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精灵地下城(下)
在到贵宾室的路上，盖克随意地瀏览身旁的建筑，都是用夯实的，墙壁上没有缝隙或接痕，像是天生便长成一体的一样。当盖克还在欣赏这些技术时，他听见了有人在使用武器的声音。他停下脚步来，其他侍卫们见他如此动作，也都紧张地望着他。盖克缓缓地朝有声音的地方靠近，侍卫们面面相覷，不知道该不该劝阻，只得跟随在后。 待盖克看清楚后，心里一阵寒。 有一个男性正用鞭子抽打一位倒地、瘦弱的男子。他们身边围着许多民眾，有男的、有女的。有些人面无表情，有些人在偷偷地笑。只见那位被打的人早就没力气反抗，用着虚弱的声音求救。而大伙似乎没听到，打人的打人、观戏的观戏。盖克身边的侍卫正想请盖克离开时，盖克衝入人群，用古精灵语对打人的男性大喊：「给我住手！」 在场的人们都停止了动作，他们看着这位不识相的男子，不论肤色、身型或语气都差了许多。有些人以为他是入侵者，但大多数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倒地的那人似乎在宣告什么，使得对方更愤怒地拿起鞭子想抽打他，盖克替那人挡住了鞭子，这时不论是拿鞭子的、看戏的或是侍卫都傻了眼。 「好心的人，谢谢你。」 那位倒地的人看盖克使用古精灵语，也用古精灵语向他道谢。盖克将他扶起来，生气地盯着手上还拿鞭子的人。盖克打算揹他离开时，那人突然变得兇狠，准备拿起鞭子。 「你敢！」盖克大声地吼道。 手拿鞭子的人向前一步，鞭子正要挥下来的同时，盖克手上的亮光出现，那位拿鞭子的人和在场的人都用手遮住眼睛，盖克用身体去撞他，让他倒在地上。这时侍卫走过来围住了盖克和他身后的男子。他们对现场的人说了许多话后，便暗示着盖克离去。盖克看了刚刚倒在地上的男子，又看了看侍卫，说道：「你们揹他，一起到我住的地方去。」 侍卫们看着彼此，他们听不懂古精灵语。 这时被盖克扶起来的男子说了些话，侍卫们表情开始变得很难看，但最后还是答应了盖克的要求。 离这个广场不远，就在拐了数个弯后，盖克看见了自己即将住的地方。 没有皇宫的千分之一奢华，但确实也是个很好的房舍。这栋建筑物约莫九个盖克的身高，门外插着两支木棍，上方也似乎放着什么宝石。有名侍卫从身后走来，在宝石上敲一下，那木棍顶端就亮了起来。盖克还惊讶这光是怎么出来的，侍卫便把它插回去，做个敬礼转身便要走。那名受伤的男子也正要被他带走，盖克以为侍卫们要帮他的忙，于是客气地用古精灵语说：「让他留在这吧！」 侍卫回头，表情显得有些犹豫。那名男子有气无力地帮忙翻译后，数名侍卫开始互相谈论。最后那名男子还是被侍卫带到盖克面前，虽然侍卫们显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盖克将门打开，里面还是一片黑的。他正迟疑，男子便拿着门外的木棍走进房里，将它插在一旁类似火把架的位置。光不是很亮，不过放在这里已经足以照亮屋内。 地砖是用黑色的岩石和足以反射光线的矿物所构成，一旁有通往楼上的阶梯，而一楼厅堂里放了几张宽大的椅子，似乎是用水牛皮做成的。盖克进门后随即把门关上，其实除了正门，一旁还有几扇小门，盖克认为它们也许是储藏室。 「谢谢你救了我，」那名男子说，「否则我一定被他打死了。」 盖克听了对方用古精灵语，高兴地回答：「没什么。但他为什么要打你呢？」 男子低下头说道：「他以为我偷了他的瓷器。」 「瓷器？」盖克对他们的家用品不是很瞭解，所以想了一下，最后决定继续往下问：「只是认为就可以打人？」 男子将话打住，说道：「大人说话的腔调不像是闇精灵或地下生物，您是？」 「闇精灵？」盖克怔了一下，但他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是名神族。如果更严格来说的话，我父亲是神，我母亲是白精灵。」 「怪不得。」那人呢喃一阵，便继续说：「我的名字是岗嘎拉特。其实我只是一位奴隶而已??，但若大人不要放我走，我愿意帮大人任何的忙！」 「我大概很快就离开了，等到我娶了你们的公主后。」 「公主？」岗嘎拉特的消息似乎不太灵通，「我以为她还没回来呢！不过，我想你应该是『嫁』给公主吧。」 「嫁？不是，我准备带她回地表呢！」 岗嘎拉特露出了闇精灵特有的神情说道：「不，不。神族??大人，我不知道你们的社会怎么样，但我们一向是男方婚后成为了女方家庭一份子的。」 盖克看着他，如果这时还要继续说明他打算怎么娶她的话，那也显得太固执了些。即使他还想到了各种方法让宗母答应他，但如果提前到现在讨论也是多馀的，于是盖克便改变话题，说道：「听说你们是因打仗而迁徙的，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岗嘎拉特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小的真的不知道。」 盖克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没有必要隐瞒，都告诉我吧。」 「惭愧，我真的不知道。」他看着盖克疑惑的眼神，继续往下解释：「我的家族成员大多在战争开始后才被徵召，战败迁移于此后，由于无法霸佔财物，在真正的纪录中我们家族已经消灭，因此我才会沦落为奴隶。不过有一个线索我倒是可以提供。听说我们皇室原本存放了一颗流质宝石，战后消失了。」 「『流质宝石』！」盖克听见，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那是什么？」 「原来你不知道啊，大人。」岗嘎拉特咳咳嗓子，「其实流质宝石该是一种能量不稳定而正在发育的矿物吧。我们城市里很多，像大人在外面看见很多会发光的小石头也是一种流质宝石。通常我们拿它来照明，大人恐怕不知道，我们能在黑暗中看见对方，但不代表我们能在黑暗中看见所有的事物。也因此，这时它就显得特别重要。虽然是个很普通的东西，但我想皇室失去的那个宝石之所以这么重要，是因为顏色的关係吧。」 「顏色？」盖克继续问道。 「唔，最普遍的就像大人在外面看到的黑色矿石，那些是最不值钱的矿石。我也是在战后宗母亲自下令绝对要找到一颗紫色的流质宝石后，我才知道原来它还有紫色的。」 「又是一颗魔法石！」盖克篤定地说，「我便是为了它才会来到这里的。」 「魔法石？」这个名称连岗嘎拉特听到了也觉得很新奇。 「唔，在地表我们的村落因为一颗奇怪的水晶，也就是你们说的紫色流质宝石，就被屠杀了。我想八成就是攻击你们的那些人。」 「攻击我们宗族的，也同样是闇精灵，大人确定吗？」 「居民们是在夜晚被屠杀的，这应该没有矛盾。总之，我想要知道那颗宝石到底能做什么？还有对方是谁！」 「他们是另一个敌对的宗族，长久我们双方的关係也时战时合。至于第一个问题我就不会回答了，不过我猜想应该有个地方能帮上您的忙，大人。不远的地方有个藏书阁，如果大人可以阅读古老的文字，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盖克便邀请岗嘎拉特帮忙带路。 两人到达目的，盖克不禁吓了一跳。整栋建筑物都是黑色的，没有透出半点光。虽然同样是圆柱形的造形，但整栋相较下来就是有种特殊的庄严。不知道盖克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如此认为，这里比皇宫还庄严多了。同时也庆幸岗嘎拉特有替他准备了照明用宝石，否则内部完全没有光源。盖克将宝石往前送，看见了一楼的顶端相当地高。盖克手上宝石的光照到天花板的顶部，同时又反射了一道一道的光，使得室内剎时明亮起来。 盖克睁大眼睛看着内部的摆设，一排又一排的图书架，每格中都有足以将空隙填满数量的捲轴。大部份似乎都是用动物皮作的，有些年代古老，製作方式也不可考。他想要回头跟岗嘎拉特说这一份喜悦，但他还站在门口。 「这个地方对奴隶来说是禁地，我不该进去的，大人。」 盖克原本还想要多劝，但打消了念头。当务之急该是寻找关于「魔法石」的资料才是。这时候他才后悔自己没有准备便进来，这里多半文字都是闇精灵语，或者是他所不能辨认的语言。在这么多的资料中，即使有关于「魔法石」的书文，也只是被当作不知名的图案被略过了。 他还在紧张该不该找岗嘎拉特帮忙，但也许，只是他的希望而已，也许里面会有用古精灵语写成的文献，这样他就可以解开这个谜团了。 盖克洩气地将抽出来散乱的捲轴放回去。从另外一叠开始寻找有关于魔法石的资料，在另外一柜，他看到了一个被名为「歷史」的标籤。盖克将它们抽出观看，里面有许多宗族的资讯，包括现存和已经不存在的宗教。如果盖克没有拿出这里的捲轴，他压根儿不会知道原来闇精灵们有丰富的歷史，打斗、残杀或者为了茍安而交拜。其实彼此互相残杀的次数不会亚于人类歷史中的故事，但换个角度想，生活在地底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一份被归类到「传说」的文件中，盖克找到了一个与魔法石相关的资讯。 即使它也是半个字没提到「魔法石」。 撰着是一位在杀戮之神沙尔手底下做事的闇精灵经过了无数个岁月后留下的子孙。至于为什么这份文件是用古精灵语写成的，盖克便无法猜透了。但这是盖克第一次知道圣战中有闇精灵参战。 内容摘录如下： 「我祖先的壮举没有被世人谈及。他们对祖先的功绩毫不在乎，就像他们不会在乎人类一样。的确，参与圣战的闇精灵都是杀戮神的朋友，或者只是他的老鼠。但其中也有不可毁灭的光荣，只是我们通常只会关心自己而已。 ?? 最后祖先的努力还是失败了。原本在圣至高山的决战就是不得已，只是世界上没有人会瞭解，沙尔的理想，一生所要创造的理想国，也随着被对方称为善神的希薇拉一同消散。仅剩的大神也退出了世界的舞台。 ?? 这只是一种说法而已，神的力量极为强大，尤其是当时主宰这个世界的神明。不论是杀戮神或者是善神，他们的力量不会在一夕间消逝。也因此有种传说：「当一位大神的神力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世界会有一半的土地随之沉没。」而我探究的不是这个传说。 ?? 我曾经怀疑他们的力量会在那里，在山里，在河水中，或者是在广大无际的世界尽头？也许等到有一天，我们会有答案。」 这篇传说与人类或精灵中所记载的圣战完全不一样。当然，有可能是出于帮祖先说谎话的同理心。如果这份文件在白精灵的国度中，必定会被评成「异端」。但精灵们生性浪漫，也许这种不同的见解反而会让他们唱起不同的诗歌。随后盖克又取出原本叠在上一份文件下面的捲轴。然而这份捲轴更是让他惊讶，它的作者是一名出了名的白精灵叛逃者。在他还没有逃离白精灵国度以前，他原本是一位有名的魔法研究者。但他为什么捨弃原有的国度，甚至与当时的白精灵们作对，并没有详细的文献说明，不过却留下了许多嘲弄的诗歌。其中最有名的，应当是〈罗荷萨，罗荷萨〉： 罗荷萨罗荷萨 背负着千年的清名啊 逃离正统的故乡往浑沌黑暗 背叛自我的丧心病狂 註定要来拯救族长 祭师及侍卫无法将他挡不是污名背叛 而是我们为他流的泪 罗荷萨罗荷萨 正义就在他的手里啊 白精灵好汉人家 那一个不是正正堂堂？ 盾牌不足应一句话 只好损兵折马四处破坏也随他 我们以他为荣光气味染色了家乡 罗荷萨罗荷萨 千载难逢的好男儿呀 后代子孙尽失顏面 被烧了木房毁了庭院 一时逞强只因为 向千子万世示范一个不良 盖克口中朗着这首连白精灵小孩也会背诵的曲子。大人们常常会教导小孩不要做坏事，而这首歌谣即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事情发生的年代久远，也许他给人们的形象已经固定了。但近来有些精灵根据史料，想要说明他不只背叛白精灵国度，但同时也是位极具权威的魔法研究学者。至于这个观念从何而来，盖克也没深究过。眼前的这张捲轴，便是证实确有这个人物的证据。只是今天他并不是以一位叛逃者的身份出现，而是一位为将消息传到后世，而写下一切的老者。 「我逃亡也好一段时间了。我不在乎同胞们会怎么样挞伐我，我只希望家人和亲友们不要受伤。原谅我，我为了正义、真理而牺牲掉了你们。我总有一天会还给你们的。 ?? 老实说当我看完这份日记（便是被我放在一起的那篇自白。）时，确实令我吓一大跳。我从来没有发现除了我们以外，别人也留下对圣战的记忆。但很明显，这些都只是少部份，恶魔们似乎对外面的世界涉入不深。 ?? 就在我放弃研究魔法，而开始调查矿物时，他的日记啟发了我。在这个地底下，在矿脉中很清楚地有一个不属于这个地方的物质。而我相信，当圣战结束后，世界没有天崩地裂的原因，便是因为一部份的能量被释放到这里来。也许它分布到世界各地，不论是杀戮之神沙尔或善神希薇拉，他们的能量，或精神仍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会在接下来的研究中解答。」 盖克将捲轴收好，轻轻地倒抽一口气。 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么魔法石可不是一般的宝石而已，它还有可能拥有破坏世界的威力，毕竟它是大神所遗留下来残馀的神力。如果是这样，那么盖克必须比其他人还要先拿到才行，否则落入居心不良的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盖克于是继续寻找其他文献。却找到了一直没想过会拥有，却又百分之百属于他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