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那些幸存于外界的

    戴上面具活着，并不是一件坏事。

    “你在研究能弱化α狂暴反应的东西吗？”青年清澈的声音响起，惊醒埋头记录数据的、年仅二十岁的正明。

    “唔……是的……”正明苦笑着问：“为什么连你也知道了？阿季？”

    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拍一把正明的肩膀俏皮地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啊！从入学以来就一直在一起！整整七年了哦！可惜我是机械专学，帮不了你什么忙。”

    正明和他开玩笑：“就算是能，就凭你那种沉不下心来的性子还是算了吧。”

    “嘿——！果然，要是让我面对这些实验数据，我会心想不如全炸了比较痛快！哦对了对了！给你看看我制作的干扰器～”

    “这是什么？”正明看看这家伙兴奋的脸，低头接过他递给自己的一个小小的遥控器。

    “电波干扰器，可以扰乱高级公寓的管家系统。你拿回去试试吧。也可以给它重新输入指令……”

    正明是天才，他的朋友南贺季同样是个天才，不过是机械方面的天才。

    正明了解到，南贺季是个未成熟的α，因为年纪尚小时被抓起来做了手术，现在……顶多也就一米九的身高，长得略显凶悍。正明心想：果然，不把生殖器官全套摘除的话阿季他依旧会在二十岁第二成熟期到来时疯长成大块头。

    而南贺季，现下就在高级公寓的二十层居住。

    正明决定拜访一下自己的好友。

    当正明敲响南贺季的房门并推门进入屋内的时候，他被屋子里的凌乱吓得差点直接摔门返回！

    “阿季？！”正明高声呼唤，却见内屋走出来一个穿着格子衫棕色长裤但是满脸毛的……野人？

    “哦，明，好久不见！终于从你那堆情人里出来啦！”还是一样朝气的声音，不过比发育之前低沉许多。

    “你收拾一下屋子好吗？！我们才三个月没见！”正明带着伊巴迩走进屋内，嗅到一股杜松子酒的味道。

    “你发情了？”正明问。

    “嗯？不，我刚把酒瓶碰倒了……”阿季呵呵傻笑着说。

    同为α的伊巴迩一眼看出眼前的“野人”是个还没到发情期的同类。但是一点也不像被阉割过的样子。

    “很危险啊！把酒瓶摆在手边就呼呼大睡！要我说你什么好！”正明走进屋内，顺手收拾了散落在地上的零件和文件，还有几件发臭的衣服。

    “典型大男人……邋里邋遢的！快点给我找个嫂子吧！”正明苦笑着呵斥他。

    “不，我不要！你一个月帮我收拾一次不好吗？我会给你钱的！不然我让你打针也行啊！”阿季话罢，转头打量伊巴迩：“诶嘿，还有个α啊？怎么，他是我的新室友吗？之前听说有几个刚成长起来的α被送进严密监护所了呢，我向上级申请助手，有些重活儿β不一定干得来，主要是α一个能顶五个用……”这小子说着说着就进入自顾自碎碎念的状态。

    伊巴迩发现，或许孩子们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至少这个年轻的α就好像还过得挺好。

    “然后你的居所就会双倍混乱。”正明冷着脸说完，大步走进阿季的实验室，刚把门打开，就被一股浓烈的怪味熏得眼前发黑。

    “老天啊——！！！阿季！！！我限你半分钟内把你的屋子开窗透气！不然就给我滚去禁闭所反省！！！”

    伊巴迩突然开口接道：“α聚集的地方是这样，可能还要更糟糕。”

    正明捂脸，重重叹气。

    接下来就是一场大扫除，伊巴迩也无奈加入，帮阿季收拾了散落一地的东西，包括正明一个人扛不起来的大型器械。

    最后，阿季也被强迫着洗了个澡还把满脸胡子和茂密蓬乱的头发一起处理掉，从浴室里出来，这人改头换面，大猩猩直接进化成高智慧现代人，长得非常好看，足够达到万人迷级别，散发着一股玩世不恭的痞子气质。

    “你冰箱里有吃的吗？”正明问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想得到“有”的答案。

    “没有。我已经三天没吃晚饭了～”阿季笑得天真烂漫，装傻充愣的模样让正明和伊巴迩齐齐叹气。

    “一会儿你和伊巴迩到楼下超市买点想吃的东西，我把你的厨房打扫一下。”正明话罢便进了厨房，留下阿季和伊巴迩待在客厅。

    阿季这人就是自来熟，他好奇地摸着下巴问伊巴迩：“你是α吗？有没有经过特殊处理？多大岁数了？怎么会跟着明一起来？”

    这人说话要么懒懒散散要么语速快到像是在唱饶舌歌曲。伊巴迩点头回答：“我是α，也被特殊处理过了，今年二十三岁，是正明先生的试验参与者。”

    阿季双眼一亮：“哦～长得有点老啊～不过我喜欢你这身肌肉！怎样？要不要打双份工？我缺人手哦？”

    伊巴迩怀疑搞科研的人从某种角度来说都单纯到可怕。不等伊巴迩回应，就听厨房传出正明的怒吼：“你厨房调味料都发霉了！快给我去买东西！食盐胡椒粉白糖酱油黑醋都买来！别忘了小葱大蒜青椒！不许买罗勒！”

    阿季识相地赶紧拖着伊巴迩奔出公寓，一边走一边念叨要买的东西。

    伊巴迩觉得这人挺有趣，他想了想，还是打断阿季的念叨，对他说：“我知道正明的烹饪习惯，需要什么东西我能记住。你还是跟我说说话吧。”

    阿季被猛地惊醒，转头笑着说：“那就说话吧，不过你要真的记住哦！”

    伊巴迩决定问问正明和阿季两人的事。

    “你和正明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阿季也不隐瞒，他笑着回答：“我们是中学同学，从十三岁开始就待在一起了。”

    伊巴迩接着问：“介意我问问你的身世么？你应该也是个α吧？”

    阿季抿抿嘴唇，他当然是看出眼前的人肯定不止二十三岁，不过他觉得自己也没有说谎的必要，虽然他的注意力一开始就放在伊巴迩脖子上——这家伙不被信任，脖子上的电击项圈可是阿季的作品。

    “那场全球震波风暴之后，我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虽然只是暂时性的，等我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被人关在病房里。是一个女士过来接待我，说新时代已经来临，说我只是个孩子，不该卷入这种战争，然后问我希不希望加入新性别。反正我也听不懂，就答应了。然后我被送进学校学习新知识，和我以前接受的常识不一样，不过我觉得无所谓啦，能开心生活最重要了。”

    阿季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还伸手摸摸自己颈侧，他脖子上有个红色方块，那大概是某种标记。

    伊巴迩用自己残留的常识判断，α也就那么几个家族，阿季这黑发黑眸的，应该是几内新维家族的后代。

    “你想过寻找自己的家人吗？”伊巴迩问。

    阿季苦笑着说：“没想过。你可能会想我这家伙很没良心吧？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这是很无奈的事情，也是我养母的建议。”

    伊巴迩叹道：“你是个聪明人，这样做确实很好。”

    阿季扬起眉毛，拿下属于自己的回合：“该我问你了，年、轻、人。”

    伊巴迩知道自己谎言暴露，无奈点头回道：“你问吧，但是我被人格抹杀装置的错误干扰波电失忆了，更久远的事估计我也回答不了。”

    阿季摆手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想问你，知不知道结合禁令？”

    “那是什么？”伊巴迩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

    “关于限制α伤人的禁令，α可以和α谈恋爱，但是禁止、而且是绝对禁止，和β谈恋爱！”阿季一脸严肃地摇着手指说：“我看你还没做过特殊处理吧？就算是做了特殊处理也不行哦！和β谈恋爱是禁止的！更别说是和Ω了！”

    伊巴迩好笑地问：“如果是β非要和α谈恋爱呢？”

    阿季不仅陷入沉默，还停下脚步，认真思索半晌才猛地一拍手兴奋地说：“对哦！让他强烈要求和我结婚啊！原来可以这样！那我八年的单相思就有结局了！反正正央伯伯也好喜欢我的！而且我也有体力保护明啊！”

    伊巴迩眼睁睁看着阿季突然加快脚步旁若无人地往前奔跑，嘴里一边呢喃：“我要和明结婚！要给他买最好的婚戒！啊啊～一想起这个就好想飞起来！”

    结果没走两步，阿季就被卡在超市门口。

    “抱歉，您的信誉值已透支。”

    “啊啊啊！！！三个月没去签到我都没信誉了！完了完了买不到菜了！”

    伊巴迩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阿季双手合十卑躬屈膝向一台立柜造型的机器求情：“拜托拜托！我是爆破部的研究员南贺季……让我再透支一万信誉好不好？”

    还有许多事情要问。伊巴迩承认自己跟这个新社会已经完全脱节，心想信誉值大概是取代了货币的存在吧。

    但是他们会怎么平衡这个世界呢？伊巴迩放松紧抿的嘴角，走向阿季。他以为自己也会因为没有信誉值而被卡在门口，却见那机器扫过他下半身时突然冒出一句：

    “您预存五万信誉值已到账，正明先生，祝您购物愉快。”

    阿季疑惑地看向伊巴迩，见他胯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