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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修无情道也好,放弃无情道重回过去也罢,她与他都再无瓜葛。 若她与容祁各奔大道,他自当斩断一切不该有的妄念,安心守护容祁。 若她与容祁重修旧好,他……也只会站在他们身后的角落,默默看他们幸福。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虚渺剑仙,只是容祁的兄长。 曾经跟裴苏苏经历过的那些过往,恍若一场不该存在的美梦。 尽管已经在心里设想过无数次这个场景,可真到了做下决定的时刻,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上数不尽的酸楚,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再被迫收紧到极致,连仅存的呼吸都被剥夺。 闻人缙捂着胸口,朝着裴苏苏背影的方向缓缓伸出右手,眉心拧起,长眸中浮现出几分隐秘的渴盼。 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他根本触碰不到她。 他其实……不想放弃的。 他可以放弃一切,唯独她,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轻飘飘地放下。 可闻人缙苍白的手指在半空中颤了颤,最后还是蜷握起,渐渐收回。 他痛苦地闭上眼,身躯颤得厉害,不敢再放任自己细想下去。 默念无数遍清心咒,翻滚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闻人缙盘膝而坐,闭目调息,开始弥补身子的亏空。 容祁日日去魔神之恨里寻找因果镜,虽说魔神之恨不会让他灰飞烟灭,但其中蕴含的狂暴力量侵入身体,还是会让他很不好受。 若不是闻人缙日日帮他收尾,把他从魔神之恨中带出来,还帮他恢复身体,容祁怕是早就倒下了。 渐渐地,闻人缙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整个人仿佛又即将被吸进那个漆黑又陌生的地方。 他毫无反抗,静静等着自己的消失。 容祁醒来后,发现自己换了个位置。 他之前明明在床旁边的位置,怎么移到了床的正后方? 容祁眸光微动,下意识掀起眼睫,朝着裴苏苏看去。 她还在修无情道,保持着他昏睡过去之前的姿势。 她与旁人不同,无情道本就适合她,她修炼起来自然一日千里。 怕是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彻底断绝喜怒哀乐,恢复成记忆中那个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天帝。 前世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天帝无爱无恨,却独独厌恶妖魔。 更别说他这个胆敢觊觎真神,躲在阴暗角落,在她背后窥探了数万年的妖魔。 所以她才会那般狠心,生生剜去他的双目。 容祁墨眸涣散,手扶着墙从地上起身。 石屋中响起他沉重的脚步声。 容祁走到床边,陷入往昔回忆中,痴怔望着床上那人。 最后他忍不住扑上去将她抱进怀里,手臂越收越紧,将下巴放在她肩头轻蹭了蹭,呼吸间都是她身上好闻的气息,只有这样,才能暂且缓解他心中的慌乱和不安。 早在容祁靠近的瞬间,裴苏苏就已经封闭了六识五感,留给他的只有一副冷冰冰的躯壳而已。 容祁浑不在意,双手捧着她的脸,目光恍若实质,温柔地从她脸上寸寸抚过,最后低头虔诚地吻了上去。 双唇相贴的瞬间,他眼睫颤了颤,胸臆滚烫。 这是他贪慕了不知多少年的人,是他两生的执念。 容祁由一开始的单膝跪在床上的姿势,渐渐转为了整个人都爬上床,与她紧紧相拥。 他不知道裴苏苏恢复真神记忆之后会如何处置他。 或许迎接他的,将会是比上一世更加惨烈的下场。 但他丝毫不惧,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他的心神——折磨了他数万年,让他夜不能寐的妄念终于成真。 他终于,尝到了渎神的滋味。 真神根本想不到,她会跟自己曾经最厌恶的妖魔纠缠在一起。 这样扭曲的满足感,足以让容祁最后一丝理智消失,彻底疯狂。 他神情癫狂,眼眸充斥着迷恋,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许久后,容祁终于离开,继续前往陨凤崖,寻找因果镜。 他不仅要渎神,还要将神永远捆在自己身边。 裴苏苏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她将神识外显,站在识海中,桃花眸平静地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荒漠出神。 放眼望去,皆是荒芜的黄色。 脚下踩着的地方细腻而柔软,流沙如同蛰伏的巨蟒暗暗挪动,像是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只余沙漠。迎面吹来的风都是干燥滚热的。 这样的场景总让裴苏苏觉得似曾相识。 她以前应该经常一个人待在识海中,赤足漫无目的地走在被晒得滚烫的沙漠里。 身后留下的一串脚印渐渐被覆盖,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日子在这样的平静中一天天过去。 裴苏苏有时会封闭六识,但只要容祁不靠近她,她大部分时间都不会这么做。 自从她开始修炼无情道,容祁便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间石屋,以免有人趁她不备偷袭她。 所以听到石屋开启的动静,裴苏苏不用神识查探,就知道来者何人。 每日这个时间,容祁都会从陨凤崖回来。 准确地来说,回来的是闻人缙。 他们两个除却那次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默契地拉开距离,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一个坐在床上修无情道,另一个想方设法研究破除禁制的办法。 闻人缙想守护容祁,但他不想强迫裴苏苏,而是想让她自己来选择,如何对待容祁。 又或许闻人缙这么做是因为,他觉得容祁越是强逼她,反倒越会将她推得更远。 他作为兄长,自然要尽力帮弟弟弥补过错,帮弟弟挽回她的心。 这日,闻人缙走进石屋,在床前驻足片刻,不知为何胸腔起伏有些剧烈。 他墨眸幽沉,死死地盯着裴苏苏,薄唇绷成一条直线。 沉默很久后,他忽然低声开口:“抱歉,我解不开容祁设下的禁制,无法放你离开。” 裴苏苏眼睫颤了颤,虽然意外闻人缙居然主动找自己说话,但还是下意识接道:“无碍。” 她说完,身前人忽然不再开口,石屋陷入诡异的寂静中,气氛诡异,连空气都好似凝滞住一般。 头顶传来的视线太有压迫感,裴苏苏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 她缓缓掀起眼眸,清冷视线落在身前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上。 一身染血的黑衣,眼神阴鸷,眸光一瞬不瞬地紧锁在她身上,神色阴沉可怖,宛如乌云罩顶。 许是因为在陨凤崖下待的时间太久,代表魔神之恨的紫色细线已经蔓延到了他脸上,在苍白俊美的脸侧攀爬,宛如某种特殊的图腾烙印,给他更添了几分诡异的美感。 他不是闻人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