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时间,可以抹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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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擒真野哑口无言,他不是不聪明,他是很聪明,狄咏这一番话的意思,他岂能不知道? 米擒真野有一句话准备脱口而出,他要争辩自己没有说这些话,没有传什么信,更没有什么所谓弃暗投明…… 但他的理智立马就知道,再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呢? 故事剧本变了! 如今的剧本,很简单:党项之主嵬名谅祚,心胸狭窄,多疑成性,刚愎自用,残害忠良! 党项之臣米擒真野,被逼无奈,情有可原,却又贪生怕死,投靠敌人…… 史书肯定是这么写的,故事也会如此流传! 兴许,时间久了,年代长了,米擒真野还真就是后世故事里的弃暗投明的正面人物! 米擒真野这一瞬间,只有一个念头,左右一看,动作飞快,就种愕最近,种愕腰间有柄刀,他不想成为狄咏手中的一个工具,一个攻击自己族人的工具。 此时此刻,米擒真野只有一条路,立马立刻,把这条命交代在这里。 他要乘人不备,夺得种愕腰间的刀,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电光火石之间,米擒真野身手本就矫健,手都握到了几步之外种愕的腰间刀柄! 刹那间,种愕反应过来,也去抓刀柄,抓刀柄上的那只手。 然后,便是双方角力,种愕也不是泛泛之辈,乱做一团,种愕在骂:“松手,松手!” 有人在帮,几步上前,也是大喊:“岂敢放肆!” 狄咏有语:“想死?进来之前没死,进来之后,哪里还死得了?” 种愕折克行折克柔吴睿等人,个个悍勇,把米擒真野团团围住,左右拉扯擒拿,门外还冲进来一圈军汉。 米擒真野却在嚎叫连连,左右挣扎,口中大骂:“无耻之辈,无耻之尤,休想坏我大义!” 这么一瞬间,狄咏感觉到了一种可悲,林中的猛虎,却偏偏是个丧家之犬的模样。 许多时候,许多事,非人力可为,大势如此,不是米擒真野不优秀,不是米擒真野不聪明。 是米擒真野的舞台太小了,是米擒真野时运太差! 说起来,米擒真野何曾真正掌控过自己的命运?从没藏讹庞到没藏荣仁,再到如今梁辛初与李谅祚…… 米擒真野又何曾真正登上过舞台? 米擒真野嚎叫着,挣扎着,怒吼着,睚眦欲裂,张牙舞爪,泪水在脸,血水在嘴角…… 狄咏很同情,也很无奈,开口大喊:“传令党项诸营,特别是米擒部的人,准备集结攻城,以米擒为先锋,静塞军骑兵殿后,诸部左右随同!” 王韶还补充了一语:“把米擒大旗打起来!” 狄咏越过人群,走到大营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吩咐:“用细绳,把大椅拿来,绑好,绑在椅子上,搬到将台上去坐好!” 说完话语,狄咏已然出门,直去将台之上。 心情有些不好。 狄咏面无表情,坐在将台之上,听得鼓声连连,看着各营士卒们遮天蔽日而出,到处都在准备。 米擒真野坐在狄咏身边,浑身细绳绑缚,口中怒嚎连连,头也左右在摆…… 狄咏还好言相劝:“其实你坐不坐在这里,都是一样的,城内米擒,都知道你出来了,城外米擒,又不得不去攻城,如之奈何?某麾下有两万骑兵河套之北,军中这七万党项,但有反叛,一家老小,岂还有命在?” 米擒真野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不断挣扎,兴许,他是在努力表达自己并不是与狄咏一伙,并不是投靠了宋人,但不论是城内之人,还是城外各部集结的人马,都离将台太远,将台这边发生的这些细微动作,哪里又能看得真切。 十几万人的大营,连绵如山,一个人的嚎叫,又能传出去多远? 也真如狄咏所言,米擒真野坐不坐在这将台之上,都没有什么差别。 城内之人知道米擒真野出来了,城外之人也在狄咏的通知下知道米擒将军出来了,米擒的旗帜都打起来了……如此即可。 狄咏还劝:“米擒将军,你说,某这做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离间?要说离间,其实也成功了……你想不想知道某心中到底如何作想?” 米擒真野终于不再左右呼喊了,而是看向狄咏,他真想知道这个答案,他甚至想知道狄咏到底是如何让李谅祚变成如今这样的……之前的李谅祚,与如今的李谅祚,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狄咏见得米擒真野不再呼喊了,慢慢说道:“看来你对这事感兴趣,打仗不难,破城也不难,难就难在这党项灭国之后,该如何统御,我大宋也不可能永远放几万铁骑精兵在河套与河西,这些人马,总还要往别处去,换句话说,这党项也不该是日日要防备的贼寇,终究要与我宋人一条心……你说呢?” “何意?”米擒真野口中蹦出来的两个字,仿佛是鼻子里出的声音。 狄咏也不卖关子:“灭国,并不亡种,党项人依旧是党项人,以后,依旧家家户户过自己的小日子,兴许日子更好过,毕竟都是宋人,这边贸倒也不用开什么榷场了,自是互相来往,互相补充,党项出产之物,在宋本就价格不菲,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不能有仇恨,明白吗?怎么消解仇恨呢?就得有人来背负灭国之责,党项人,得找个人来怪罪,与其怪罪宋人,不如怪罪你们党项自己人,可以怪嵬名谅祚刚愎自用构陷忠良,也可以怪你米擒真野叛国投敌,不论怪谁,都行。总要有一个仇怨的出口,多怪自己人,便也就少怪宋人了,也就更容易与宋人融合成一条心了,是不是这个道理?战争,是其次,其次的其次,人心才是根本。” “你无耻!”米擒真野咬牙切齿…… 狄咏又道:“非无耻也,实仁义也,某此番来,就是灭国而来,如何也不会罢手,谁也不会让某罢手,是困城围城也好,是杀人放火也罢,这党项之国,终究是不能存的,你就算在城池之内,也挡不住某。与其党项人与宋人深仇大恨,不如把这仇恨消解到最低,你是聪明人,如果深仇大恨难消,某只能以杀戮来止,到时候多少党项人无辜送命?要杀多少人是个尽头?这不是仁义,这是什么?此番一过,党项人恨你也好,恨嵬名谅祚也罢,总有个恨的,你说是不是?你们自己互相恨,便也不必多恨某了,某还来给你们主持公道,你说,多好?” “你狄咏,生生世世,都是我党项之大敌!我党项全族,喝不得吃你肉,喝你血,寝你皮!”米擒真野终究不冷静了,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到得而今,还要亲眼看着最后的国破家亡,还要听狄咏这么一番“歪理邪说”,岂还有什么理智?请下载小说app爱读app阅读最新内容 “那你就说错了,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书籍,可以记录一切!党项,生生世世,乃我大宋同胞,大宋同族,生生世世一条心,生生世世一家人!”狄咏格局在此,中国,就是融合的中国,不是有这种想法,他也不会如此想方设法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所谓仁义,并非狄咏自我标榜,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真不想把党项杀得个十室九空。 这不是仁义,什么是仁义? 党项可以互相恨,嵬名、没藏可以恨米擒,米擒可以恨嵬名。但这都是小事……更利于狄咏的统治……也是手段。 就如刚刚出发的一队狄咏麾下的米擒人,此时正在城头之下,用党项语大喊:“嵬名谅祚,你这个狗贼,刚愎自用,心胸狭窄,不察忠奸,不辨是非,残害忠良……我米擒族长,何等忠良,昔日你这狗贼受没藏胁迫,不是我米擒一族效死当面,焉有你今日……”佩奇粉嘟嘟的大宋好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