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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心中种种,早已有了盘算。 昭武帝对他日渐恩宠,对谢忠仁却是日渐薄幸,一是因为谢忠仁多年来恃宠而骄,阉党势力太过庞大,必遭主疑,二是他年事已高,不像从前那么会讨昭武帝欢心了,他要让韩兆兴成为压垮谢忠仁的最后一根稻草。 韩兆兴拥兵七万,看似不多,但离京城如此近,亦是威胁极大,他和谢忠仁贪心不足,还想收拢更多兵权,借金兵南下,要从河南府调兵去援。 燕思空跟许多人一样,早早已看到结局,狄将军此一去,多半是有去无回,狄将军不死,豫州三万兵马怎么会顺服韩兆兴,而他比“许多人”更了解韩兆兴的真面目,知道韩兆兴哪怕有七十万兵马,也会败给卓勒泰。他救不了自己的故土,只能将计就计,以韩兆兴的大败,换取击倒谢忠仁的筹码,唯有如此,才可能真正挽救辽东、挽救中原。 这一场舌战跟往日一样,无疾而终,燕思空拖着疲倦的身心上了马车,当放下帘幕的一刻,他才瘫倒在软垫上,双目失神地盯着虚无的空气。 三年了。 封野杳无音讯。 三年前,封府上下两百余口被斩首,封剑平“戴罪”自尽,封野越狱,不知所踪。封野的叔叔原本代封剑平驻守大同,受到牵连要一并处死,他带着三千封家军出逃,消失在了茫茫西北。 封家的痕迹逐渐从世间消失,当年是如何的轰轰烈烈,如今就是如何地云淡风轻,仿佛封家军立下的盖世功勋,也从不曾存在,这个姓也成了本朝大忌,无人敢提。 三年来,燕思空将自己活成了精于算计的行尸走肉,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冷酷阴险,趋炎附势,谗言媚主,他助谢忠仁铲除异己,他贪墨敛财,已然声名狼藉,他的每一步、每句话,都别有目的。 他不在乎遭人唾弃,不在乎身后骂名,不在乎生死得失,他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了,他豁出去一切,只要达成他的目的。 可惟有一件事,惟有那么一件事,他还在乎。 那就是封野的安危。 封野,你是否还活着。 第162章 燕思空刚踏入府门,下人就忙不迭地来迎,一脸地惶恐无奈:“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燕思空淡道:“怎么,夫人又发脾气了?” 下人苦笑着点点头:“您快去劝劝吧。” “不急。”燕思空回到寝卧,下人为他换下朝服,他坐下喝了杯茶,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打起精神,去应付燕府的祖宗——万阳公主。 俩人完婚一个月后,就已经分房,自那之后,万阳连戏也懒得演,在府上对他颐指气使、冷嘲热讽,他与谢忠仁走得愈近,万阳对他就愈发愤恨。 燕思空则淡定自若地任凭她去闹,俩人的“家事”早已沦为京人茶余饭后的笑柄,甚至传到昭武帝耳中,但昭武帝也管不了这个娇纵的皇女,甚至反劝燕思空纳妾,燕思空正是利用昭武帝的愧疚,一步步赢得皇宠,比之谢忠仁,如今他才是御前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穿过回廊,老远地,燕思空就听到摔东西的声音。 踏入屋内,一个茶杯正好炸碎在他脚边,茶水溅湿了他的鞋履。 “公、公子……”下人颤巍巍地看着燕思空。 万阳转过身来,冷冷瞪着燕思空:“今日我回宫给母妃请安,她居然也劝我生孩子,是不是你又向父皇进了什么谗言!” 燕思空不卑不亢道:“夫人言重了,此你我家事,我又怎会拿来叨扰陛下,但陛下关心燕家是否有后,也是人之常情。” “你肯定跟父皇说了什么!” 燕思空淡道:“不曾。” 万阳气得直抖。三年来,她与燕思空的相处一向如此,任凭她雷霆暴雨,燕思空从来斜风细雨。 燕思空又道:“不过,陛下前日劝我纳妾……” “不准!”万阳想也不想,厉声说道。 燕思空点了点头:“我想夫人也是不允的。” 一旁的仆役们大气也不敢喘,但心中颇为燕思空不平,哪怕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既然嫁为人妇,也不能如此刁蛮霸道,自己不为夫家传后,却连纳妾也不准,实是令人发指。 万阳一张小脸通红:“你这般阴险卑劣,若是有了子嗣,岂不是更为大晟留祸害。”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话未免太狠毒了。 燕思空却神色如常:“夫人说得不无道理。” 万阳美眸之中满是失望与痛苦:“你娶我,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吗,现在一切都如你所愿了。我身为公主,不能自择良人,身为你的夫人,不能阻止你助纣为虐,至少有一样我不会让你如愿,我要让你燕家就此断了香火!” 燕思空凝望着万阳,心中叹了一口气,身在皇家,她何尝不是身不由己之人,可正如她所言,她的命,自己做不了主。每每他想要冷漠以对时,看着那张脸,便忍不住从上面找寻封野的痕迹,忍不住就要心软。 燕思空挥退了下人,缓声劝道:“殿下,你我虽无夫妻之缘分,我仍会敬你、照顾你,你想要什么,但凡我有,一定满足,你觉得怎样开心,便怎样过活,不必因我而烦恼。” 万阳咬了咬嘴唇:“如果我要你与阉党划清界限,自重自爱呢?” 燕思空垂下了眼帘:“我寒窗苦读二十载,正是为了功名利禄,如今谢公公权倾朝野,我自当明哲保身,怎可以卵击石呢。” “与那阉人狼狈为奸,为世人所不齿,这样的功名利禄就是你想要的?你、你可曾有半点风骨!”万阳红着眼圈骂道。 燕思空轻声说:“殿下是金枝玉叶,万千宠爱于一身,不会懂的。” 万阳咬牙切齿:“燕思空,我真可怜你。”她大步离去。 那句“可怜”,着实令燕思空怔了许久,才喃喃道:“不懂也好。” —— 用过晚膳,下人通报,祝兰亭求见,随后将人引到了书房。 燕思空一见他黑着的一张脸,就知道他是为狄将军而来。 果不其然,下人刚带上门,祝兰亭就一掌重重击在案牍上。 燕思空给祝兰亭倒了杯茶:“祝统领消消火,我那桌子未必禁得起你一掌。” 祝兰亭沉声道:“燕思空,你明知狄将军去了是送死,为何不阻止?” “谢忠仁已经在陛下耳边吹了多年的风,要往辽东调兵,这次瞅准机会,不是狄将军,就是赵将军。”燕思空一双眼眸沉静而睿智,“我问你,金国进犯辽东,狄将军和赵将军,哪个更有胜算?” 祝兰亭想了想:“赵将军。” “不错,我泱泱大国,已几乎无可用之帅才,能与卓勒泰大军抗衡的,只剩下这两位将军,而狄将军出身江南,驻守中原,没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