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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可以布下天罗地网,等你最怕的那个人到来时,将他送进韦克菲尔德监狱。这辈子,他再也别想看见太平山顶的日出。” “我有别人保护我。” “唐人街的那个侏儒?” “不要侮辱我尊敬的人。” “美若,他的能力有限。他最多提供给你几个大个子,几支枪械,想一劳永逸,你需要我。” 他给她时间考虑。 美若拿起桌上的杯子,细细地抿,直到喝完杯中残酒。“我需要更多时间考虑。对不起,很累了,我先上楼。” “等一等。”他递来一只深紫丝绒面的方形扁盒,“生日愉快。” 美若回楼上房间打开,是一只造型简洁的白金镶钻王冠,以碎钻为橄榄枝造型,中间托起一颗榄核形黄钻,炫美夺目。 美若试戴,对镜照照,又重新收回匣子里。 接不接受他递来的橄榄枝? 这个问题其实是靳正雷与詹俊臣谁更可怕的问题。 美若裹紧羊毛被。 靳正雷绑她在床头,注射器被他握在手里,他眼中狂乱的光…… 芬兰浴室,他只缠一条毛巾在腰间,满背的青龙,不顾她的抵抗穿刺进她身体…… 他对平安挥手,要平安送她回家,说“看一眼放心”…… 他跳窗前,回身抚她嘴唇,哄她说“会有人出薪水给你阿妈,养你很好养”…… 幽暗的楼梯转角,他将她抵在墙上,舌尖探寻她的舌尖…… 美若躲在被中流泪。 他是一头她捡回家的狼,残忍地毁了她的前半生。但是,詹俊臣不遑多让,他更像魔鬼,与他交易,终有一天她会依附他,卑微地仰望他。那将会毁掉她的后半生。 美若继续流泪。 她决定把考虑的时间无限期延长。 方嘉皓第二天教她骑马,抱了美若上鞍后,牵着希望慢慢踱步,让美若熟悉坐骑行动时背肌起伏的节奏感。 詹俊臣在旁观看,似有无限耐心。最后他道:“去泡个热水澡,我让琼斯太太给你送药膏,大腿皮估计磨破了。” “这些我会告诉米兰达的,小舅。”方嘉皓酸溜溜的。 美若无力地点头,少做运动的她腰背像脱了节,任凭琼斯太太扶她进了浴缸。 洗好澡,琼斯太太帮她打理长发。 门外有人敲门,只听几句低语之后,琼斯太太退了出去。 美若系紧睡袍,梳好半干的头发,目视詹俊臣踏入她的卧室,后面紧随的是神色焦急的威哥。 威哥道:“詹小姐,四九叔请你回去,有要紧事要告诉你。” 美若转向詹俊臣,希望从他那里获得一些信息。 他摇头道:“最好先打个电话问清楚。” 她换好衣服随他下楼进书房。 四九叔道:“阿若,我这里有份几天前的报纸。你母亲去世了。” 美若呼吸停顿了两秒。 “报纸上登有讣告,这样写,香港九龙区宁波街X号詹美凤女士因意外送院抢救无效,于一九七九年……特别寻人,请詹美凤女士家人,詹美若小姐——” 听筒于美若手中跌落,摇晃着。 詹俊臣扶美若坐稳,拿起电话道:“我是美若小舅,詹俊臣。请问刘先生是否了解详情?” 他们沟通了多久美若不知道,更不知道内容,她脑中空洞,只在重复播放四九叔的那段话。 直到詹俊臣递了酒来,她握杯的手颤抖,半杯酒洒在地毯上。美若浑然不顾,抬眼问:“她死了?” “我正在派人查证。” “我知道,她死了,他杀了她。” “美若!” “我知道,他在逼我回去,他做过不止一次这样的事。” “美若,他已经知道你在哪里,不需要用这么笨的方法。” 美若疑惑地望住詹俊臣,“你们俩个几时开始合作了?” 詹俊臣忍耐地闭眼,接着才道:“我是客观见解。美若,你需要休息,或者一杯酒清醒。” 她摇头,“我很清醒,我知道是他做的。他害我阿妈发疯,现在又害死她。”她站起来往前冲,“我去找他!他逼到我无立锥之地,逼我杀掉他。” 詹俊臣拦腰抱住她不放,“美若!” 她扇他耳光,“你们一丘之貉沆瀣一气!” 他重重回她一个耳光,“你清醒点!” 方嘉皓推开门,愕然问道:“小舅,你们……” 美若从詹俊臣怀抱中滑倒在地,方嘉皓冲过来托住她软塌塌的肩膀,“米兰达?” 她望着表哥,说道:“查尔斯,我阿妈死了。”她努力挤出开心笑意,“她终于死了。可我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方嘉皓小声道:“米兰达,你别这样笑,吓坏人。” “查尔斯,你送她上楼,我在这里等消息。” 方嘉皓想抱她,被她一把推开。“我能站起来。” 琼斯太太送来热牛奶,美若眺望窗外的池塘。夜幕中,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穿过屋檐的高地的风。 她有一段时间完全想不起那个赋予了她生命的女人,却在她离世后,忽然忆起从小到大每一件往事。 阿妈在镜前试新衣,问她:“阿若,好不好看?” 美若化身五岁小囡,羡慕地点头赞好靓。 她失望地望向华老虎一群人背影,问:“他不是我阿爸?” 阿妈扇她耳光,“你就想!你死鬼阿爸不知死在哪个女人肚皮上。” 阿妈狠狠掐她手臂,压低声音威胁:“再叫错,掐你右手。” 她含两包泪,讷讷点头,“阿……家姐。” 阿妈和小舅在起居室喝茶,两人密斟,小舅道:“华老虎对那个开书店的女人那么大方,家姊,你装看不见?” 美若藏在角落里,听见阿妈道:“男人不都是这样,贪几日新鲜?他有大婆二房,轮不到我出声。我只管个个月收足家用便好。” 转眼她七八岁,阿妈告诉她:“阿若,你契爷常夸赞你,记得他来时你要更乖些醒目些,不要惹恼他,要强过他儿女,给阿妈争回面子。” 再大些,阿妈道:“阿若,你又说想去港岛读书?今次你契爷过来,记得和他提。我们顺道该搬家了,在宁波街住了这许久,人也快跟着老房子发霉。” 华老虎应承之后,阿妈开心无比,拖住她的手教她华尔兹圆舞步。 起居室的背景没有换,阿妈却多了几条皱纹,站在楼梯转角,冷冷看她,对七姑说道:“我要安胎。七姑给我煲安胎汤。” 阿妈喝汤,打开汤盅大笑:“滋补当属龙虎凤,这里面是戴妃。” 脖颈很湿很不舒服,美若想拭干,手被人握住。 黑暗里,只见高大身影。 “查尔斯?”她阖眼嘶声问。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