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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恶意中伤,你可……” 燕思空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梁兄,你我素来交好,我不将你当做外人,我有几句不中听的劝告。” 梁随愣住了。 燕思空看了看周围那些也正在偷瞄自己的同门们,压低声音道:“老师仙逝,谢公公独揽大权,接下来定会对士族一派大清洗,一场腥风血雨避无可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望梁兄明哲保身。”他知道梁随并非什么清正高洁之人,就算他不说,梁随也会去做出头鸟,况且以此人的地位才学,根本入不了谢忠仁的眼,他这番话的目的,是为了通过梁随试探周觅星,以及周觅星背后的顺天府尹。 “你……”梁随不敢置信地看着燕思空,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大约也没料到燕思空能够无耻到这个地步,一路提拔他的恩师尸骨未寒,他就已经真如传闻中的那样反水了? 燕思空拱了拱手,转身告辞了。 —— 颜子廉刚刚出殡,朝堂之上就燃起了无形的战火,伴随着时节的推移,彻底进入了酷暑的盛夏。 昭武帝突然下旨,定下了燕思空与万阳公主的婚期,就在皇太后年祭过后的不久。 与此同时,谢忠仁带领着阉党对士族一派进行血洗,如今士族由新任内阁首辅霍礼领军,可他性情木讷,淡薄权力,与颜子廉截然相反,根本难堪大任,六部九卿亦分成两派互相攻击,士族群龙无首,被阉党打得节节败退。 颜未明胸无大志,但有自知之明,在谢忠仁整治他之前,就早早以丁忧为由辞了官,要举家回江南老家种田,可谢忠仁吃了半辈子颜子廉的窝囊气,怎会轻易放过他,翻出颜子廉次子的旧账大做文章,要以贪墨之名抄颜子廉的家,最后是群臣劝阻,加之昭武帝顾及颜面,只收回了对颜子廉的种种封赏,勒令颜家立刻滚回老家,永远不得回京。 三朝老臣、一代宰辅,祭月刚过便被卸磨杀驴,实在令人不胜心寒。 而这期间,燕思空一句话都没为颜家说。 同样地,谢忠仁将士族官员一个一个地拽下马来,杀的杀,免的免,贬的贬,朝中哀鸿遍野,怨声滔天,燕思空也自始至终沉默。 他只能沉默,撕心裂肺地沉默,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死上一万遍,眼下,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而他必须活着。 因无暇顾及而被他遗忘良久的沈鹤轩,于千里之外上书弹劾谢忠仁,罗列其十数项大罪,为颜子廉鸣冤,许是战火浓烈,许是他人微言轻,这份弹劾并未激起太大的水花,但把谢忠仁气得直跳脚,他掘地三尺也没找出沈鹤轩的把柄,不好下杀手,便以诬告之名,将其贬斥到黔南一个偏远小县做县令,几乎再无翻身之日。 大晟二百余年历史上出现的第二个连中三元的经世之才,前途尽毁。 而不久以后,燕思空也收到了沈鹤轩的信,信中毫不留情地痛斥他为了个人荣华富贵欺师灭祖、人面兽心、无耻之尤,咒他定会位列,臭名留世、万人唾骂。 燕思空一字一句地看完信,认为这封信文采超绝、字字珠心,不愧出自沈状元之手,他默默地把信烧了,但他记性太好,怕是一辈子想忘也忘不掉了。 隔日,仆人送来一个朴素的珠宝盒,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样与那盒子十分匹配的金银首饰,和一张字条,展开来看,娟秀的字体落下八个字:两不相欠,好自为之。 仆人小心翼翼地说:“是沈夫人送来的,她们今日启程,说是要回苏州老家。” 燕思空轻叹一声:“把阿力叫来。” 谢忠仁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就算那阉狗不动,此去苏州路途遥远,孤儿寡母的很容易有危险,他要让阿力去找佘准,派个人暗中照应。 另外,他也需要知道佘准布局得如何了。 他已经将通过颜子廉拿到的诏狱的所有资料都给了佘准,还重金收买了上次带他去见封野的侍卫长,封野和封剑平所关押的位置他们了然于胸,劫狱的方式和离京的路线正在一步步完善,以求万无一失。 他心里十分清楚,待谢忠仁清洗完士族一派,朝中再无一人敢为封家鸣冤时,就是大刀挥下的时刻,而他们要尽早完成这件事,因为一旦孟铎也失势,诏狱中的父子二人就再无人照应,他怕他们到时就算劫狱成功,救出来的也是残废了。 他每一日都在告诉自己,无论他有多么地煎熬,都不会比此时的封野更痛苦,所以无论他选的这条路多么凶险,无论他遭了多少白眼和鄙夷,无论他对着谢忠仁谄媚屈膝时是多么地耻辱,他都能忍。 只要封野活下去。 —— 自春猎后,燕思空没再见过陈霂,先是封家谋反一案,接着是颜子廉病逝,他借故没有去给陈霂上课,一是实在分身乏术,二是不知如何面对陈霂,因为他此时已经无暇顾及陈霂,而陈霂想要问他的问题,他难以回答。 可今日陈霂已是第二次派人来邀,他无法再推脱,硬着头皮去了东宫。 再见陈霂,俩人之间莫名地多了一丝生疏,陈霂不再想从前那样一见他就展颜,而是远远地看着他,拘谨地叫了一句:“先生。” “臣叩见太子殿下。”燕思空说着就要跪。 “不必多礼。”陈霂打断了他,“随我进来吧。” 燕思空在心头叹息,他是真心想拜的,这一声“太子”,怕是叫一句、少一句。 俩人走进宫内,陈霂挥退左右,转身看着燕思空:“先生的身体可好了?” “多谢殿下挂念,臣已经没事了。” 陈霂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燕思空问道:“殿下近日可安好?” “你觉得我能好吗?”陈霂自嘲道,“我眼看着站在我前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不知道哪一天就轮到我了。” 燕思空一时竟想不出如何安慰他。 陈霂目不转睛地看着燕思空,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来,站定于他面前,仰头直视他的眼睛:“他们都说你反水了,在颜阁老重病之际投靠了谢忠仁。” 燕思空的眼神动也未动,沉默着。 陈霂的声音突然有一丝激动:“你不解释吗?!谢忠仁害死我娘,他作恶多端……” 燕思空回望进陈霂的眼睛:“若我说这是权宜之计,我苟且偷生,是为了报仇,殿下会信我吗?” 陈霂怔怔地看着燕思空:“当真?你可知别人背后是如何说你的?你情愿受天下人唾骂,也要……走这条路?” 燕思空苦笑一声:“对,我要走这条路。” “你……那我呢?”陈霂颤声道,“我会如何?我该如何?” 燕思空定定地看了陈霂半晌,突然伸出手,摸了摸陈霂的脸,轻声道:“霂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