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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自己也活不了了?” 本以为此言一出,这年轻修士要么当场发作要么尴尬走开,周围其余人也将会怒目而视。 却不料青年居然半点不生气,反而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抓着头发讪笑道:“嘿,嗯……我、我要不是胆小怕死,也不会跟穆家主来六华洲闹这一场啦……” “……” 方知渊侧过脸去,不再多说什么。 身周的暗色水域泛起银红交织的耀波,是被风吹皱了,又倒映着月与祸星的光。多少有些晃人眼睛。 他索性闭上双目,想着被困在此地的十万人。 ……这些胆小的,愚昧的,天资平平的,大半辈子碌碌无为的人。 这些被蒙骗,被算计,被背叛,又好似自己的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众目睽睽之下丑态毕露的人。 无论是在盘宇的仙人眼里,还是穆泓这般育界大能的眼里,都是草芥般渺小的人,是摆上棋盘的弃子。 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颗颗最常见也最平凡的人心,能有多十恶不赦呢? 放眼行走在这红尘世间的,最多的不是圣仙,也不是魔头,而是人。 也会在危难前贪生怕死,也会在迷雾前人云亦云,也会侥幸着厄运必不会落在自己头上,没有足够智慧看清真实,没有足够勇毅撞破束缚,说到底只是想柴米油盐地太平过日子的人。 倘若不是这般世道。 或许,他们也会做一辈子好人的。 这种念头,祸星自很幼小的时候便有过了。 是从什么时候? 或许是气若游丝地藏身在肮脏腥臭的船舱底下,意识若远若近地看着上头漏下的灯火微光的时候。 船在海浪上摇啊摇,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推杯换盏。一个嗓门儿粗犷的男人醉醺醺地拍案夸口,说他的娘子有多么貌美,儿子有多么机灵,还乖巧,已经学会帮爹晒那鱼网子。 还说他出了这趟海回来,就能攒够儿子上学堂的钱,是这一带顶顶好的学堂。 后来…… …… “你为什么要跳下去?” 后来那白袍小仙君好奇地追问过他。 少年时的祸星冷着脸不答。 却心想:我不跳还能怎样呢? 再后来,也不知从何时起,师哥就不问了。方知渊想这大概是因为师哥已懂了,乃至变得和自己类似了,而这…… 足够令他心疼欲碎。 …… 周围骚动起来的时候,方知渊睁开了眼。 他看到夜色渐渐褪去,黎明初升,光却照不进永暗的阴渊。天穹之上依旧混沌而无序。一道道肆虐的阳气云流在天上纵横而行,不时碰撞出汹涌乱流。 方知渊眼神更沉了些,手掌无意识地压着胸口。他那种奇异的心悸症状好像更厉害了。 抬头,只见月隐去了一半,祸星依旧肉眼可见,那明灭的红光不知何时更盛了些,血笔般勾勒出嶙峋又苍凉的山石线条。 高处出现了一抹白影,将月光与星光遮挡一刹。盘宇的尊主缓缓自上降落。 才刚刚淡去几缕的恐惧再次卷土重来,这是自众育界修士被掠来并困在此地后,第一次再见到盘宇尊主。 刚刚那个同方知渊说话的青年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道:“方仙长,方仙长……尊主!尊主来了!” “他们是不是要开始造炉鼎了,我我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还未离去的几十位盘宇仙人一齐行礼长拜,尊主淡然扫视一圈,用平和的声音叫诸位免礼,随即踏空行到了那个盘宇女孩子面前。 女孩俯首道:“尊主。” 尊主看向小女孩,又垂眼看了看方知渊,语调中听不出喜怒:“你父亲说,你想要这个炉鼎?” 女孩还抱膝坐在半空中,歪头一眨金眸,道:“是,尊主。” 方知渊眉宇略锁,对身侧那抖成筛糠的青年沉声道:“别哆嗦了,找我的。” 青年哭丧着脸,小声道:“那——那那那也不成啊!” 尊主道:“他不行。其他的炉鼎,你再选喜爱的。这是为了你好。” 女孩问道:“为什么?” 尊主道:“这个人不是育界的炉鼎。他很危险。” 说着,他又看了方知渊一眼。或许是故意,又或许只是没有把育界修士放在眼里,声音并未收敛。 “不是育界炉鼎?”女孩微微皱起了眉。 她问尊主,“那他是什么?” 此时月牙尽隐,忽然天顶上的赤星光芒大盛。不仅女孩看着尊主,下方十万脸色铁青的育界修士也在愣愣看着尊主。 “呃……!” 异变发生只在电光石火间,方知渊只觉眼前一黑,心腔剧震。他猛地往前扑倒,左手狠狠抵住身侧黑岩,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一下,那胆小青年更是如吓破了胆似的:“方、方仙长!?” “你怎么了?”顾闻香且惊且疑,第一反应却是摇着轮椅往后退了几步。 天上的尊主淡淡地举起了手臂。无数迷茫目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看。 尊主道:“喏,就是那东西了。” 胆小青年也怯怯地抬头。 他的眼睛瞪大了一下,道:“啊?” 顾闻香也在抬头,他眯了眯桃花眼,手指无声地攥紧了。 就在这一刻,他感觉阴渊实在是又黑又冷,真他娘的不是人能呆下去的地方。 “……” 方知渊的瞳孔微微散大,从紧咬的齿缝间挤出嘶哑的一句:“别……别靠近我……” 他左手撑着岩石,右手五指却紧扣着心口,急促地粗喘着。冷汗一滴滴沿着额角和发丝和鼻尖往下掉。 怎么回事……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发了疯似的要从他的魂魄里骨血里冲破出来…… 祸星的赤光,不知何时静静地落在了方知渊身上。 星辰之光微弱地闪动,一拍,一拍,好似活物的脉跳,喘息,亦或是什么本源的呼唤。 ……其实早在听过顾闻香的那番话后,方知渊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些准备。 所以他没有抬头去看尊主的手指,他知道尊主指的必然是祸星。 “他就是祸星本身,或者说,是祸星的魂。” ——可饶是如此,在听到这一句时,浑身的血还是不受控制地冲上了头顶。 咔喇!黑岩终于被方知渊的手指攥碎一块下来,他失了支撑往前栽倒。身旁的青年扶住了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手在发抖…… 不远处传来好几道杂乱的屏息声。 “什、什么……意思啊?” 有人抖着嗓子念叨了一句。 盘宇女孩“咦”地道:“祸星……尊主,父亲曾教过我,祸星正是我们盘宇先祖造出来的?” 尊主弯了弯眼角,似乎是在笑:“唔……倒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