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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难得看书看的这么认真,难不成咱们家还真要出一个农……” 他说着看向我手里的书,面上的笑容凝住了。 我看了看他,将另外几本推向他,“你也看么?这还有好些呢。” 他愣了愣,像是反应不过来,“啊?” 我道,“难道这些你都看过了?” 他神色不变,将册子翻了翻。又翻了一下别的册子。问我,“这就是……讲喷花粉的……书?” 我点了头,认真道,“如果凤凰没蒙骗糊弄我,那就没错了。” 他挑了一下眉,思索道,“昌昊少君给哥哥书?他让哥哥看这些书?那昌昊君还给哥哥说了什么别的吗?” 我想了想,“他让我关上门看。” 他眉头跳了一跳,把书合上,“这种书,又有什么可看的,”他嘴角嗪起了一丝冷笑,“看来那位少君竟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哥哥以后还是少与他来往吧。” 我道,“看来你不喜欢他,难道他骗了我?我就知道往屁股里怎么能喷花粉!” 他道,“是哥哥要看的?哥哥为什么要看这些东西?” 我道,“那盆紫薇跟我说的,哦哦,难不成它也骗我?”我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薅秃它的叶子!” 他拉住我,“那盆花又跟你说了什么?” 我道,“它说我不懂情事,得读点春宫,我就叫凤凰从下界给我带几本。结果他就给我弄了这些伪作!” 他神色一怔,目光一凝,“情事……” 我看他发呆,向他招了招手,“霜华,你把为兄的龙爪快捏断了。” 他回过神来。低头一看,陡然松开我的手,仿佛刚刚捏的是什么烧红的铁器。 我松了松被他差点捏断的手腕,上面五个血印,很是血腥。 他看了我一眼,低下头。 我道,“你怎么了?” 他神色岿然不动,“我没事”。 说着他突然又道,“这书还是收起来,不要与他人同看了。” 他往外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明日晨起再来找哥哥。” 送走他,我把小紫薇给掂回屋,细细的指责了它一顿。 它听完我的话,沉默半晌,“恩主,我觉得你应该找大夫看看。” 我瞪眼,“你什么意思?” 它道,“谟夷之地有个医仙,名叫广樾,性子古怪,没一个朋友。别人都道他有些疯,其实是大家都不懂他的惊世骇俗之举。他于医道有很深造诣,还懂一些失传的上古秘术。最重要的是,他说什么,别人都不会信……所以……” 我道,“我为什么要去看大夫?” 它想了想,“增长一些见识也是好的。或许他能解决恩主的一些难言之隐……” 我没薅秃小紫薇。是因为明日有耶惹法会。 这种论道法会隔三差五就得论上一场。 别的我还能推说不去。可是这场算是比较重要的,各族各界都会请有德高望重的仙者来释道,我混不过去。 霜华早早来接我,四匹灵马拉着一辆金碧辉煌的华盖高车就在门外。 “我自己能去的”,我看了看这车,“这又是从哪弄的?着实阔绰,豪气堪比西海那一家的纨绔。” 他道,“几个族长送的,不喜欢我就退回去”。 我坐了上去,“走罢,一会儿又迟了”。 凤凰到的早,正坐在一处角落发呆。 我有心要吓一吓他,龇牙咧嘴从他身后扑上去。 结果还没碰到他,一个过肩摔,就将我掫翻。 正正被摔在他面前的矮桌上,他双手按着我的肩膀,一腿压在我的身上。 我压着声音,嗷嗷恨声道,“少君近年勇猛了许多啊,本君的腰都要被你摔断了!” 他定眼一看,忙松开手脚。 盯着我的手腕,“你手怎么了?” 我摇头,“莫提了”,一边扶着腰坐起来,“本君最近运道真是不济……” 他面上满是愧色,“很痛吗?” 我瘪着嘴点头。 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低头腼腆一笑,“我以后绝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痛。” 他这一笑,色如春花,倒比号称天界第一美人的我娘还要美上三分。 他把坐在桌上的我拉下来,放在旁边,“你自己来的?” 我摇头,环视一圈,眼神扫向另一端,“喏,跟我弟一起来的。” 他点头,也顺着我的眼神一同看去。 霜华远远的正同各族几位长老一同说话,其中还有凤凰他爹,那位远近驰名十分难搞脾气也臭的老凤君。 可能是察觉有人在看他,霜华转过头,正对上我们。 我向他颔首而笑。 凤凰也不知什么时候从仙侍手里接过一杯琼酿,一手搭在我的肩上,一手喂到我的唇边,“尝尝,我刚刚喝了一杯,滋味还不错”。 我心有余悸道,“不敢,上回在承烨府上喝了两口凡酒,醉了三天。” 他笑,一抹艳色飞满双颊,“凡间的酒哪里同仙界的一样,何况这是花蜜,是甜的”。 我要接过,他没放手,我便就着他喂到我唇边的酒杯饮了下去。 “怎么样,甜的吧。” 我砸吧了一下嘴,点头。 他看着我同我笑,我也笑。 不知什么时候他爹爹来了,见过礼。就把他叫过一边去,不知嘱咐什么。 法会安排的位次还挺远。 我同霜华坐在东边。 “大哥怎么没来?” 他轻声道,“一小撮妖众犯境,大哥又被派去监军了。” 我点了点头。 凤凰与我们隔了几排,我的位置正能看见他,只见他一手搭在额边,手肘撑在桌上。眸光一转,也正看向我们这边。 如此唇红齿白,貌如好女,不知日后哪个好命的有福气消受。 我耳边突然一声清咳,“哥哥,叫你呢。” 我看向霜华,这般品貌,同凤凰其实很是般配。 不过承烨也不错,我看凤凰他爹有好几个侧妃。 凤凰如果跟了我哥,想来也能跟我弟。 “哥哥!” 我恍然回神,“什么?” 霜华看了我一眼,又往台上一瞅,“婆罗天大帝问哥哥怎么看待天之道。” 我正了正身,看向台上。这么多大仙在坐,一百年都轮不到问我问题。今日不知怎么心血来潮竟然问我,真是莫名其妙。 我想了想,站起身。 台上的婆罗天大帝面露微笑,浑身散发的圣光普照四野。 天之道,是什么? 我开蒙老师都说过,年轻神仙不要上来就做这么大的题目。 做事也不要成天想着搞个大事。 论述一个问题,更要从细微处着眼。 我拿着扇子,敲着脑袋,偷偷将眼神扫了一圈。 这四海八荒,上下三十三界,七十二天,来的叫的上名号的神仙没有八千,也有一万。 还有那数不清的旁听仙众,更是乌泱泱的连绵几里远。 我心中不免胆怯,这阵仗我哪里见识过,如今他们都看向了我。我的腿肚子都发软。 我一眼就扫到了凤凰,他手掌撑着下巴,含笑又自得的看着我。 他这是?打算看我笑话吗? “要不我来?” “天之道……” 霜华的声音太迟了,你倒是早说啊! 我都张嘴了,总不能再吞回去。 我继续道,“天之道,其犹张弓者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婆罗天大帝含笑点头,“正是,二殿下不知对这句有怎样的理解?” 婆罗天大帝,又被称为过去未来天之大帝,是极少数遁世的上古大神之一。他轻易不世出,此次耶若法会,就是因为他会来,诸天仙神才纷纷前来瞻仰法相。 他这一笑,苍穹之上纷纷落香花于道场,流星如雨滚动,于天际穿梭,着实是不凡。 我又撇了一眼凤凰,这种排场,该配的上他。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经上,我刚刚说的那段话着实烂大街。就连三岁小儿都会背。 “其实……小辈并不知。” 婆罗天大帝仍旧含笑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 我看向他,“小仙打从出生起,就不曾吃过苦,吃的用的住的,别说凡人了,就说这在座的各位神仙叔伯们,恐怕都比不上我。” 道场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低语。 我置若罔闻,继续道,“我不知什么是不足,我只知道什么是绰绰有余。” 我走了出来,看向远远西首的老凤君,“就比如说,凤君伯伯后宫有二十四妃,可我听说,很多凡人一个妻子都没有。或者换另一句话说,我看这四海八荒,怎么没个女神仙找个三五仙侣。所以有余和不足到底是什么呢?” 我笑起来,“我听闻,很多妖魔,也不论什么礼仪,相好了就睡在一起,不好了就分道扬镳,想来这才是逍遥道吧?” “这是魔道。” 说话的正是素来端正不阿的肃法神君。 我看向他,“魔道是什么?” 婆罗天大帝笑着安抚道,“你先继续讲你的。” 我点头,“当年祖始大神辟天地,造四仪。无纲无序,一切蒙昧,那就是混沌。混沌原本就在秩序之先,那天行有常又怎么能算的上有理?如果无理,那一切又怎么划分的出对和错呢?” 他笑道,“你喜欢混沌?” 我茫然摇头,“我……小仙不知道什么是混沌。我又没见过。” “你继续讲讲不足和有余。” 我道,“小仙并不知道什么是不足,小仙也很贪心。喜欢的东西都想拥有。也都能得到。小仙本身就是大大的有余。或者……” 我愣了愣,“正是我的有余,占取了别者的所得,以至于他人变得大大的不足……或者,我们为什么就在天上呢,我们占有了很多很美好的东西,会不会也攫掠了它者,引起什么不平衡……那如果我们占有了别者的东西,我们要不要还回去呢?” 我神思有些飘乎。 “那你再讲讲,有情天和无情天呢?” 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禁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本无情之物而已……有情众生又与我何干呢……” “婆罗天大帝,小儿又在胡言乱语了。” 我神思回转回来,发现爹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此时看着道场之上,交头接耳,我就知道我出丑了。 婆罗天大帝笑而不语,点头示意我坐下。 他含笑阖目端坐,在坐诸仙神不知何意,静默不语。 半晌,他睁开眼,笑道,“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就小睡了片刻。咱们继续。” 众仙面面相觑。 却看大神他继续道,“对了,广域府上诞下了一个小世子是不是?” 我叔父没有资格来这里,我爹爹应声道,“正是”。 大神道,“起名了么?” “尚未。” 大神都这样的,做高深状,点头,“日后自有际遇,也轮不上我来操心。这样……” 他从袖中抽出一柄寒津津,冷若秋水的长剑,“这剑我就起名为绿斗,赠与那位小世子做本命剑吧。” 我听见满座神佛倒抽冷气的声响。 “生而有情,是希望啊,”他将长剑送与我父君手上。 好家伙,这一场法会,结果最出风头的竟然是我那还没满周岁的小堂弟。 此剑,正是大神自己的佩剑。可斩仙神,原本无名。 我那籍籍无名的小堂弟,一时间名传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