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

    我俩就这样对视着，在夏至的夜里，在一弯月牙之下。

    他的长指捋顺我的长发，碎碎念着：你的卷发很可爱，你的眉梢很可爱，你的眼角很可爱，你的鼻尖很可爱，你的唇珠也很可爱。Caplyso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Julian喜欢Caplyso，Caplyso也一样喜欢Julian吗？

    Caplyso也一样喜欢Julian。我头埋在他身上，声音闷闷地说着。

    天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在这异国旅居的一年里头，我偶尔想起家乡，他总愿意听我说起关于我家乡的事情。他也会告诉我一些他从前晓得的故事，他告诉我从前他见得的风景。我们一起读一些，一起驾车去小酒馆饮酒，一起去听音乐会，也曾一同去尼斯的海边玩水。

    我们一起见过许多日落与日出，此时此刻，我想真正与他相伴至人生的日暮，哪怕这个夜晚只是我俩的起始。

    几年后，当我独自在黑夜中醒来时，我也仍记得那夜梦幻般的美好。

    我们在如一树花瀑的玫瑰丛下接吻，他的唇齿间皆是酒气。酒气里混杂葡萄果香混杂玫瑰花香，还有我愈发大声的心跳。

    Phoebe她们的舞会结束了，餐厅的蜡烛被熄灭，而留声机还开着，乐声悠扬。没人会从这儿经过了，客人们自大门离去，整座古堡归于沉寂。Julian牵着我的手，我们坐在花园的橡木长椅上看着一盏盏灯亮起又熄灭，整座古堡只有我们还醒着。

    天地之间，只余彼此。

    我记得上年我到佛罗伦萨去，自一位香料商人那儿购得从前拜占庭帝国的香粉，他告诉我若我使了那香粉，我的心上人必定被我迷得神魂颠倒，那时间我便是世上独一份的美人儿，可如今我还没使上那香粉，你就欢喜上了我，真是十足的不划算。我有些郁闷地说。

    那好吧我的美人儿，若只是那样，你做了笔不划算的生意。但实话说，我是那香粉的赠品，这笔生意可划算极了。他刮刮我的鼻梁，碧色眼里闪着蜜似的光芒。

    我也一样喜欢你，Julian。我喜欢你金子般的头发，如科莫湖一般碧蓝的眼睛与薄薄的嘴唇。我不止沉溺于你的皮相，还有你的灵魂里的那些东西。你的嘴唇好似我俩一起在阿尔卑斯山脚吃过的奶酪火锅一样令人着迷，或许我们认识得不太长，可我想我们不会分开的吧。

    在这样一个花前月下的夜晚，我与我的情人互诉衷肠。虽此时外头已然战火纷飞，可我想在这一片混沌中寻一方与他共处的小小天地，只偏安一隅，足矣。

    他搂紧了我，我依在他的怀里。

    月光从花间飘落，如雪的精灵，围绕着长椅起舞。

    花下，不再有别的什么纷纷扰扰，我俩沉溺这吉光片羽的美好。

    是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