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
李元颖捏着咖啡杯犹豫挣扎了半天才艰难开口,“惊堂,赵合德真的是爱你的,真的。那篇污蔑你的文章是胡氏银行行长的侄子找人写的,要是他帮你澄清了那他就是得罪了行长,得罪行长是什么后果他不可能不知道的。可他还是帮你写了,因为那篇澄清文他甚至连工作都没了。” 林惊堂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信息,他反应了半天才愣愣说了句:“你什么意思?” “赵合德不让我告诉你,他怕你知道以后会觉得愧疚会自责。可我告诉你也并不是想道德绑架你,非要你因为感谢他而做些什么,我告诉你这些事只是想让你知道赵合德真的是爱你的,你在他心里多么多么重要。” 他看着林惊堂的神情从迷茫一点点转变成惊讶再到不可置信。李元颖继续道:“你和我都知道赵合德是什么样的人,他骄傲自负,享受所有人的称赞和注视,享受高高在上手握权力运筹帷幄的感觉,他珍惜羽毛珍惜得不行。可是为了你,这些他都不要了,他宁愿跌下神坛被行业内所有的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被曾经所有的对手落尽下石他也一定要这么做,一定要帮你。惊堂,哪怕这样,依然证明不了你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么重要吗?如果仅仅只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就算是我现在还和赵合德在一起,他都不可能为我做到这这一步。” 林惊堂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他知道赵合德为了写那篇澄清文章一定付出了很多,但他没想到竟然付出了这么多。他难以想象赵合德是顶着多么大的压力写下这篇文章,也难以想象赵合德这样骄傲的一个人被辞退时心理巨大的落差感和自尊心碎了一地的难堪。这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他林惊堂,而赵合德一个字都没提。 在这一刻,他莫名认真思考,赵合德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赵合德之前对他说的那些承诺是否真的是他真心的? 林惊堂张了张嘴,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元颖摇头,“我不知道。那天以后我再没有联系过他了。”他诚恳看着林惊堂,“我今天来除了想跟你解释那天的事,我还想跟你保证我跟赵合德之间绝对没有任何别的感情了,不管是我对他还是他对我。现在在他心里只有你林惊堂。说句很俗的,现在哪怕你说你想要星星他都想办法给你弄下来一颗。所以,惊堂,别再因为我的原因生赵合德的气了,实在是没必要。你可不可以试着再给他一次机会,我想只需要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好好爱你的。” 林惊堂垂眸,声线有些紧涩,“我不知道。” 李元颖叹了口气,又推了推那个硬盘,“我想这个东西还是你亲自去送给他比较合适。”说完便拿起包走了。 林惊堂木木盯着那个硬盘,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许久,他试探性的摸向硬盘,闭了闭眼睛像是鼓足勇气一般紧紧握住它放进自己的包里。 那次谈话以后,林惊堂失魂落魄心不在焉了两天。他不可能不惊讶不可能不感动,可是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原谅,是不是代表着他可以再次接受赵合德。 林惊堂讨厌这样的犹豫,讨厌这样的自我拉扯,就像是回到了大约一年以前那个痛苦的时光。 就像薛定谔的猫,可以不可以试了才知道。林惊堂静静握着那个硬盘,突然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样,抓上外套出了门。 赵合德的烧还没退,自从那天从林惊堂家回来以后他几乎就一直在昏睡,就算是清醒过来的一小段时间他也没有力气去翻家里的药箱或者去打电话叫人送药,饿了就喝两口水,累了就又闭上眼睛无力窝在被子里。 尖锐的门铃声刺激着赵合德的大脑神经,整个太阳穴被吵得突突跳。他皱着眉不理会门铃声,以为过段时间门外的人就会放弃离开。 可惜那人却是十分的坚持,仿佛赵合德不开门他就不会停下。赵合德实在被吵到受不了,愤怒掀开被子赤脚大步往门口走。 “他妈的到底是谁……” 门打开的一瞬间,见到来人的那一刻,赵合德的火气立马熄灭,情绪从暴怒转变为惊喜,他努力甩甩头,以为是自己发高烧烧出幻觉了。 直到他发现眼前的人真的是林惊堂,他才不可思议道:“惊堂?你怎么来了?”他忍不住小心翼翼拉住林惊堂的手臂把他拉进屋,“外面冷,进来。” 林惊堂一开门就注意到了赵合德脸上异样的潮红以及他有气无力的声调和动作,他抬手扒开赵合德额前的碎发用手掌覆上他的额头,然后蹙眉轻声道:“你发烧了?” 赵合德因为林惊堂的这个触碰以及他的关心几乎要激动到落泪,他抬手颤颤巍巍抓住林惊堂贴在他额头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惊堂,你在关心我是吗?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我错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和李元颖见面,我跟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他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林惊堂抿抿唇,用力把手抽出来,“这种事不现实,我不想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他把硬盘从口袋里拿出来,“我去见过李元颖了,他让我把硬盘还给你。” 赵合德看着林惊堂手里的东西,苍白起皮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哑声道:“你来,只是为了还我硬盘的吗?”说着他抬头心酸看着林惊堂,通红湿润的眼眶几乎落泪。 林惊堂看着他的眼睛,半晌还是侧开头小声说:“你发高烧,去床上休息吧。” 赵合德固执道:“我没事。你让我多跟你待一会儿吧,多跟你说句话,你让我多看看你吧。我真的,我真的……”可能是连续几天的高烧让赵合德身体有些吃不消,再加上见到林惊堂太激动,情绪上有了剧烈的波动,赵合德此时身型都有些晃动不稳,“我真的很想你……” 林惊堂下意识上前一步扶住赵合德的胳膊,“你先去躺着。” “我不要。”赵合德抓住林惊堂的手背,小声呜咽道:“求你了,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林惊堂深吸一口气认命般说:“我不走,我等你好一点儿再走,这样可以了吗?你快去躺着。” 赵合德似乎还有些不相信,“真的吗?”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听了这话赵合德才半信半疑的上了床。 林惊堂看了看他空荡荡的床头柜问,“你吃药了吗?” 赵合德的眼睛就没从林惊堂的身上移开过,他目不转睛盯着林惊堂摇摇头:“没有。” “你发烧多久了?” “不太记得了,两三天吧。” 林惊堂叹了口气准备去客厅找药,刚走两步想起什么又回过身问:“你是不是这两天连饭都没吃。” “嗯。” 林惊堂打开冰箱看了看,“你要吃什么?” “我想喝你做的粥。青菜粥。” “行。” 不过半个小时粥就煮好了,林惊堂端着一个小餐盘把粥送到卧室来。青菜粥的香味清香诱人,那熟悉的味道唤醒了赵合德几乎饿到没有知觉的味蕾,他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 林惊堂把餐盘递过去,“自己吃。” 赵合德哪敢让林惊堂伺候他,林惊堂能留下来陪他就已经让他感恩戴德了。他连忙点点头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这就是他想念了无数次的味道,是他找遍餐厅都找不到熟悉味道。 仅仅几分钟一大碗粥就吃了个精光,赵合德端着空碗抬头看着林惊堂。 “还要不要,锅里还有一点。” “要。”赵合德刚把碗给林惊堂,想到什么问道:“你吃了吗?你没吃的话你就吃吧。” “不用,我早上吃了。”林惊堂直接把煮粥的小奶锅拿过来给赵合德,吃到最后赵合德几乎是把锅里的边边角角都刮得一干二净,找不到一粒米了才把锅还给林惊堂。 趁林惊堂看药品说明书的时候赵合德问他:“你这个粥是怎么做的?” “水煮开以后把米放进去再文火煮二十分钟。” “好。”赵合德点头默默记下,“下次我煮给你吃。” 林惊堂把药掰出来放到赵合德嘴巴,等他吃进去了又把水杯递过去。“药吃了。你还做给我吃,我刚看厨房灶台都落灰了,你在家完全不自己做饭的吧。” 赵合德把药咽下去,眼睛却还盯着林惊堂看,“我可以学,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行了,等你好了再说吧。”说着林惊堂开始收拾床头的药盒。 赵合德看着林惊堂的动作有些心慌,想碰林惊堂却又不敢,只能手足无措着急道:“你要走了吗?” “不走,等你烧退点我再走。”林惊堂轻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你快休息吧。” 药效不过一会儿就起来了,赵合德眼皮越来越重,他挣扎着侧过身想继续看着林惊堂,可惜身体和大脑实在太过疲惫,眼皮眨了眨就再也睁不开了。在睡过去的那一刻,赵合德的胳膊还保持着伸出去的状态,手掌张开,想要牵着林惊堂。 林惊堂垂眸看着床上虚弱无力的人,过了半晌,把自己的手轻轻搭在赵合德的手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