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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封野。 封野宽厚的胸膛用力起伏,似是在压抑着冲天的怒火:“当年在京师相见,我不过十八岁,又蠢又骄纵,对你迷恋不已,只看得到你表面如何光鲜,却不知你内里是怎样的阴毒恶浊,你仗着我对你用情至深,一再欺瞒我、利用我,为达目的你不择手段,几次被我拆穿,只要服个软,我又忍不住偏向你。”封野说到最后,胸中的悲愤几乎就要爆发,他的喘息愈发粗重,眼神凶暴如兽,“我至今都不明白,你当年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迷魂咒,将我耍弄得团团转?” 燕思空只觉心脏绞痛,眼前有些恍惚,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几年的深情,在封野口中会变成完全的利用与欺骗,仿佛那些甜蜜与欢喜,那些并肩作战、那些共同进退,都一文不值。 任凭他燕思空巧舌如簧,如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封野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眼睛,薄唇吐露着最残酷的字句:“可惜这回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我封野今生今世,都不会再信你。” 燕思空的心在那一刻被凿穿了,他双目已然赤红一片:“封野,你……我骗过你不假,但我从不曾……不曾害过你。” “是吗?那不过是因为我尚有可用之处,有一天若我也碍了你的路,你定会毫不容情地将我一脚踢开。”封野失笑,“颜子廉一手将你提拔,他待你如师如父,对你恩重如山,可他尸骨未寒,你就已经倒戈阉党,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难道我就陪着已无药可救的士族去死吗?除了留个死后的名声,有何意义?”燕思空含泪道,“我倒戈阉党是为了什么,你该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是啊,为了报仇。”封野轻轻摇首,“为了报仇,你什么都做得出来,谁都可以舍弃,可惜我明白得太晚。” “为了报仇,我是可以舍弃自己的一切,但唯独你……”燕思空哽咽道,“唯独你的命,是我甘愿拿自己、拿我十年布局去换的,我骗过你,我也救过你,我燕思空就真的一无是处?!” 封野看着燕思空悬框的眼泪,五脏六腑早已痛到麻木,他身体微震,慢慢眯起了眼睛:“你不救我,薛伯也会来,你真当我和我爹全无准备吗?你救我是为了你自己,装什么情深意重?这不过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从一开始就是!” 燕思空强忍着眼泪不愿流下,他无法言喻心中的绝望,他曾经想过封野会怨他,却没想到俩人会变得如此不堪,在封野口中,他的所有都是假的,他们有过的情也是假的,封野在今时今日,否定了一切的一切! “骗……局……”燕思空痛到极致,竟忍不住笑了出来,“骗局?从一开始?一开始是你来找我的,一开始是你说喜欢我的,一开始我从未想过将你卷入其中是你封野说要让我依靠护我周全的!”他禁不住大吼道。 封野眸中酝酿着狂烈的风暴,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这世上可还有比你虚伪、更奸猾之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装了什么?” “一开始,你就故意助我驯服醉红,引我去找你……”封野气息不稳,一个十八岁就能开二石弓的人,却仿佛没有力气说完下面的话,“你装作我的少时玩伴,博取我的信任,在发现我对你动情后,不惜以色侍之,也要将我握在股掌之中,只为了让封家为你所用!” 燕思空如遭雷击,任他聪明绝顶,却根本听不懂封野说的话。 装作?少时玩伴?封野究竟在说什么?! 封野死死地盯着燕思空的眼睛,恶恨恨地说道:“你,根本就不是燕思空。” 燕思空怔愣地看着封野,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他却愈发难以读懂。他不是燕思空?他生来就叫燕思空,什么叫他不是燕思空?他张了张嘴,听着自己的声音自胸腔泄出,却沙哑得不成样子:“你在说什么……你、你疯了吗,我不是燕思空?” 封野的声音在发抖,双目猩红:“你不是燕思空,你也不配这个名字,你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你疯了!”燕思空吼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不是燕思空,那我是谁!” 封野露出一个无比残忍的笑容,但眼底只有寒冷,没有丝毫笑意。他退了几步,掀开军帐的门帘,喝道:“来人,传阙将军!” 燕思空直愣愣地看着封野,不明所以,他脑中纷乱不堪,也许这辈子都不曾如此乱过,无数思绪繁杂纠缠,令他头痛欲裂。但在那团杂乱之中,有一丝灵光在慢慢地变得清晰,他眼看就要捕捉到了,可又因为恐惧而不敢凑近去看。 他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只片刻,阙忘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沉默地望着燕思空,面具覆盖了他的情绪,让他变得神秘而陌生。 燕思空浑身被寒意侵袭,抖得不成样子。 “你怕了吗?”封野低笑出声,笑得难以自抑,笑得令人胆寒,他从燕思空那灰白的脸上,汲取到了扭曲的快意,“你怕了吧,你没想到,他还活着吧。” “不……”燕思空一双眼睛恨不能在阙忘身上盯出窟窿,他这一生,都不曾体会过这般极致的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时刻,剧烈的情绪冲入骨血,似要将他炸个粉碎。 阙忘的手慢慢移到了脸上,当触碰到面具的时候,他顿了一顿,最终,颤抖着摘下了面具。 燕思空盯着阙忘,一时间忘了言语、忘了自己、忘了世间的一切,只是盯着那张脸,盯着那张,与自己八分相似的脸,和他额上淡淡的墨刑刺字。 阙忘亦盯着燕思空,神情极为复杂。 封野也看着燕思空,落下致命一击:“你不是燕思空,你是元南聿。” “聿儿——”燕思空的泪水决堤而下,嘶哑地大吼,状似疯狂地想要挣脱刑架的束缚。 元南聿!元南聿!眼前之人,是他以为早已死了的弟弟元南聿! 阙忘,也就是元南聿,被燕思空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惊,他看着燕思空被眼泪扭曲的脸,深深蹙起了眉。 “聿儿!聿儿!”燕思空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似人的动静,他对着元南聿拼命哭喊,“你还活着,聿儿,你还活着……聿儿啊……” 燕思空心痛如绞,这一刻他恍若是在梦中,元南聿竟还活着,竟还活着!十七年了,十七年来他备受煎熬,因为元南聿替了他去死,他就要豁出命去,为元家报仇,他一年年长大,却鲜少照镜子,因为但凡看着镜中的自己,他就会想起元南聿,他背负着元南聿的命,孤独而痛苦地活着,他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还能再见到元南聿,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元南聿后退了一步,眼圈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