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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攥住了,吴天明皱眉道:“你如此大费周章,还坑了陆氏如此大的一笔,为得究竟是什么?” “自然是重掌家业,为父分忧。”陆俭的笑容毫无破绽,似乎说出的是什么天经地义的话一般。 吴天明的嘴角抽了抽,好一个“为父分忧”。闹出这么大的祸事,陆大人还能不能坐稳宗长之位都难讲了,这分明是要把大宗踩在脚下,想要鸠占鹊巢啊。 然而此事可行吗?的确是能行的。现在他们已经拿住了陆氏的把柄,十几万两的银子,对于陆氏而言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恰逢多事之秋,又有其他几大世家虎视眈眈,若是他们为这位陆氏嫡长子出头,推动此事,说不定还能趁机分一勺羹。那可是江东陆氏啊,随便刮上一刮,就不知有多少油水了,而且陆俭还是赤旗帮的人,有他在,还愁粮道打不通吗? 吴天明陷入了沉思,似乎一时没法表态,陆俭却丝毫不急,慢悠悠的端起茶盏,品了一口。 过了许久,吴天明才道:“江东四姓毕竟同气连枝,为了贤侄讨一个公道非是不可,只是不能失了体统。” 体统?世家能有什么体统?还不是杀人的时候手上不可沾血,吃肉的时候姿态不能难看?而陆俭要得正是吴天明这个表态,只要吴氏能站在他这边,撬动顾氏、周氏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了。 于是他微笑颔首:“世叔放心,这个小子自然省得。而且听闻最近山贼横行,陆氏恐怕也没心力折腾出太多事来。” 原来他还在背后下了黑手吗?难怪陆氏这么大的库房,轻轻松松就烧了个干净,恐怕也是人手都调去平乱了,才让人窥得了机会。不,说不准陆俭早就在陆氏安插了眼线,等到动起手来,才能这么干脆利落。 唉,这么个有本事有能耐,还是嫡出的儿子,陆大人怎么就给逐出家门了呢?比起他那弟弟,可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然而此刻,再说这些都多余了,吴天明把话题转了回来:“那咱们签订的契约,是不是可以稍作推迟……” 进门时的剑拔弩张,顷刻就成了和风细雨,两人就跟没事一般,又讨论起了生丝和粮食买卖。 站在陆俭身后,伏波微微垂下了眼帘,似乎全然不关心这两人的交谈,哪怕这里面牵扯了数个世家,莫大权势,和数不清的金银。 第三百二十章 火烧了一夜,待到第二天,整个余杭城都知道了陆氏库房着火的消息。这可是能引动官府的大事,不知多少人找了关系,想要打听清楚事情的原委。然而赶在这些世家、大族之前,丝商们先动了起来,把丝价整整推高了两钱银子。 谁不知道陆氏一年都能产一二千石的生丝,这一把火下去虽说不知烧了多少,但折损是一定的。现在可是生丝上市的季节,一口气缺了这么大一笔货物,价格上扬还不是板上钉钉的? 不知多少人奔走相告,幸灾乐祸,吕府也不例外。 管事简直抑制不住面上笑容:“老爷,现在丝价已经涨到一两一钱了,等到官府出了告示,恐怕还能再涨一轮。这次咱们下乡收丝,还真是讨了大便宜!” 面对管事的兴奋,吕敬之却没有半点轻松的模样,沉吟许久,他才道:“咱们手头的丝都收上来了吗?” 管事连忙道:“到了七成多,剩下几家路远,还要再等等。” “那就先把手头的丝卖掉吧,没拿到货的也可以先卖契书,尽快把生丝都出手了。”吕敬之立刻吩咐道。 这话听的管事目瞪口呆,赶紧劝道:“老爷,现在可急不得,总要多等两日,看看情形啊。听说陆氏的库房都被烧平了,里面的存货尽毁,价钱还能涨的啊。” 吕敬之却道:“连陆氏的丝都敢烧,这里面的事情还能小了?之前江夫人不也说了,等到生丝上市会有一波涨势,到时候尽快出手。” 那管事一呆:“涨势说的是这个?难不成……” 后半句,他都没敢说出口,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了。可若非知道陆氏的库房要遭殃,怎么会猜到有一波涨势?那位瞧着柔柔弱弱的小妇人,难不成还能做出如此大事吗? 吕敬之当然知道这心腹想的是什么,只冷笑了一声:“敢动陆氏的,又岂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她都问了陆氏名下的走狗,想来还会有其他动静,咱们可不能贪图那点浮财,把自家折进去。” 这事肯定有幕后之人,江夫人联络的恐怕也不止他一家。这可是海上大豪和江东世家的乱战,他可不想为人前驱,还是尽早脱身,在旁观望更好。 再说了,余杭可是有四大姓呢,谁知道其他几家是何反应? 连吕敬之这个局外人都能猜到的事情,身处局中的怎会一无所知?顾云开都没跟家中商量,先找上了周正纶。 “慎行,那姓方的到底走了谁的门路,可是陆明德?”根本没有客套,他一来就问出了关键。 周正纶见他都猜到了,也长叹一声:“的确是他,而且早就到了余杭城。” 饶是顾云开有心理准备,此刻也被吓了一跳:“你见到人了?” 周正纶颔首,若不是亲眼见到陆俭,他怎么会被说动,当了方陵的引路人?只是连他也没料到,陆俭的动作会如此快,如此的狠辣。 见周正纶这副模样,顾云开失笑,不禁摇了摇头:“陆世叔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养儿子。” 赶出门的是个心狠手辣的聪明人,留在膝下的却是个骄纵跋扈的蠢货,这得有多拎不清?现在闹成这个样子,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然而那又如何?顾云开往椅背上一靠:“既然如此,还要劳烦慎行搭个线,我还真想见他一面。” 光是烧了陆氏的库房,结好吴氏肯定是不够的,陆俭的后手恐怕也不止如此。若是已经拉拢了周正纶、吴天明,他这个顾家的三郎,总不能置身事外。 看着笑得自得的友人,周正纶也笑了:“明德说若是你来了,明天就见上一面。” 这还真是吃定他们了,然而顾云开可不在乎:“那还真是巧了,约在哪里?” “说是要游湖。”周正纶答道。 湖上画舫,的确是最安全的地界,顾云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含笑应下。 ※ 余杭是有湖的,纵横十余里,景色原就秀美,历代官宦又不知修了多少轮,更是让文人雅客流连忘返,时常泛舟湖上。 也正因此,湖上的画舫数不胜数,世家豪商、秦楼楚馆,乃至接散客的渔户,那真是种类繁多,让人眼花缭乱。然而只要是余杭人,都清楚什么样的画舫可以接近,什么样的画舫不能,就像前面那个立有船楼,美轮美奂的高大画舫,一看就知道是世家豪族的物产,早早就要避让开来,省得惹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