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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也变得幽深了起来,他是经历过赤旗帮的庆功宴的,也比旁人更清楚两次庆功的不同。 不论是授勋还是改制,赤旗帮已经不再是海盗做派,不再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粗豪洒脱,而有了规制,有了条例,变得自成一体了。他想到的那个坑,伏波并没有踩进去,更没有被抵达顶点的声望和权力迷花了眼,也许这就是她之前说过的不同,是自己和许黑都没法理解的东西。 等所有制度完善,赤旗帮也就不再是个区区船帮,而成了另一个王国,一个独立在朝廷之外的小朝廷。什么镇海将军?这分明是南海王啊。 若她的势力继续扩张,是否还会吞并别人的地盘,成就更大的功业?这一刻,就连沈凤也不由轻呼了一口气,以后青凤帮和赤旗帮的关系,恐怕也要生出不同了。乱世英豪,果真非同小可。 然而比起沈凤的感慨,陆俭的神色更为冷肃。哪怕身为赤旗帮在番禺的代言人,他也未曾真正接触赤旗帮的核心,更不知道改制之事,此刻心中翻腾,着实难以言说。伏波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不动声色的,他垂下了眼帘。 第二百九十章 既然是庆功宴,就少不了扎堆灌酒,沈凤等一干外来的立刻成了群起攻之的目标。同样是此战功臣,陆俭面前的人就少多了,毕竟是世家子嘛,有几个在他面前能不别扭的?再者说他也是银行主事,管钱的和领兵的走得太近可不妥当,都是聪明人,不会在这种场合犯糊涂。 然而越是如此,陆俭就越不能干坐着,反倒大大方方敬了一圈,对田昱、王财这些“同僚”尤为客气。当然,田昱没摆什么好脸色,王财则笑呵呵给足了面子,一点也没仗着民生银行拿骄的意思。 等几轮过罢,陆俭面上也稍稍有了些醉意,之后就带着一成不变的浅笑端坐侧席,看台上台下热闹欢腾。以伏波如今的身份,自然没人敢灌她,但是成千上万的将士,总少不了呼喝举杯,频频遥敬的。 而每一次,在震天的欢呼声中,伏波也都举起杯,笑着一饮而尽,既不显得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却也没刻意作态,跟这些莽汉打成一片,反倒愈发的让人心生敬畏。其中分寸拿捏,不得不说高明。侧眼旁观,倒是让陆俭又多了几分感慨,心底有些话越发难耐。 欢庆一直持续到华灯初上,不知多少人滚到了桌子底下,也不知有多少杯盏翻覆,大醉酩酊。陆俭只是一直坐着,等伏波宣布宴毕,起身离席时才跟了上去。 他喝得不少,却远远未到酒醉,而有些东西,就要在这种时候才能说出口。 谁料刚走出几步,一只手就挡在了身前:“陆公子可是醉了,要不要人送你回屋?” 陆俭转头望去,只见严远一身酒气,脸上却冷冰冰的连点笑模样都没有。今日可是庆功宴,他这种被人团团围住的大头目,没想到还能注意到这边。 陆俭笑了:“严兄多虑了,我只是寻伏帮主说些事情。” “今日是庆功宴,还谈什么正事?不如多喝两杯,一醉方休。”虽说话说的得体,但是严远一点也没有揽住人重回酒场的意思,反倒是露出了些许警告的意味。恐怕也是真喝多了,才会如此显露本心。 这可跟陆俭想的不一样,然而让人这么一拦,还真没法再追上去了。于是他转回了身,若有所思的看了严远一眼,笑着颔首:“严兄说得不差,那些大可明日再谈,今日还当痛饮一番。” 像是察觉了对方话里的挑衅,严远笑了:“那可得多敬陆公子几杯了。” 话到这里,也就没什么需要多说的了,不过是另一轮拼酒罢了。饶是陆俭酒量不差,有严远这个军中打混的,还有后半程跑来添乱的李牛等人,终归还是被灌了个大醉。等到第二天,他收拾齐整来到伏波面前时,对方可就不是一个人了。 眼见那瘸了腿的田先生端坐不动,显然没有退避的意思,陆俭也是无法。这人如今可是伏波的心腹谋主,他没理由也没资格让对方退下,于是只是公事公办的开口道:“昨天酒醉,险些耽误了正事,看伏帮主的意思,组建赤旗军是准备打琼州吗?” 说是赶走了长鲸帮,但是琼州岛如今还没有落在赤旗帮手里,这一问倒是不算奇怪。 伏波道:“不论是琼州还是更远的南洋,都得徐徐图之,只是兵要提前练起来了,也能省些粮饷。” 自古以来养兵都是最花钱的,尤其是势力壮大到如此地步的时候,更是没法依照之前法子搞全民皆兵了,需要收缩脱产的战斗人员数量,并且做出明确分工。 然而这样的道理,放在一个船帮上就有些格格不入了,陆俭道:“既然不急着打仗,建军之事就值得商榷了,伏帮主如此作为,岸上那些人恐怕又要心生警惕,闹出事端。” 昨晚不知道多少人喊“镇海将军”,然而陆俭知道他们喊错了,这不是要当将军,而是要称王建制了,可以说把反意摆在了明面上。如此激进,会不会再让番禺出现反复呢?偏偏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在谈判的时候竟然都一无所知,这是扰敌之举,还是故意把他排挤在外? 他问的直接,伏波也答的干脆:“就算他们不悦,又能奈我何。朝廷还能抽出兵力吗?亦或者番禺还有人想动刀兵?” 陆俭皱了皱眉:“话虽如此,也不至于仓促而为……” “趁着旁人无暇他顾的时候,才是整军建制的最佳时机。”伏波笑了,“还是明德觉得我改个制,旁人就会吓得群起而攻?” 这话一出口,陆俭都是一怔,他倒是漏算了这一条。是啊,若是换个人来个成军建制,那反意就跟刻在脸上一样,然而伏波不同,她是个女子,又是镇海大将军邱晟的女儿,如今建立赤旗军,就跟为父正名一般,咄咄逼人是有些,称王称霸的野心却似乎谈不上。这是她早就料到的? 沉默片刻,陆俭突然道:“那伏帮主打算用这支赤旗军做些什么呢?” 这是他一直未曾直接问出口的,然而今时今日,却不得不问了。称霸南海她已经做到了,若只是进一步统御南洋,只需要依照之前稳扎稳打即可,何必如此折腾?可以说赤旗军的出现,就意味着她目的的变化。 “自然是为了稳固基业,地盘大了,就不能按照以往的法子,要去芜存菁才是。”伏波的语气不咸不淡,一点也没有张狂的气焰,更不像是所图甚大的模样。 陆俭却转过了头,看向田昱:“有些深仇大恨总是要报的,世道纷乱,想要趁势而起的不知凡几。只是海上的船帮,毕竟不比其他。” 这话是对伏波说的,也是对田昱说的,只因这位田先生也被朝廷祸害的家破人亡,乃至落下了残疾。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