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归家，强大记忆逐渐复苏

    属于旧屋主的痕迹已经被扫去，就连基因门禁系统也被用身份识别系统取代。

    正明用手腕上的身份识别芯片打开房门，这位于高级公寓第八层的套房已经很久未有活人居住的痕迹。即便如此它依旧干净整洁，全自动智能系统会协助管理这套房子。

    整栋公寓二十层，只有五层住了人，目前只分配给高级工程师居住。

    “智能系统启动，唤醒主程序，管家瑞因先生。”正明朝屋内呼唤道。

    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声传来：“管家瑞因待命中，请屋主吩咐。”

    “识别扫描三级指令命令者，录入新身份：雄性α，姓名‘伊巴迩’，40岁，身高一百九十八厘米，体重一百二十五公斤。监护等级：严密监视。”

    “已收到指令。扫描完成，档案已记录。”一阵红色闪光之后，伊巴迩无奈地听着智能系统的汇报，心想这本来应该是回到他自己的家，现在却变成寄人篱下。不过算了，凭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个可以住的地方都该知足了。

    正明进入之前养父使用过的书房。

    他小时候也曾随养父过来这房子里居住过，他和他养父一样，不太喜欢空旷的房子，对这种五室三厅却只住两人的环境非常不适应。他的养父开玩笑说果然各类人有各类人的脾气，α早就通过基因筛选把人种分得清清楚楚，是底层人的悲哀与不幸。

    伊巴迩跟在正明身后，走进书房的瞬间，他脑海中闪过回忆的幻象。

    坐在桌前画画的人的背影非常眼熟，过去的记忆与现在重叠在一起。不久之前他还见过那个人，是那个名为予允·阿拉纳克的雄性Ω。

    “我明天要去军队报到了，予允。”伊巴迩脑中响起自己的声音，非常温柔的声音。

    “嗯！我会好好学习，等你回来的！”予允笑着回道。

    “四年服役结束后我会回来和你、还有你姐姐结婚。我会争取在你们中学毕业的时候给你们标记。”

    “德尔……到那时，我和姐姐，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Ω了……”予允痴痴地呢喃道。

    正明听到伊巴迩发出一声叹息，以及几不可闻的道歉。

    上层人士在享受美好生活时，底层认命却在受苦受难，为何同样是人却要被分个三六九等？正明为这不公而暗暗咬牙，在桌边坐下，打开自己带来的电脑。

    伊巴迩突然问正明：“你们能把予允放了吗？”

    正明一愣，用力按下空格键分隔一行数据记录后才转身看向伊巴迩。

    “放？什么意思？我们可从来没有囚禁他。”

    伊巴迩眼中映出正明微怒的表情，他反问：“把他们当作生育工具养在疗养院哪儿都不许去，这不就是软禁么？”

    正明眉毛一扬，似笑非笑着对伊巴迩说：“在工厂里全天轮班工作的β又算什么？你可以说这是β的责任，他们就是为建设社会而不断劳作的一份子；那我们也能说，Ω就是为了生育而存在的，他们的体能就那样，干不了重活无法分担我们的工作、也当不了领导因为气势不足，顶多参与研究帮我们这样的研究员记录数据和照料需要照顾的病患和其他Ω。软禁？怎么能这么说？他们周末依旧可以去饮料店喝茶饮酒，可以在图书馆看书学习，或者在单人寝室里玩玩电脑睡大头觉。囚禁的概念请你明确，被关在狭小的房间里锁住手脚，连吃喝都要别人伺候，那才叫囚禁！”

    正明反身敲打键盘，一边对伊巴迩接道：“跟你说一件你可能不知道的事，不是每个α都和你一样不愿屈从，坚持活在监狱里的已经所剩不多，还有一部分以身体换取自由，他们宁愿做手术，被摘取全套生殖器官并长期服用抑制剂，定期检查身体状况，和曾经的β们一起接受新观念教育，然后进入新时代新社会工作。在这栋楼里就住着曾经的α，有时间的话，我会带你去看看他们的生活。”

    伊巴迩沉默片刻，在书房内的待客沙发上坐下。

    莫名的困倦袭上他的脑海，他很快便再次睡去。

    然而没过多久伊巴迩便突然惊醒，他发现自己趴在会议室的桌子上，起身时顺手抚摸身体，他依旧穿着那套黑色军装。可他的记忆却还维持在“伊巴迩”的失忆阶段，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个梦。

    在α们的常识中，控梦是自身精神力强大的体现，有些事情只有在梦境中才能看清、有些困惑只有在梦境里才能寻到答案。

    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茫然地环顾四周。

    他走出会议室，场景一晃，变成疗养院的走廊，长长的走廊尽头站着一抹白色人影，伊巴迩向那人影走去。

    “我在，允絮。”伊巴迩呼唤道。

    那人回头，是一张漂亮白皙的雌性面孔。

    “德尔……”她转身朝伊巴迩奔来，却直直穿过伊巴迩的身体！伊巴迩浑身一寒，转身去看却再也看不到那人了。

    取而代之的，是穿着白大褂的正明。

    “早上好，伊巴迩。”正明面上带着淡漠疏离的微笑，他走向伊巴迩，“昨晚的数据很有用，你很热情地回应了我。”

    “滚开！”伊巴迩挥手怒喝：“不要碰我！你这个变态……！”

    “哈哈哈……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也是啊，α、高傲的α啊，才不会让人触碰后穴。”

    伊巴迩从未感觉这人的脸让自己如此愤怒。

    一晃神间，正明已经来到他面前，手掌摸上他的胸肌。

    “身材也好……脸蛋也好……还有温暖的后穴……伊巴迩，你是最棒的实验品……”

    伊巴迩……不，此时应该是记忆正在缓缓恢复的德尔西用力推开假笑着的正明，用手捂住额头斥责道：“你是魔鬼……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实验数据才侵犯我……你只是自己想这么做……你对我做了什么？！”

    “呵呵……魔鬼？你的高傲会让你作出错误选择，愚蠢的α，躺在我身下承欢不好么？你不是觉得这很舒服么？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德尔西，这几天你也在接受这一切，你喜欢这一切。我也会兑现我的承诺，只要你服从于我……”

    因剧烈的头痛而不禁跪地的德尔西痛苦地摇头否认：“不……你们干脆杀了我……十三年、十三年啊……啊啊——！！！”

    正明的手摁在德尔西头顶上，居高临下地对他说：“能打败你的只有你自己，我的目的，就是操纵你的身体和你的心理，去打败你自己。征服欲？我也有啊。呵呵……我会让你明白你的高傲是多么愚蠢和可笑，我也会让你知道你内心在渴望我……”

    正明在他面前蹲下，凑到他耳畔轻声说：“渴望我拥抱你……伊巴迩……”

    “唔啊！”一声惊呼从伊巴迩喉间发出，他的动作惊扰到正在工作的正明。

    正明回头一看就知伊巴迩做噩梦了。

    “伊巴迩，你是想找回记忆吗？”正明故意把手摁在手环上，拇指轻轻摩挲那个并不突出的电击按钮。

    伊巴迩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明白找回记忆之后自己的下场会如何，被发现自己找回记忆的话，一定会被抓回去。

    然而被折磨了十三年所产生的脆弱在告诉他——不要找回记忆，放弃过去，做现在的自己就好。

    正明起身为他接一杯冰水，递到他面前：“喝口水清醒一下吧。”

    伊巴迩接过水杯，茫然地看着水面。

    正明在他身边坐下，用手轻抚他的大腿。

    “我要确定这是柔化信息素的不良反应，还是你自己的问题。现在我还没有记录归类的头绪，你想说说自己的梦境吗？这可能会加速你寻回记忆的进度。”正明顺着他的大腿往上摸，一直到他的腹股沟附近。

    这种明显性暗示的抚摸让伊巴迩头疼，好在他现在也没有发情的意愿。

    “你还是别问了，就当是我自己本身的问题吧……”伊巴迩最终决定再多讨好正明，让正明信任自己。

    而讨好正明最好的方式，就是……他记得梦里那个“正明”说过的话，他知道这可能只是他的想象，也有可能是他在军队里接受的心理培训起了作用，他用残留的知识看穿了正明的真意。

    演戏。

    伊巴迩内心闪过这个词语。

    他决定遵从内心给自己制定的计划，虽然这些计划的制定者应该是“德尔西”本体的意识。

    “我……有些不安……”伊巴迩握紧水杯，开始说一些半真半假、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的话语，“有几次，我发现自己在依赖你，我知道这不是我，我很抗拒这种依赖。你觉得我该接受这种情绪吗？也许它会毁掉我……”

    伊巴迩以为正明会洗脑自己，没想到这青年比他还清醒。

    “依赖？我记得你是个相当独立的人吧，我暂且把这当作是柔化信息素的作用。以及……呵呵，我怀疑你是把我当成母鸟了。”

    “雏鸟情结？嗯……这倒有可能。”伊巴迩心想自己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将自己救出的正明，在周身满是危险的情况下他很难不依靠这个看起来善良友爱的研究员。

    正明趁伊巴迩发呆，用力将他推倒在沙发上，压住他的身体，看着他碧绿的眼眸。正明已经不再害怕直视这双眼，没有了狠戾，它们看起来就只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你想从我这里获得安全感吗？未尝不可。”正明俯身亲吻伊巴迩的嘴唇，伊巴迩接受了这个吻，甚至主动张开嘴让正明的舌头进入。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想让你活在阳光下，一次次地、我一次次向你强调这个。还有我一开始对你说的话，我会保护你，即便你认为那只是个笑话。”正明深情地用拇指摩挲伊巴迩的嘴唇，温柔地说：“伊巴迩，我二十六岁了，就算你说我看起来像个天真的孩子，也不能否认我是个成年人，我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包括放走危险的你。我在此，再次郑重地向你承诺，伊巴迩，我会保护你的，一定会！”

    伊巴迩苦笑着闭上眼，用宽大的手掌盖住正明的手。

    “像是被颠倒的疯狂世界……正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正明点头，示意伊巴迩问。

    “如果我恢复记忆，你会怎样对待我？”

    一阵低沉的笑声过后，正明回道：“看你的表现，伊巴迩，如果还像我第一次见你时那样疯狂高傲不服输，我会立马杀了你。如果那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可以冰释前嫌的地步……”

    正明低头，在伊巴迩面颊上留下一吻，微笑着接道：“那时候，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不会阻拦你离开，这对你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伊巴迩并不相信正明最后的话，他已经对这个突然让他捉摸不透的年轻人产生了深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