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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大笑着,肆无忌惮地吐露着从大人那里听来的污言秽语,指责她是老师的小媳妇。 怀孕、生子在病态粗鲁又严苛的管教下仿佛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才会诞生的怪物,于是他们借此攻击,甚至有人觉得仍不满足,上前击打哑女的小腹。 老师姗姗来迟,喝走这群孩子,为首的小霸王并不惊慌,而是对他大做鬼脸,甚至脱下裤子那白溜溜的屁股对着他,而后嘻嘻哈哈地疯跑走。 哑女浑身淤青,满脸是伤,她瑟缩着贴近养父,疼得无声无息。 徐缭只觉得无力,良久起不来身,剧本要他惊惶无措,要他痛心疾首,然而这无力感与痛楚无边无际袭来,他怀中抱着哑女,眼泪无声无息流下。汪小婵冷眼旁观,并未出声喊停,镜头记录下这位年长的男人无力而绝望的神情,她心中相当满意,只当这是徐缭的即兴演出,于是拍摄完毕,欣然喝止。 应付剧组跟汪甜薛姐像是一场戏中戏,徐缭扮演迅速脱离角色的大明星,他风光无比,演技精湛,跟刘正业合作过后他就能感觉到自己进步飞快,那些反反复复拍摄的经验终于给予了他漂亮的回应,他装得极为敬业,入戏与出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大家嘻嘻哈哈,汪小婵亦是十分感慨,不厌其烦地重复多亏找到了徐缭。 徐缭用精血来饲养这部戏,用骨肉来培育这个角色,他彻彻底底地虚弱了下去,回到房里后甚至无力滑落在地。 “应肃。” 他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呼唤这个名字,另一头的对方平淡冷静,缓缓道:“徐缭。” “你要是来拍摄,就要爱上我了。”徐缭胡搅蛮缠,故意激他,却连声音都虚弱不堪,“我好累,你不知道,这次要是不能捧个奖杯回来,简直浪费我这么用心。” 他竟有余力笑。 “好好休息。”应肃淡淡道,“既然要做,那就做好。” 那般冷静,那般理智,丝毫不过问任何过往与异常。 好像徐缭本不是个支离破碎的瓷娃娃,而是庙宇里无坚不摧的怒目金刚。 应肃还不知徐缭放出了一只怪物,如今快要死了,他把自己看得太高,自以为是,如今收手已经来不及,然而听着这话还是微笑,多少有了些许力气,于是又能继续努力走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到自己都发冷,所以大中午发出来,正午阳光正气,希望让大家暖和点。 这部电影不太想扩开长写,所以换了种写法。 第六十六章 哑女的笔记本跟笔都被丢进了山沟沟里,纸笔并不是便宜的东西,她慌忙寻找,直到夜间才伴着虫鸣回家,遇上了四处寻找的老师,两人坐在路边,她低头写下一句话:“如果我再好一点,他们会喜欢我吗?” “会的。”老师苍白着脸微笑,心有余悸,“只是你不要再这样乱跑了。” 哑女点了点头,并未说出自己为何走到如此远而偏僻的地方,老师自然也没有问,他们都没有过多的心力去追根究底,只当这件事是个意外。 小燕娇捏着徐缭的手跟他一起往回走,低着头,小姑娘被这沉重的故事压抑住了,下戏时她跟剧组人员们坐在一起,已经有些累了,缩在徐缭的胳膊边轻声问道:“小爸爸。”她甜甜地唤,是哑女至死的遗憾,小声哽咽,“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事,对不对?” “对。”徐缭柔声回答她,“没有这样的事。” 小燕娇于是安心,她轻而易举地沉入梦乡,这部戏对她不过是一场噩梦,睡醒便消弭无踪。 晚上徐缭又与应肃打了一通电话,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煎熬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喘不过气,不能叫众人发现。他好无力,又那般憎恨,圣人般的老师含泪,他却满怀怒火,恨不得扼杀这个无用的自己,恨不得偷偷躲起来哭,恨不得抛却这一切让自己完完全全解脱。 实在好累。 应肃也由着他,呼吸声在那一头平稳响起。 他怎能如此坚定。 徐缭突兀生出怨恨,这世间人人都可能陪他下地狱,唯有应肃坚定不移,对此不屑一顾。不止是那位教师,连同那些村民的恶意都一同涌入这具身躯,他深刻理解了这位老师,满心恶毒跟仇恨,恨不能将疯狂与恶意回馈于这个藏污纳垢的世界。 然而那些温情与善良,懦弱地藏匿起来,令徐缭几乎死去。 小燕娇与徐缭的关系因为拍摄的缘故迅速好了起来,汪小婵偶尔会打趣他们两人第一次照面不顺利,接下来倒是比谁还亲。小孩子天性敏感,觉察到大人心中深埋的恐惧与不安,她带着徐缭在稻香里畅游,饱满的谷粒沉甸甸压着,捕捉夏季未死的流萤,漫步峡谷下清澈的溪涧,她抓着徐缭的手,仰起头看他,明晃晃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声音甜美:“小爸爸,你要好好的。” 徐缭失笑,问她:“怎么了,我不太好吗?” 小燕娇甜甜地笑,她仰头看向远山,剧组里有人下了不少来解闷,她一贯讨人喜欢,那些姐姐也乐意跟她说话聊天,讲述那些距离她还太早的故事跟情节,于是便要徐缭蹲下来,绘了绘他的眉眼,声线稚嫩却故作老成:“看啊,这人间青黛,远山绿水,都是你的眉眼,你要是不展颜笑一笑,这大好山河都要同悲了。” “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徐缭哭笑不得,握着那粉藕的小胳膊放下。 小燕娇十分疑惑:“不对吗?” 徐缭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便没有再说话,小燕娇靠在他怀里,轻声道:“小爸爸,你说到最后的时候,你有没有原谅他们啊?” “嗯?”徐缭问她。 “我觉得是有的。”小燕娇轻声道,“因为小爸爸这么好,所以哑女才会是个好孩子。” 我会原谅他吗? 徐缭不知道,过往就像块丑陋的疤痕种在心头,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原谅这段过往,他满怀愤怒痛苦,与老师不谋而合,哑女死后他几乎颓废无助,恨意滔滔,却无法宣泄,只能懦弱赴死。 何其相似! “也许有吧。”徐缭听见自己说道,他看向天空,温柔撒下弥天大谎,为了保留这纯真而珍贵的笑颜。 她终将明白,这世间龌龊不堪,无人能独善其身。 拍摄接近尾声,徐缭愈发沉默寡言了起来,他是个好演员,该幽默时幽默,该认真时认真,从不耍大牌,实力强硬,发挥稳定,一具好皮囊任由他操控转换,痛苦绝望细微如他真正体验过这般痛不欲生的滋味。 哑女死亡那一场,他从河中抱出小燕娇,深秋的水很凉,好在小姑娘火力壮,大家围上去温声细语,帮她擦头发换衣服,她母亲坐在一边把她搂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