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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一拨攻击爬墙的金军,另一拨休息,反复轮替,誓死不退,硬生生地守住了城墙防线,没让一个金人爬上城墙。 渐渐地,便无人敢往上爬了。 晟军之顽固,超出了卓勒泰的想象。 此战从正午打到黄昏,金军折兵数千,几次见着缺口已开,猛攻之下又再次收缩,竟始终攻城不下。 卓勒泰心有不甘,继续进攻。 两方均损失惨重,将乏兵疲,直至天光消失,暮色降临,卓勒泰不退反进,打算用人数优势,活活累死广宁守军。 “总兵大人,城南要扛不住了!” “韩将军,箭矢怕是不足了。” 韩兆兴焦头烂额,还要强作镇定:“继续固守,固守!” 元卯两眼充血,面色惨白,还在一刻不停地指挥着将士们,没人知道广宁城能不能熬过今晚,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定要多杀一只金狗! 卓勒泰的压力并不比元卯小,城下死尸已经堆得两人高,连宣重赏,也无人再敢爬梯,而且士卒疲累,半天未进滴水,攻势明显缓慢了许多。 待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卓勒泰眼看士气低迷,继续进攻恐只会损失更多,无奈之下,终于下令退军。 至此,广宁卫熬过了战争开始后的第一夜。 第19章 东方将白之际,千疮百孔地广宁城被黛色天幕所笼罩,压抑得让人难以喘息。 城内灯火通明,宿夜未眠,往来穿梭的有军有民,修补城墙的、照料伤兵的、盘点战损的、添补火药的、甚至是开灶做饭的,所有人都神情肃穆、行色匆匆,面上找不出一丝逼退敌人的欢喜。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初次交锋,他们领教足了金军的强大与悍勇,还有大皇子卓勒泰那对广宁势在必得的磐石之心。 抵住了第一次,能否抵得住第二次、第三次?中原子民和游牧民族之间的仇恨可以上溯千年,即便不往远了说,卓勒泰的两个叔舅和一个弟弟,都死在晟军手里,积怨如此深重,城破之日便是灭亡之时,没有人敢去想象自己和亲人将会面临怎样的地狱。 元思空协助安置好伤员,已近晌午,他也是自开战以来滴水未进,此时饿得头晕眼花,匆匆去讨了碗粥和干粮,先回了趟家,安抚好家人,再去找元卯,他想知道昨夜都发生了什么。 目前为止,元思空只能据将士口述和城墙破损来想象,连卓勒泰如何布军摆阵,如何调动指挥,带了什么火器工具,都是别人告诉他的,元卯是断不会让他在开战的时候出现在城墙上的。 元卯的府衙已经变成了指挥所,他刚进门口,便听着里面吵吵嚷嚷,好几张嘴在同时说话,纷乱极了。 突地,拍案之声重重响起,韩兆兴喝道:“安静!” 屋内这才平静下来。 元思空躲在门外,不敢进去,也不敢冒然探头,只能听墙根。 韩兆兴沉声道:“一个一个说。” 一阵踌躇后,陈宇隆的声音率先响起:“末将以为,卓勒泰这封亲笔信笺,承诺对广宁百姓秋毫无犯,确有和意,我方也应以和谈为主。” “秋毫无犯?你信他会秋毫无犯?”胡百城怒道,“金贼何其凶残暴虐,难道你会不知?!” “我等负隅抵抗,又能撑到几时?卓勒泰军力二十倍于我!” “陈大人岂是还未战心已降?” 陈宇隆吊起眉毛:“我是在纵观大局,为将者怎可空有愚勇?!” “别吵了。”韩兆兴脸色极其难看,“抬扛顶何用。” 广宁小将梁惠勇抱拳道:“末将以为,广宁虽小,但粮草、被服充足,足以熬冬,金人虽戴甲七万,然每日消耗极大,加之天寒地冻,必然不能久战,我固守可以退敌。” “没错,咱们有城池有粮草,金贼哪里耗得过咱们?” 广宁另一百户则忧虑道:“那霹雳炮威力巨大,加之金贼人多势众,今日一战,我已竭尽全力,而金贼未损根本,日后之战必定每况愈下。若主和,尚能保百姓性命无虞,若血战之后城破,那可就……” “我也正是此意。”陈宇隆道,“广宁城不坚炮不利,据此微弱之优势,又能固守多久。” 韩兆兴看向一直沉默的元卯:“元大人,你以为何呀?” 元卯抱拳:“末将以为,城坚与否,不在城墙,在人心。”声量不大,却掷地有声。 一屋子人都看着元卯。 元卯顿了顿,又娓娓说道:“女真乃蛮夷之族,野性不训,杀降之例并不鲜见,诚如胡大人所说,若我议和,一旦卓勒泰攻我不备……再者,就算卓勒泰当真信守承诺,不伤及广宁百姓,可广宁乃辽东门户,门户之内,皆为大晟子民,我又怎可独善其身。” 韩兆兴拧着眉,又转向钱安冗:“钱大人,你乃广宁知州,有何高见?” 钱安冗拱手道:“钱某以为,当拟疏奏一封,快马加鞭,呈交朝廷,即便要和,这怎么和,也要陛下来定夺。” “有道理。总督大人昨日已亲往京师求援,我再命人追上去。” 元卯道:“末将以为钱大人所言极是,我当尽力拖延,一是休养生息,二是企盼圣意。” “好,元卯,你着人拟书信一封,先稳住卓勒泰。” “是。” 众人散去后,元思空才进去找元卯。他一见到元卯就吓呆了,只见元卯浑身是血,甲胄褴褛,面发污糟,一双眼睛赤红,像是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爹!”元思空冲了过去,声音直抖,“你怎么了?你哪儿受伤了?” 元卯按住了他的肩膀:“爹没受伤,身上都是将士们的血。”言毕,他神情黯然。 元思空感觉肩头的那只手沉甸甸的,似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过来,他暂且松了口气:“大哥呢?大哥没事吧?” “他没事,我让他监工修葺城墙。”元卯身形突然晃了晃。 元思空一把抱住元卯,他的感觉果然没错,元卯是在靠他站稳身形:“爹,我扶你过去坐。” 元思空把元卯扶到椅子上坐下,撩起衣角,心疼地擦着元卯的脸:“爹,你累坏了吧,是不是饭都没吃呢?” 元卯深深喘了一口气,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城守住了,累点又何妨。” “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元思空说着就要走。 元卯一把拉住他:“老胡会准备的,你别忙活了。”他看着元思空,“你刚刚,是不是听到了?” 元思空眉头轻蹙:“卓勒泰必有诈,他若想和,就不会背弃承诺,跨过潢水。” 元卯叹道:“是啊,但是你看,不过一战,很多人就被打怕了,包括韩兆兴,他嘴上不敢说,但他想说的,都让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