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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怎么可能!他不配!”蒋岑否认得很干脆。 秦青不置可否,问得毫无章法:“给我爹送信的人是你?” “……” “那日去书院不过是因为被人追,无处可躲?” 蒋岑开始放弃抵抗:“也不是那么狼狈。就是凑巧。” “追你的是陈二?” “算是吧。” “你的伤是暗器,陈二的暗卫肯定是危急关头才会出手,你对陈二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一个大男人!” 这话说出的下一刻,秦青脸色白了白,蒋岑后知后觉地感觉似乎自己说了什么浑话,不想只是一瞬便听她继续问:“为什么想偷听宁小姐的□□。” “这真是个意外!” “好,那你怎么知道陈二有暗卫?”秦青盯住他,“你刚刚,没有否认。” “……”蒋岑陡然抬起头,终于明白她今日眼中的情绪是什么,那分明是震惊,愤怒,同时又极度隐忍,如果可以,他似乎还瞧见了她那眼底的无措和波涛。 “蒋岑,你又骗了我。” 第十三章 开心 这句话便就似是挠抓,一下下划在了心上。 只是不待蒋岑反应,秦青蓦的就退后了一步,清浅笑了,这笑叫蒋岑心中钝痛,下意识就抽手去抓她,只面前的少女却是扬手拦了:“别过来。不要叫我说第二遍。” “青儿……” “承认了对吗?”秦青只觉好笑,好笑又荒诞,转而看向一边,只一刻复又转回来,再看那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整个人都不知该做何反应。 蒋岑有料想过她认出自己会气,会像以往一样拎了自己的耳朵狠狠骂一顿,亦或是直接叫他滚。却实在不敢想象,那样一个人,会像现下这般。似是突然失了神智,辨不出是哭是笑。 “青儿我……我以为你不记得了。”蒋岑一改平日嬉笑,直接铲着一条腿就要过来,被秦青一眼瞪住,立在当场。 秦青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冷静了些,看着他道:“我今日,与宁姐姐讨要了一只络子来,本是想学一学,不想挑了线头再按着原本的路数重新来一遍的时候,才发现分明不是那么一回事。” 蒋岑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就听她继续道:“蒋岑,走过的路,纵是全部重来,也不会是原本心境了。” 如果说原是还抱着那么一点点的侥幸,那么,在瞧见蒋岑慌乱的那一刻,秦青终于确定,并不是自己多心。 几乎是瞬息,前世种种全数拢上心头,生生能将人撕碎。 恸哭声,公公尖利的宣旨声,祖母紧紧攥住她手与她的放妻书,还有那普天同贺之时,蒋府新上的镇国公府门楣。 接着,便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木鱼声。 难怪,难怪她见众生皆熟识,难怪,眼前人如是,却叫她无端惴惴。 “我先回去了。” 粉色宫灯不知何时被置在了地上,蒋岑伸了残腿去踹了一下轮椅,骤然吃痛,便见那木家伙吱呀呀往灯上轧去。 也不知触了哪根神经,后一刻这人又飞身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险些要废的物件,伸手掸了上边的浮尘。 是,是回不去了。是他先负了她,如果他不坚持去那涂阴山,又怎会留她一人扛下。 她叫他去了就别回来,将他赶出了房门。他半夜里收拾好了撬了窗户,刚探了头进去,就被书卷锤了头。 她就坐在窗边,身上是惯有的药草香,他只得趴在了窗棂上与她道:“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 “谁巴望你回来?!” “是我自己,我巴望自己早点回来与你一同回南隅开药铺!” 闻言女子便就掷了书卷起身,没头没脑地又砸了一个包裹过去,他抱了个满怀,丁里当啷的。 “这是金创药,还有我重制的血涂子,药效更强。”她声音更生硬了几分,“只你若是用了后者,定要快马奔回,晚了,连我也救不了你!” “好!”他将包裹背在了身上,“你过来亲我一下嘛!为夫舍不得你呐!” 回答他的却是又一册书,他嘻嘻伸手扫下,趁她不备翻身跳进,猛地啄了她一口,趁着人发火前,扯了门板跑了。 后来那一包裹的药,也不知用完没有。他丢手将那瓶血涂子狠狠塞给了一个受了伤还挡在自己面前的小子,将他狠狠推开。 “滚!爷不用你挡!”说话间一口血喷涌而出,他咬紧了牙,“走!回去……找夫人……” 小战士已是血面,却被他形容骇得退了数步:“将军!” 他其实已经不觉得疼了,就是觉得身上凉得很,耳边有箭飞走,他似乎是又中了箭,不然他怎么会站不住呢,可他不能倒下,他答应过她,要一起回南隅的。 那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他们要开一间小药铺,做一点小买卖,再也没有什么家国天下。 “南隅是哪里?” “是我母亲的师门,药谷。” “在药谷开药铺能赚钱吗?” “旁人不能,但是我可以。” “我媳妇儿真厉害!” 后来他回来了,她却再也瞧不见他。小战士用了烈性的血涂子,报完丧就栽下不起,是她红了眼将他扶起来救下。 “他能将药给你,定是你于他不同。”她的声音竟还是稳的,“告诉我,全部。” 那场战事的惨烈,他便就陪了她又听了一遍,全军覆没,何等惨重。 小战士哭得抖成了筛子:“夫人,小的该替将军死的,夫人!将军想回来的,将军最后是对着南边跪下的,他想回来的夫人……” “他是将,你是兵,将为国死——”后边的话,她却没有再说。 蒋岑抱了灯笼回去的时候,木通吓了一跳。生龙活虎出去的,怎生回来便这般落了魄,只那灯笼宝贝得要死,如何都拿不下来。 “爷是拿了谁家姑娘的灯?” 蒋岑终于是回过神来,伸手道:“给我笔。” 宫中静谧,夜更深了。 原来重逢有时候并非开怀欣喜,也有可能是往日重揭的无言。秦青略微闭了眼,她没有唬他。 走过的路,便就是再走一遍,又怎么会是当时姿态。 佛前十余载,她无数次问过自己,若是能重来,她可会拼尽了全力去阻他上那修罗场,每一次,她都明了,其实,无法阻止的。 她的夫君是这大兴的将军,守的,是这大兴的疆土。她亦知道,自己,是秦知章的女儿,是纯臣之后,从来耳濡目染,当知何事该为,何事不该为。 问得多了,她也就与自己说,或许没有开始,就不会结局。 前时她不知真相,尚且可以当自己仍旧少女,努力叫自己一颗心调整回来,纵然是困难违和,还能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