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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嘉皓抓脑袋,“没有我?我错过了什么?” 美若小声问:“他肯轻易放弃?肯回去?以后不来骚扰我?也不和警方——” “美若!”詹俊臣停下来,严厉的目光凝视她,“那种恶棍,你能信任?” 她紧紧抿住嘴。 詹俊臣继续踱步思考,最后挫败地嘘出一口郁气。“恶棍!” 会面地点在武士桥,詹俊臣的公寓。整层楼打通,分开三个区域,一扇扇拱窗,正面迎向海德公园的绿野湖光。 美若独自坐在窗下一张洛可可风格雕花扶手椅中,视线几乎凝固于窗外的景色。 直到起居室大门被敲响,詹俊臣的管家进来通报。 她听见詹俊臣低沉的声音说“请进”,听见丁维恩衣衫簌簌,大概挺直了腰背,听见轮椅滚轴碾过地毯的细微声响,她这才转身,迎向曾经倒在她枪下的人。 他侧头低语,接着轮椅后的何平安不甘心地退了出去。靳正雷的目光在室内扫视一圈,停留在她身上。 她很憔悴。这个认知并不能让他心喜,反而在他努力平抑呼吸时,扯动伤口,痛彻半身。 他将目光转向丁维恩。这是他第一次与丁喜生的孙子面对面。丁维恩脸庞清瘦,目光清澈,阿若一贯有品位,靳正雷从没有低估过这个病秧子的个人能力,但他太弱了,脖颈细得不够他一掌。 靳正雷继续看过去,迎视打过一两次交道的男人。他这些天在医院里受够了那些白皮猪们,这个人,明明是同源同种,但骨子里有和生番白皮猪相似的傲慢。即使客套地问好,也让靳正雷感觉到对方在用鼻孔和他说话。 他重新望回他的阿若,目光相撞,她瞬即避开,接着又鼓起勇气回视他。 “靳先生。” 美若听见詹俊臣开口,用他那准备谈判时的腔调。靳正雷不搭理,连头也没动一下。 他刚刚刮过胡子,下巴干干净净,人瘦了很多,更显得一双浓眉气势凛然。他眼中没有喜怒,就那样望过来,像要看到天长地久,看得美若将下唇咬到酸痛。 “靳先生。”詹俊臣再次提醒他注意。 靳正雷开始脱衣服,他缓缓取掉外套,然后一颗颗解开衬衫衣钮。 詹俊臣扬眉,丁维恩眼有疑问。 美若知道他要做什么,她深呼吸,做好准备。 一个简单的脱衣动作,让靳正雷满额头沁出大颗汗水,一颗颗滴落。他终于将衬衣扯开一半,露出右肩伤口。 美若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依然深吸一口气,喉间哽咽。 他的右胸,靠近肩窝的位置是缝合后纵横交错的条条新肉。他的纹身,那一只探出肩膀的威武龙头分辨不出往昔模样,只剩狰狞丑陋的粉色伤疤。 “那年,我纹完整条龙,自认威武,迫不及待地给你看。你问我,‘你背的住龙?还是五爪龙’,我说我命硬,降得住它。我是命硬,但说那话时,没想到会有一天,倒在我阿若的枪下。” “你果真是阿若,果真是我喜欢的阿若。心够狠。” “我也够狠。我行事从不问规矩,有人恶,我要比他更恶;有人狠,我狠过他一百倍。在外是这样,对你也是一样。” “你那时被吓住,说不想再见到我,我偏偏逼到你要见我。为这个,我去哄你阿妈,包养她。” “我心想都是女人,又不是长久夫妻,几时厌烦几时了断。我们江湖人,自尊当不了饭吃,那时,我不懂你自尊那样强。” “如果,我知道你说气话,知道你有一点点喜欢我,我……” “我在医院想,即使知道又如何,重新选择,也不知会不会对你更好些。我一个粗人,不懂那些,或许结果还是一样。” “我是真的不懂,该怎样让你开心,怎样为你好。” “放了我。”美若于心底无声央求。 他微微张开嘴,又紧紧闭紧。 她好像听见他在唤她:“阿若。阿若。你舍得走,我不舍得放手。” 靳正雷深重地呼吸,一下下,静谧的起居室里隐隐有他粗喘时肺叶痛苦扩张的回音。“我很失败。” 他的目光的穿透她,回到在那个潮湿狭小的工人房里,他醒来,高热让他双眼干涩,他望向小窗,看见二楼一抹白睡裙,小巧干净的脚掌掂起,睡裙翻起裙边,人影消失不见。 那时,他不知她叫阿若。不知他总会令她伤心难过。不知她会有一刻喜欢他。 他应该知足,哪怕曾有一刻。 他朝消失的人影微笑。“我放手。” 他扬声喊平安。 詹俊臣和丁维恩同时起身:“靳先生。” 这是他第三次提醒对方注意了,詹俊臣阴沉着脸。 靳正雷抬头,“我答应过你的会做到。不要装得全天下就你一个是为了阿若好,装扮得再逼真,也要我相信。” 詹俊臣的涵养令他没有发作。 丁维恩欲言又止。 “你是好人。我看得出。”靳正雷对丁维恩说完这句,调转视线。 美若的目光仍然在他身上,他开心地咧开嘴,直到他阿若脸颊有银泪淌下。 “我好像做什么都不对,只会令你哭。”他低下头,拳头泄恨般捶捶轮椅扶手。 平安推他出去,推他离开美若朦胧的视野。 他在除夕前一天,乘机回港。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明天 ☆、第四十六章 “戴妃,我不敢相信。” 戴妃兀自玩一只灰色羊皮老鼠,那是丁维恩送给它的新年礼物。 真难相信。 到了四月,美若依然有恍然如梦之感。 艾迪生道两边遍植黄杨山楂,冬青和紫杉,沿路走向河湾,贝母草暗紫色的叶梗一丛丛,一蓬蓬,整个查韦尔河谷地被紫色的轻纱笼罩。用力深嗅,潮润的空气里有香杨树的淡淡芳香。 “阿若。” 美若惊醒,看清身边人的面孔,她展开笑颜。 “你方才说什么?”丁维恩问。 “太美,美得难以置信。” “确实。” “每一年来这里,我都会担心第二年错过花期。” 他笑,眼里有赞同的味道。 不过十来分钟时间,迷雾渐渐消散。对岸植物园温室的玻璃屋顶反照淡金色的晨曦,贝母草吊钟型的花蕾绽开,玫瑰紫的花瓣片片仰着头,迎向初阳。 “太短暂。”美若叹息。“美则美矣,总有遗憾的感觉。” “不遗憾,明天还有,明年也能再来。” “可查尔斯快毕业了,还有你,”她叹气,“我知道你每个星期去伦敦检查身体,已经四月,该回去了。” “查尔斯告诉我,每年五朔节,莫德林的大塔楼上,有合唱团唱歌庆祝节日,有人跳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