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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贼趁雾突袭啊!” 元思空眼前一暗,头皮顿时炸开了。 元卯还抓着胡百城的胳膊,力道之大,深陷肉里,胡百城也不敢言语。他的喉结上下滑了滑,眼神变得又深又沉,“少胥,传令广宁将士彻夜待命,百城,随我去见李大人。” “是!” 元卯拉着胡百城就往外走。 “老爷……”岳轻霜小声叫道。 元卯浑然未闻,直至准亲家的马车停在了元府门前,元卯才想起来,他扭头看向元思空:“空儿,好生招待。” “是。” 元卯带着胡百城急匆匆地走了,林家二老正好下车,见亲家头也不回地远去,一脸不解。 元思空在背后轻轻推了推岳轻霜:“娘,别怕。” 岳轻霜拉住元思空的手,将纤瘦的身板挺直,走上前去迎客。 元思空代为解释了元卯突然离开的原因,林家人顿时也忧虑十分,他们离广宁虽是还有一日车程,但广宁现在乃辽东门户,唇亡齿寒。 一顿饭吃得众人都不是滋味儿,可正事还是要办,元卯不在,由岳轻霜做主,两家把亲定了下来。 父兄都不在,只能元思空主持迎来送往,他将林家人在客栈安顿好,没有回家,而是急匆匆就往元卯的府衙赶去。 他一晚上心神难安,只是强打精神招待客人。四年来如噩梦一般萦绕心头的最恐惧的事,终于还是来了。去年的这个时候,金人就曾试探过,以两千轻骑突袭韩兆兴营寨,未得逞。 这次必然军情重大,胡百城才会那般慌张。 到了府衙,果然见着元卯在跟城内将领议事,钱安冗也在。他不敢进去,只能躲在门外,却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但见人人神情肃穆。 自晟军放弃辽北七州后,韩兆兴带兵三万,面潢水扎营,这一扎就是四载。据闻朝廷曾就是否在潢水边上再建一座城池商酌过,但未有下文。金人没有水军,要渡河只能等冬日,大约是考虑到潢水绵延几百里,城池不如建立营哨,哨以营为中心流动,更能及时检测敌军之动向。 如此,韩军与广宁卫遥相呼应,成掎角之势,金人不敢轻易进犯。 但元思空一直不信任韩兆兴。他知道不能以一战之成败论英雄,但韩兆兴实在败得一塌糊涂,擎州城坚粮足,如若固守,拖也把金人拖垮,他却冒然出城会战。他一败,败走了中原把持三百余年的辽北,败走了太祖皇帝殚精竭虑打下的江山,他败得臭名留史。 最让元思空唾弃的是,韩兆兴并没有受到应得的惩处,什么削爵罚俸,根本无关痛痒,韩兆兴依旧是辽东总兵,是辽东军权的实际执掌者。 此次韩兆兴和金人交兵,元思空直觉韩兆兴会败,或者,已经败了。 元卯一直商议到深夜,元思空坐在门口,不小心睡着了,直至元卯发现他。 “空儿,空儿。” 元思空缓缓睁开了眼睛:“爹……” “你怎么在这里?夜里如此寒冷,你该受凉了。”元卯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在等你。”元思空看到元少胥,叫了一声“大哥”。 元少胥点点头,面无表情道:“这里是商议军情要务的地方,你跑来做什么,快回去睡觉。” “少胥,今日你去值夜,有任何情况,马上回报。” “是。”元少胥恭手。 “空儿,林家二老,可安排妥当了?” “爹放心,我也为爹解释过了。” 元卯拉上元思空:“那就好,随我回家吧。” 元思空忙问道:“爹,潢水军情如何?” 元卯却不急着回答,带他上了马,马儿慢跑起来,他轻声说:“你可记得四年前,也是我这样抱着你,共乘一匹,那时候你比现在小多了,瘦得就剩一把骨头。” “空儿永不敢忘。”元思空甚至能回忆起那夜的雨有多么地冰冷,因而元卯的体温才显得格外炽热。 “一晃四年了。”元卯感慨道,“四年来,我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不知金人何时会跨过潢水,会军于广宁城下。” 元思空心脏颤抖:“爹,是韩兆兴败了吗?” 元卯沉声道:“金贼趁雾突袭,冲断了左军帐和主营的联络,左将军李密和三千将士战死,韩兆兴整军之后,金人暂退了。” 元思空握紧了拳头,咬牙道:“韩兆兴无能!” 元卯平日不允许元思空这样出言不逊,怕他恃才傲物,这次却没有斥责,只是叹息:“金人马快,最擅长途奔袭,杀你个措手不及,此次与去年一样,乃轻骑当前锋,探营虚实,我恐怕大军在后啊。” “爹,韩兆兴现在是何策略?” “你觉得应该是何策略?” “当然是退守广宁,寒冬将至,金人深入我地,攻城不下,必然师老心疲,自然就会撤退。” “我也以为是,但韩总兵并无退意,依旧镇守潢水大营,似是要与金人交战,正催促广宁运去粮草辎重。” “简直糊涂!”元思空气得心肺直抖。 元卯剑眉紧蹙,显然忧虑极深:“若他真能挡住金人还好,若他挡不住……空儿,你觉得广宁能挡住吗?” 元思空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广宁城小,城墙已有百年历史,原本有辽北七州于前,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城,四年前成为战略要地后,便不断加固,但也还算不得坚城。 当然,城小确也有城小的好处,分兵防守,易于调动,只是能不能守得住,哪里是可以轻易回答的问题。他答道:“无论如何,有城可守,总是占了上风。” “没错,只希望韩总兵能够杀退金贼吧。” “爹,你平时不与我说这些,今日怎么了?”元卯的语气让元思空颇为不安。 “你等我到这个时辰,不就是关心军情吗。”元卯摸了摸元思空的脑袋,“我知道你一直无法放下辽北,一直痛恨金贼,擎州已经没了,泰宁也没了,爹一定会守住广宁的。” 元思空抱住元卯的胳膊,颤声道:“我相信爹!” —— 当晚,元思空一夜未眠,待到晨光熹微之时,他实在躺不下了,起身下床,坐在案牍之前,铺开草纸,给封野写信: 封野吾友, 他日广宁拜别,已有月余。 辽东盛寒,朔风凛冽,潢水冻结之时,金贼…… 写了两行字,元思空的手顿住了。 给封野写这封信,意欲在何呢?若只是互寄惦念,便不该跟一个八岁的孩童提及军情,否则岂不是让封野白白操心。 元思空搁下了笔,用力抱住了脑袋。 他是慌了,乱了,只想找个人倾诉心中的恐惧,却不敢与周围人说。 金人之凶残暴虐,辽东人无不知晓,大人都拿其吓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