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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于生进了屋听到似猫叫的声音,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摸索着过去点了灯。 火光燃起了那一刻,李于生跌在了地上,血,好多血。 “清……清徐,清徐。”他牙齿不住的打颤,眼前的场景就像做梦一样,对,他一定是在做梦,李于生哆哆嗦嗦的爬起来,跪在床上小心的去碰了碰那如白霜的脸,心里有一丝期许,或许他只是睡着了,或许……。 可触入指尖,他只感觉到冷彻入骨的冰冷,没有一丝毫的温度,就和外面的雪一样,他的心也连同那一刻冰冻了。 洛清徐死了,不知道是被冻死的还是出血死了,或许都有,他死得倒是很安详,闭着眼,面如寒霜,墨发如瀑散到了地上他就躺在那里,发紫的唇像是擦了胭脂,衬着他的眉眼,好看极了。 他生了两个孩子,小小的身子一直蜷缩在他身边,两个都是男孩,可惜早出生的那个也已经凉透了,剩下的那个孩子被发现时还在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小声的哭,旁人都说只怕救不活,可李于生每天都抱着小孩哄,给他取暖喂奶喂药给他擦干净身子,小孩最终还是活了下来,睁着黑亮的眼睛晃着两手对着他笑着。 李于生觉得洛清徐大概还是没狠下心让他孤独终老。 李于生将洛清徐埋在了后山上,那里到了春天就会开满了花,他大概会喜欢的,会喜欢站在山上看着漫地的花草,看着白云看着流水,他会开心的笑着,笑得比那些花儿好看多了,墨绿的眼眸温润如水,浸人心田,他看着他,伸着手,他就接过去,将他拉过来,搂在怀里,细细的吻着他的发丝。 他的孩子们就会在旁边欢快的跑着跳着,手里牵着风筝,冲着他爹爹爹爹的叫着。 大概……他想要的明明是这些,已经不可能了。 洛清徐死后,李于生像是变了一个人,闷闷沉沉的不爱说话,宛如一块巨大的行尸走肉,他每天只顾着带孩子,连地里也不去。 沈花的疯癫症更严重了,就算关死了门她也能想尽办法跑出去更是几天不回家,李于生没心思每天去找她,家里便只靠李尚一个人撑起来,李尚从一开始对李于生骂骂咧咧到了后面什么话也不说,两父子形同陌路。 村里人都在背后看笑话,却也不敢当面说,李家彻底的沦为了笑柄,李于生也不吭声,直到他偶然得知那天给他的梅子竟是从许家来的。 洛清徐明明才怀胎八月,怎么会早产,怎么就刚好吃了那梅子就早产了,李于生阴沉的站起身小心的将孩子放在床上,从厨房拿了刀出去了。 村里一大爷去许家借东西,打开院门就看见满地鲜血,许家三口人全部都被砍死,就连那才几岁的小娃娃也没放过。 李尚当天听说了这事,回到家里看到地上掉着一把带着血的菜刀。 打开门,屋内李于生小心的抱着孩子在哄着,他轻轻的拍着襁褓中的孩子,手上的鲜血粘到了小孩身上,小孩看见李尚,转眼对着他笑。 李尚不禁眼眶湿润,叹了口气,回了房拿了个小布袋过来,放到小孩襁褓里。 “这里面是我们李家毕生的积蓄,你带着孩子走吧,这次出了这么多条人命,再过不久必定会有人报官来抓你来,我和你娘便不走了。” “我和你娘在这里待了一辈子,就算死也会死在这里,你好好带着清儿,将他养大,便是对我最大的满足了。” 哪知李于生摇摇头:“我不走,清徐在这里,清儿的亲娘在这里,怎么能走呢。” 李于生突然记起什么:“还有,我还有个孩子呢,我就知道那个孩子一定是我的,清徐把他藏起来了,还不知道藏在哪里了。” 李于生迷茫的看着四处,站起身晃荡了一下猛的跪在李尚面前边哭边吼道:“爹,爹你给我找回来吧!我还有个孩子,清徐,清徐不知道把他藏哪去了。” “孩子呢,我的孩子。”李于生将怀里的孩子扔给李尚,跑到院子里疯了一样的用手刨着地,他知道他的清徐出不了门,就算埋也只能埋在最近的院子里,他会找到的,他的孩子,那是他的孩子,不是别人的。 李尚看着眼前疯癫的李于生险些站不稳脚,他终于忍不住流了眼泪,苍老的脸上满是支离破碎的痛苦,他后悔了,后悔将洛清徐带回来,后悔如李于生的愿,强迫性的娶了洛清徐,不然也不会弄成这样,李家已经完了,完了。 李于生最终将院子里挖出来一块布,他认出来是洛清徐身上的,是他从洛家带过来的衣服身上的布,可就是一块布而已,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李于生却认定了,认定了那块布上曾经裹着一块小小的身体,那个身体红红的小小的没有一点生机,但在他眼里却可爱极了。 李于生开心的笑了,他又跑到山上,用手将坟墓刨开,他刨了整天一天,手都冻伤了,天气还很冷,躺在棺材里的洛清徐还和活着一样,他只是睡着了,他怀里还抱着他的孩子,那个可爱的孩子。 李于生将他和孩子抱在怀里,唱起了歌,唱完了就给他们讲故事,讲完了,李于生便发着呆。 夜里,后山上燃起了一把火,村里人都睡着了,没人知道,没人知道有个男人围着火欢快的跳着笑着,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了,夜里又下起了雪,燃烧的痕迹逐渐被雪掩没。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于生抱着孩子,肩上揣着个包裹就这样离开了,他偷了村长的马,包裹里没有别的只有两个坛子和一块布,那是他的妻,和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