就很拥挤了，也挣不到什么钱，我还是觉得很快乐，至少能生存下去吧。” “我妈没什么文化，来到大城市谋生，也就是干服务员，也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实在是觉得我爸苦，见识也少，以为死了就一切都结束了。” “他两连个婚礼都没办，没人知道的时候，偷偷拿着身份证去领证都是开心的。” “我妈这一辈子也没过上好日子，也没穿过一次婚纱。” 邵俊生哽咽起来，那个回忆在现在相比小时候，是难以抑制的痛苦，他顿了几秒，哆哆嗦嗦的重重吻在霍衍额头，“有一次她带我去买菜的时候路过婚纱店，在外边停下来看好长时间，然后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突然眼睛就红了，回家就趴在床上哭。” 苍穹下的世界绚丽多彩，总没有谁的生活一帆风顺，还有那隐匿在黑暗中的危险，灯光下的耀眼。 “后来她走了，我爸也不在了，我在孤儿院被人欺负，没有人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外面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三年后我被我爸找回去，我终于上小学了，但我还是被人看不起，那里面都是有钱人，他们知道我是没人要的孩子，家里还穷，欺负我，还是没有人帮我，只有你。” “我上初中整天打架还是不能让邵英华在意，他不回家，我压根见不了他的面，也说不了话。” 没有人能找邵英华，他只能等他回家。 “照片下面是很厚的一打A4纸，每一张我都看了。”邵俊生眼眶湿润，他一点也控制不了了，浑身长满了刺又一一被抚平，“上面全部都是小学里欺负我的那些有钱人家的信息，还有我初中时在外头打架的人。每一张都是，我都快记不得了……” 他这才想，肖段，霍衍都逃不出来的地方他怎么就能干干脆脆的摆脱，他怎么就能让那些畜生忍下那些不甘不来找他？ 一直都是邵英华，他一直都在。 邵俊生下颚绷紧才没有堪堪让自己丢起脸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在一个寝室吗，因为我向学校交的申请书，那个申请书他也有……” 怪不得他的申请如此顺利。 邵英华一直都在他们的背后。 是他自己一直误会了，他误会邵英华这么多年。 他知道邵英华是爱顾夜白的，是他错怪了邵英华这么多年。顾夜白也爱邵英华，也甘愿为他放弃自己的宝贵生命。 他情不自禁的发抖，紧紧地搂住霍衍，终于受不住般无声的流出一道泪，是他们活该吗？他没了母亲，变得疯狂而偏执。邵樱没了母爱，变得傲慢而金贵。邵英华没了妻子，变得无情而果决。 邵英华回来后把心思基本全部花在事业上，几次因为身体原因进医院，像在为顾夜白证明什么，他可以把日子过得好？变得更加富裕了？他也不是一个只会在厂子里干活的普通人？ 就像邵俊生在向霍衍证明他也可以考年级第一？可以拿省级物理学奖？ 可他们的过程是怎样的？让身体出现毛病？废寝忘食？昼夜不分？ 那行泪滚烫而灼热，是那么真实的样子，“我妈怎么这么傻啊？……怎么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呢？她就这样走了，是真以为世界上没人在乎她了吗？” 邵英华终身没再娶别的女人，稍微亲近一点的也没有女性，他下定了封心锁爱的念头，也同样要实施对抗这样的不公。 他只爱顾夜白，这件事不可能改变，他表面上对邵家的努力，在背后是厌恶，他要自己变得更强大，去冲破资本家之间这样为利益而生的联姻，爱人的选择是自己的权利。 就算顾夜白不在了，他也不会动摇他的选择。 他的人和心都是属于顾夜白的，顾夜白也始终坚定不移的选择他。 如有一方不在，他们的爱意依旧会在无形之中无限向对方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