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四.哥！

    最开始认识蒋文文时，是在一节体育课上。有三个班都在上课。

    何夕站在操场边的树荫下望着操场上的同学们跑步，他前几天跟同学打篮球伤了脚踝，肿得老高。回到家里还被他哥念了好一阵，说他快中考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之类的比母亲还要唠叨的话。但是说完之后还是去给他买了扭伤喷雾。

    蒋文文就蹲在他不远处，背靠着树干，脸埋在膝盖里，蜷缩成一团。围在她身边有两个女生，正一脸关切地问她怎么样了。

    何夕呼了口气，眯起眼睛看着天空。春日里淡蓝色的天空上漂浮着几片团状的云朵，清风拂过，带着一阵淡淡的紫丁香的香气。

    神清气爽。

    他前几天跟哥哥约好，五一假期要去北京玩一下。快要中考了，他哥起先也不同意，但禁不住他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母亲向来溺爱他，嘱咐了几句之后也答应了。

    至于为什么想去北京，大概是因为离的不远。还有就是想看看哥哥目标志愿的学校是什么样子吧。

    自家哥哥太优秀了。总是蝉联校排名第一，还参加了高中男子篮球队，高一的时候就是首发球员了。在家的时候，何夕也没怎么见他学习。总是跟他一起扯一些有的没的，或者就是去帮母亲做些家务。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很容易自豪有个出色的哥哥或者姐姐。

    何夕也是，所以他从小到大都特别喜欢哥哥来接他放学。

    哥哥今天有场篮球队的高中联谊赛，但他要上课，去不了。昨晚跟请求了母亲，今天去录像带回家给他看。说起来，何夕还是因为哥哥才喜欢上的打篮球。

    “也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他不自觉地就说出了声，但是声音很轻，周围没人注意到。

    他低头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十五分了，比赛应该结束了。

    “同学，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来的是个看起来不是很面熟的女生，走到他身边，轻轻问他。

    何夕想了想，“什么忙？”

    “那边的那个女生不舒服，走不了路，可以麻烦你背着她去校医室吗？”

    何夕越过她，看了看靠在树干上、已经站起来的蒋文文。她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一个女同学，脸色苍白的看着他。

    这怎么能说得出拒绝的话。

    他点点头，说好。

    他的脚的肿胀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他走到那个女生身前，蹲在地上，等着她趴到他背上。

    两个女生扶着她趴到何夕背上后，转身一个去找老师告假，另一个去拿放下不远处的水杯和书包。

    何夕背着她蓄力起身。才走了一步，他就顿了一下。

    这几天天气回温，校服大都换成了短袖衬衫。

    隔着薄薄的衬衫，背后贴上了不属于他的体温。柔软又陌生的触感，还有萦绕在鼻尖的淡淡香气，他登时就红了脸。

    拿上书包的那个女生小跑到他身边，扶着他背上的女生，三个人默不作声地朝校医室去。

    后背上贴的很紧，绕在脖子上的双臂抱着他，女孩儿的长发垂下来落在他的后颈上，走动间钻入他的衬衫。隔着衬衫，他似乎都感受到背后那女孩儿的心跳，还有挠人的头发，一跳一跳的叫人心痒。

    放学后哥哥果然来了。他还穿着球服，正在校门口的小商店里排着队买水喝。

    正值放学高峰，那么多的人都从学校里出来，经过商店时，多数的女生都侧目看他，然后捂着嘴跟同行的女生窃窃私语。

    何夕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已经不知道帮同校女生给他递过多少情书，也没见哪个女生能成功拿下他哥。

    他摇着头走出校门，从人群中走近他，站在他背后，拍了他一下。

    “哥！”

    何哲才接过老板找回来的零钱，握着冰水的手被忽然的一拍吓了一跳。

    回过头才发现是何夕。

    他笑着把零钱揣进兜里，腾出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吓我一跳。”

    何夕笑笑，拉下他的手跟他朝母亲的车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迫不及待地问他今天的比赛怎么样。

    “哥你穿球服真的太帅了！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听到好多女生都在议论你。”

    这个话题是兄弟俩、或者说是何夕永远绕不开的话题，他似乎乐得看他的哥哥被众多的女生喜欢。

    何哲摘下头带握在手里，揽着何夕穿过人群，听到他说的话，只笑笑，不打算接话。

    母亲的车就在眼前，她放下了车窗，正朝他们两个打招呼。

    何夕露出笑脸，要给母亲打招呼的手才抬起来，就听到有叫了他一声。

    他回头去看，是他下午背去校医室的女生。

    “何夕。”她又叫了一声，看到他停下脚步后，笑着小跑着过来了。

    她站在两人面前立定，冲着何哲笑了笑，然后对着何夕说，“谢谢你今天下午把我背到校医室。”

    她说话时起了一小阵风，她的头发被吹起，带着一丝淡淡的香。

    何夕莫名的红了脸，忙摆手，“没，没什么。”

    “我的痛经很严重，多亏了你。不然我今天就会痛昏过去了。”她淡淡的说着，看到何夕目瞪口呆的样子，轻轻笑了起来。

    “我听遥遥说你伤了脚踝，买了些喷雾膏药给你，请你务必收下。”

    “我叫蒋文文，6班的。有空再让我请你吃顿饭吧，当作你帮我的谢礼。”她递出袋子，等着他接过去之后又伸手与他握手。

    何夕笨拙地伸出手，回握上去。

    何哲没做声，立在何夕身边四处望着等他们讲话，然后看着他们握手。在他觉得对话要结束，要收回视线转身上车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蒋文文的脸。

    她正看着他，笑得十分开心。

    “那么明天见。何夕。”她迅速收回视线，也收回了手，冲何夕摆手再见。

    何夕应了声，目送她离开。

    “怎么了？哥？”他转身时看到何哲正在出神，母亲叫他都没听见。

    何哲回过神，看了何夕一会，看他一脸的疑惑，好半天才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没事。今天太累了，发呆而已。上车吧。”

    何夕这才想起来刚才没说完的话，上了车之后又赶着问他今天的比赛。

    何哲挑了些精彩的给他讲，另一面心里隐隐对刚才的那个笑感到不快。但很快，何夕就觉得他在敷衍，问了他几次都没得到回应，不禁感到失落。

    坐直了身子不再靠在他身上，“哥你很累吧，那我改天再问你好了。”

    何哲笑着摇了摇头，把那个让人感到不快的笑从脑海中扔了出去，专心去哄着何夕给他讲今天的比赛。

    一些喷雾膏药而已，大不了待会扔掉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