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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自在地告诉他,他用的是晓星沉少主的身份,代表的是两个门派之间平等友好的身份,让落永昼悠着点儿。 落永昼说:“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看,谈半生从前也是有人味的,也是肯为自己的朋友假传圣旨,披星戴月地赶到好几万里外的白云间就因为不放心想要训他一顿。 “有时候我会想,倘若我在六百年前的金榜试上,没有去和谈半生搭话会不会好很多。” 谈半生不至于把他看得那么重,不至于因为他个人倒戈向的穆曦微就耿耿于怀,最后把自己也给整疯了一半。 落永昼开始寻思着自己当初是为什么才会去搭的话。 对了,他是担心谈半生走火入魔,想着自己作为拯救天下的人就要兼济苍生,从小事入手,比如说眼前的谈半生。 于是落永昼如张膏药一般,死死地贴了过去。 落永昼不禁笑了一下,像是喃喃般道:“可惜我最后没拯救成苍生,也没拯救成谈半生。” 他就那么站在晓星沉楼顶的风口,对着晚风把自己那么些年来的回忆通通过了一遍,穆曦微也就那么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两人交扣的手掌温热,好像是这黑夜里唯一让人信赖的温度。 等到了日出之时。 这一天的日出不同寻常,往常最多是红日一轮出于东方之上,将薄薄的云霞逼散成晴空一片的景象,独独今日大不相同。 云海内金光浩瀚,一眼之下,仿佛上头倾倒着鎏金楼阁,下面托的是碎金之海,簇簇拥拥地挤着五色霞光,瑞气千条,已绝非简简单单壮阔宏丽,辉煌华美一类的词语可以概括。 这样浩大的声势,连最普通不过的升斗小民仰头望天的时候,都能觉出一点不对劲,更何况是穆曦微。 他如同想到了点什么,神色犹疑,不确定地轻声问落永昼道:“师父,是我所想的那样吗?” 落永昼肯定告诉他:“是你所想的那样。” 金光现世,圣人复出。 “曦微应当能察觉我前期剑道上的缺憾不足,不是因为先前的不足,也轮不到谈半生来杀穆七。” 因为他的剑曾是人间灯火,不会输不会灭,哪怕在黑夜里也要铮铮点成人间的光,逆天施为。 而落永昼百年前亲手杀死穆曦微后,终于向天道认了输,也终于对天下失望了。 人间灯火没了人间,也没了灯火,落永昼剑道失意,自然战力大打折扣。 他那时候严格来论,并不能算作是完全意义上的剑圣。 然而薪火不熄,只消一阵东风灯火重燃,圣人再度现世。 穆曦微就是那阵东风,那个契机。 “幸好我遇见了你。” 落永昼曾经几次失望 过,最后也没护住他想护的人,做成他想做的事。 可他遇见了穆曦微。 这点便能让所有缺憾都圆融成圆满。 落永昼嘴角盛了一弯笑,勾着春波万顷,也摇落了花林十里,一瞬间压过天上云霞瑞气的风头:“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吗?” “记得。”穆曦微说。 他好像天生少了那么一根筋,又有着就事论事的较真,早年吃过的苦头对穆曦微来讲似乎不算是什么事,只是每个字都说得像是发誓,字字千钧: “我答应过你,要爱这天下。”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那是他答应过落永昼的事。 落永昼说:“那我来爱你。” 穆曦微答应过他,要爱这天下。所以他不惜一力背负妖魔万古煞气,给天下留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妖魔本源,留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未来。 有穆曦微在,他凭什么不能再做一次灯火? 为天下。 更为穆曦微。 这一次他们天命所归。 第57章 番外(不孤峰篇) 在旁人的眼里,越霜江是人生赢家, 十全十美。 陆地神仙, 人族顶梁柱, 第一宗门白云间之主, 收的三个徒弟还个个出挑,未来可期, 这些旁人做梦都盼不来的事情,偏偏全集中在了越霜江身上。 如何不叫人羡艳妒忌? 大概如鱼饮水, 冷暖自知,只有越霜江本人才知道其中的难言滋味。 如果谁家的陆地神仙, 人族顶梁柱需要常常夜奔八万里跑东跑西灰头土脸地四处救火, 一点瘫下来休息的时间都不能有,那么这个陆地神仙,不当也罢。 如果谁家的宗门宗主,需要担着一整个宗门由于好战欠下的债务, 并且常常焦虑得恨不得为之卖身的时候,这个宗主, 不当也罢。 如果谁家的师父,常常要被三个不孝孽徒气得白眼倒翻双腿直蹬的话,那么这三个徒弟, 不要也罢。 好巧不巧, 越霜江全中。 他觉得自己还能坚强地活在这污糟的世上, 真是好坚强, 好可歌可泣一番心志。 其实本来也不是这样。 在落永昼在之前, 崔无质温和省事能力出众,祁横断脾气虽爆剑术不错,都是越霜江出去和老友吹牛炫耀时使他面上有光的弟子。 直到落永昼来了白云间。 其实一开始也还好。 落永昼最多是性子格外冷僻不爱说话,也没妨碍到谁,麻烦过什么。 越霜江最多也就是担心祁横断和落永昼这两个人会不会打起来。 陆地神仙收关门弟子,哪怕白云间穷得再叮当响,弟子身上值钱的就剩下一把剑,咬着牙也得做出个体面模样。 越霜江当着白云间所有弟子的面,交了一把剑到落永昼手上。 剑本来没有名字,落永昼给它取名叫明烛初光。 越霜江一听,还挺有文化,半点看不出来刚入白云间时那大字不识两个的样子。 他对此很欣慰。 继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的祁横断后面,终于来了一个肯学的,肯干实事的。 落永昼学起字来那么认真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学剑只会更认真。 他性子冷僻不爱说话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是个省事不惹事生非不打架的。 再加上那卓越的天资—— 久久受祁横断之苦的越霜江简直感动到要落泪,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样完美无瑕的徒弟,又恰巧能够让他遇到。 当然,无论心里哭得多么放肆奔放,师父的威严总算不能缺的,越霜江轻咳一声,肃重问他:“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