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礼物
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赵合德睁开眼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是昏暗漆黑的,一丝声响都没有,只有窗外隐约的车辆鸣笛声。在一刻赵合德觉得孤单的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遗忘。 这种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剧烈喘息,心里泛起浓郁的难过,眼泪忍不住顺着眼角涌出来。 “怎么了?”林惊堂在客厅听到卧室里异样的动静赶紧进来。 赵合德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愣了一下,然后下一秒眼泪更汹涌。 就算被世界抛弃,我还有我的林惊堂。 林惊堂轻轻走过去,把床头灯打开一格看到赵合德满脸水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林惊堂抽出两张纸擦赵合德的脸,“不舒服吗?要去医院吗?” “不是。”赵合德委屈摇头。“你能坐我旁边陪陪我吗?” 林惊堂安静坐在床边,赵合德透过昏暗的橘色光线贪婪地注视林惊堂清秀笔挺的侧脸。林惊堂比他记忆里瘦了好多,他还记得最开始的林惊堂身上还是有些肉的,捏他脸的时候嘴巴还会肉嘟嘟的噘起来,很可爱。 赵合德慢慢移动手掌,食指缓缓触碰林惊堂的小指尖,然后便停下不做下一步举动。 “惊堂,对不起。” 林惊堂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又道歉?” “我对你很不好,你跟我在一起肯定很辛苦很不开心。” 林惊堂听完垂头沉默,过了很久才说:“不开心占大多数,但也是有开心的时候的。我们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不然我也不可能心心念念你那么久。”顿了顿他又说:“虽然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些开心也都是假的。”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以后每天都那么开心,是真的开心。”赵合德见到林惊堂不说话又急忙说:“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改了,我不会再做混蛋事了,我不会再伤害你让你哭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的,甚至你觉得我说这些话让你不高兴了,你就告诉我,我再也不说了。” 林惊堂摇摇头,“没有不高兴,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 这个回答就够让赵合德欣喜了。最起码,林惊堂没有再拒绝他的爱。他能感受到林惊堂态度有一丝转变,虽然不是他所希望的程度,但起码是在往好的方向在走。仅仅是这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没关系,那现在就不要回答我。” 林惊堂颔首,把床头的体温计给他,“量个烧吧。” 赵合德听话夹着体温计,“你今晚留下吗?” “退到38度以下我就走。” 听完这话赵合德夹紧手臂把被子又裹了裹,于是五分钟后体温计成功的显示38.1。 林惊堂无语把体温计甩了两下,把药塞到赵合德手里,“药吃了。” 赵合德笑着吞下药,“衣柜里还有你的两套衣服可以换洗。” “我衣服不是都带走了吗?” “家政阿姨可能当时放错了衣柜。就在我放衬衣的那一个柜子里。” 林惊堂起身去找自己的衣服。那个柜子里除了放赵合德的衬衣还放了一些他的贴身衣物,林惊堂翻着衣架,晃神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他愣了愣,停下手里的动作,重新扒回上一个衣架。洁白平整的衬衣前胸口袋里漏出墨蓝色的一角。林惊堂夹起那个小角把它缓缓抽出来,是那年写生他给赵合德带回来的他亲自做的扎染手绢。这么久了,赵合德还留着。 林惊堂握着那个手绢,一时间思绪万千说不出来话。 赵合德见林惊堂半天没过来就说:“没找到吗?我记得我就放在那里的。” 林惊堂的声音淡淡的,“赵合德,你的衬衣口袋里有一条手绢。” 赵合德想了想:“哦,是你送我的那条扎染手巾吧。” “你为什么还留着?” “因为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圣诞节的时候,手巾和苹果,手巾我很喜欢,苹果我第二天吃了,很好吃。” 林惊堂的手指都在抖。他永远会被一些细节击中,会被一些真诚打败。八年多了,赵合德依旧记得林惊堂第一次送给他的礼物,赵合德明明有那么多的高档配饰,却依然保留着这条粗糙的手巾。 赵合德明明那么残忍的伤害他抛弃他,可是在这种细枝末节里,却能让林惊堂一次一次感受到赵合德的爱意和浪漫,让他不断怀疑,赵合德或许真的是爱他的吧,至少,是爱过的。 那天晚上赵合德想让林惊堂跟他一起睡,林惊堂坚决摇头说:“不要,我睡客房,你晚上有事再叫我。” 赵合德有些失落但还是说:“好。” 第二天一早赵合德还在模模糊糊睡觉的时候就感觉到额头上有一个干燥温暖的手掌。他疲惫睁开眼睛,林惊堂的身影朦胧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你的烧退了。”林惊堂小声说:“感觉好些了吗?” 赵合德不想说话,于是点点头。 “那我煮完粥就回去了。我不放心吱吱自己在家,你再躺一会儿就起来洗漱一下,吃完东西好吃药。” “好。”说完赵合德又忍不住闭上眼睛睡了。 林惊堂还穿着睡衣就在厨房里切菜煮粥,刚刚把青菜末切好就听到门铃响,他快速擦擦手往门口走。这里物业管理很好,基本上陌生人都不会随意放进来,所以林惊堂以为是赵合德叫人送东西来便没有多想直接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衣着妆容精致优雅,气场自信强势的中年女人,一看就是腹有诗书生活富有的女性。她看到林惊堂的时候也是一愣,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林惊堂被那目光弄得极其不自在,再加上自己还穿着睡衣,更是羞愧不已,脸上通红。他小心地开口:“您好,请问您是?” 她随即换上一副礼貌的笑,不顾林惊堂直接越过他走进门,环顾了一下这间房子,最后把目光落在正在关门的林惊堂的身上。 “我是赵合德的妈妈。你就是林惊堂,对吧。” 林惊堂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尴尬点点头,“是的。阿姨好,您找赵合德吧,他生病了在卧室休息,我去叫他。”说着就想跑。 “等等。”孙茹叫住他,“先跟你谈谈也行。” “我们……聊什么?” 孙茹刚想开口就看到赵合德从房间里出来。 刚刚赵合德在卧室里模模糊糊听到客厅里的动静,便起床看看发生了什么,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妈妈正气势凌人的站在林惊堂的面前似乎在质问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清醒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林惊堂面前把他护在身后。 孙茹看到赵合德的举动不由得嗤笑一声。赵合德蹙眉问道:“妈,你来干什么?” “我想着那天你爸说话不好听,怕你在家一蹶不振就想来看看你安慰你两句。”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往赵合德身后瞟了一眼,“看来我白担心了,有的是人安慰你。” “不用,我挺好的。你回去吧。” 孙茹听到这句话不仅不走,反倒把包放在茶几上,“你不是说你们不在一起了?现在是什么意思?” 赵合德的冷汗几乎是立刻就下来了。现在他和林惊堂的关系本来就脆弱不堪,只要一点点的刺激和不注意就能分崩离析,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就能瞬间付诸东流。 他慌张回过头小声跟林惊堂说:“惊堂你先回房间。” 孙茹冷笑一声:“有什么是不敢让他听的呢?是不敢让他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呢还是不敢让他知道你丢了工作了呢?” 赵合德甚至都来不及阻止,这一连串的话就已经落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他挫败地低下头叹气,挺拔的身形泄下气来,他已经不敢回头去看林惊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