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围杀

    “咕咚……咕咚……咕咚……”

    苏埃托尼乌斯本以为此生将与恐惧无缘；在他看来，力量是排除恐惧的最好方法；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却不争气的猛烈跳动着，仓皇、急促、毫无规则。

    那熟悉的灵能特征、熟悉的愉悦微笑带着恐惧，像一柄大锤一般，砸上了他的心头。

    他感到，在自己身前的并不是一个人类。

    而是一头盘绕着世界与虚空的“世界之蛇”！

    “塞涅卡·普拉斯塔古斯……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明明是我亲手……”

    时空在一瞬间就错乱了，苏埃托尼乌斯仿佛回到了自己年少的时候。

    那时候，在拉文那的学院里，在通往教室的雪白大理石台阶上，塞涅卡·普拉斯塔古斯·李德图就这么站着。

    其貌不扬的脸上却挂着让人无法忘怀的微笑，庞然、温暖的灵能在学院里萦绕。

    现在，带有同样灵能气息的人，以同样的气息站着。

    只是，此时，曾经温柔抚摸过他头发的手上，却不再有一丝师生之间的温暖；有的，只有冰冷的杀意和炽~热的愤怒。

    “塞涅卡？谁啊？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罗马’的名字。

    至于普拉斯塔古斯？你是指布狄卡的那个死鬼丈夫吗？

    很遗憾，我倒是很希望自己是他；但这这方面，我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还有啊，你不至于见到我就这么害怕吧；这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

    林登万的口吻里满是嘲讽。

    “第一次！？老师！你还是老样子！喜欢戏弄人的这点也一点没变！”

    普拉斯塔古斯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通过弑师，摆脱了老师笼罩在心头的庞大阴影；然而一旦直面老师，过去深埋心中的无力感和恐惧又涌了上来。

    塞涅卡·苏埃托尼乌斯·李德图将自己的强大刻印在了每个学生的心中；如果他依旧存在于世，那么学生们心中的高山便永远无法跨越。

    只是，有些人会爱上峻峭山峰的风景，一直远远的欣赏；有的人则试图超越它，但却并不在乎结果，只是享受攀爬的过程；有学生则干脆靠山吃山，安心的在山里住下。

    对于苏埃托尼乌斯来说……

    他只是觉得这座山太碍眼，无论山峰的景色有多美好。

    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翻越它；这让他觉得自己和普通，和那些围着老师转的凡人、俗人一样普通！

    他想变得不凡，而老师的存在，却时时刻刻提醒着苏埃托尼乌斯：你只是个普通人。

    于是，他起初只是觉得碍眼，然后感到恐惧，接着……是仇恨。

    仇恨化为了行动，最终，他抓~住了机会，证明了自己的“不凡”，亲手将这座碍眼山峰“催折”！

    他本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取代老师，达到“不凡”，继续走上老师的道路。

    然而……

    伟大的老师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面前，嘲笑着、戏弄着他的平凡。

    所以……

    再杀一次吧！

    “吼嗷嗷嗷嗷嗷！”

    混沌的灵力凝聚在左臂，让昆虫状的节肢伸展、变形，化作锋利的骨刃。

    “喝！”

    他怒吼着，朝林登万扑去。

    利刃近在眼前，抵近了林登万的鼻尖，他甚至能闻到暗紫色灵能中那股源自埃蒙的恶臭！

    不过，他却并不紧张，反而有些兴奋。

    “哦？”

    林登万眉毛微挑，他觉得这种构造有些眼熟……

    很像是“跳虫”的格斗附肢，也许，寄生在苏埃托尼乌斯的混沌之物还真和虫群有渊源。

    也许，夺取眼前怪物的源质，迦勒底虫群复兴的进度条又会往前跳一小段了吧！

    “得手了！”

    苏埃托尼乌斯大喜：“哼，重生还是没死？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终于死在我的手……”

    “当！”

    宽刃大剑挡住了混沌的骨刃，一抹不羁的金发马尾跳跃了起来。

    “喂，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刚撸过吗？”

    莫德雷德站在林登万身前，稳稳的接下了骨刃，嘴角咧出了一丝坏笑：“虽然感情上来说，我很想让你砍死这条色虫子，但很遗憾，不行啊。

    他好歹也算是我的主宰；再说砍了他，父王大人会伤心的。”

    苏埃托尼乌斯加大了力气，想把骨刃向下压，然而莫德雷德却纹丝不动。

    他才意识到，桔梗和某两位“大人物”的努力，并非毫无效果。

    虽然灵能护盾和肌体的再生足以于在他破除八兵石阵前，保护苏埃托尼乌斯不被可怕的灵能闪电劈成渣渣，但混沌灵能也并非无穷无尽，八兵石阵附着的灵能，还是侵入了怪物的肌体。

    麻痹、虚弱、灼伤，这些恼人的“诅咒”虽然只能维持一时，但现在，却成了苏埃托尼乌斯的致命软肋！

    更糟糕的是，数次新生的肌体与旧身体之间的磨合还很差，它骨骼弯折，血管纠缠、肌肉畸形，苏埃托尼乌斯根本无法发挥全部的量；就算长得比较好的萌芽肌肉群组也娇~嫩不堪，无法负荷过强的力量。

    “所以说，我的目的不是消灭你。”

    桔梗的嘴角依然挂着高冷的微笑，那是她胜利的宣言；清冷的声线让苏埃托尼乌斯几乎抓狂，但他对此却毫无办法。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去讨~伐精灵的时候。

    更大的威胁还在后面，如果莫德雷德来了，那么就说明……

    “父王！”

    小莫大喊着，拽着林登万退到了一边；接着，铿锵的怒喝在苏埃托尼乌斯的耳边炸响：“ex——calibur！”

    灵能的洪流从侧面席卷而至，狂暴的刮削着他身体的侧面，但类几丁质甲壳周围却升起了混沌护盾，他大部分的能量集于“excalibur”打击的区域，不断的将能量洪流偏转开。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了吗！？

    伟大的老师啊！如果您重生之后也就只有这点底牌的话。

    那对不起！您还是要被我再杀一次的！”

    场面看上去抗住了？

    然而这个时候……

    “向吾之父王发起华丽的叛逆！染血王剑克拉伦特！”

    莫德雷德高举王剑，劈下！

    红黑相交的灵能洪流从直扑向苏埃托尼乌斯的正面，狂暴凶残的能力直接糊他一脸。

    “唔——嗷嗷嗷嗷嗷——”

    怪物狂暴的咆哮着，调动起体内最后的混沌能量，再次在正面形成能量护盾，将莫德雷德的灵力偏折开。

    体内每条肌肉，每片骨骼都在抗议，发出“嘎吱”的哀鸣，剧烈的疼痛游走在他的每根神经。

    但他知道，胜利在望！

    灵能的释放并不能持续太久，只要抗过去了，他会好好的给这群婊~子，还有他那不肯好好去死的老师一个“等价”的报应！

    苏埃托尼乌斯太得意了？

    并不，实际上这是现有情报下得出的理性判断；有两位“远方的客人”也和他持有同样的观点。

    “还是不行吗……

    居然强成这个样子。”

    低沉的耳语在桔梗耳边沉吟，那是降临在她身上的力量的主人的话语。

    “确实呢，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他干得可没有我好。”

    另一个轻浮的声线响了起来，似乎还带有几分得意。

    “总之，桔梗小姐，你马上最好去逃命吧，以你的力量，还是可以……”

    听着两位“大人物”的丧气话，桔梗只是微微一笑：“阿拉，两位‘大人物’，你们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我们真正的杀手锏还没有用呢。”

    “杀手锏？”x2

    “吼吼吼吼！”

    高亢的龙吟回答了众人的疑问，红黑色的羽翼和他修长的身躯几乎挤满了整个大厅。

    在吃了一大堆蟑螂肉之后，林登万的龙躯就像一只“橘猫”一样，又大了一圈。

    只不过橘猫是往横向发展，他是往“纵向”发展。

    十五米长的身躯生长到了将近二十米，这让红黑色的巨龙看起来更像一条巨蛇了。

    “啧，大长虫，摆什么造型啊！快上啊！”

    莫德雷德还是老样子，绝不会放过一个揶揄林登万的机会；可惜，她的指责并不在点子上。

    “世……世界之蛇……果然……你这个老怪物！！！”

    面对“塞涅卡·普拉斯塔古斯”那可怕的“世界之蛇”形态，苏埃托尼乌斯想起了脑海中，他对老师的印象：“缠绕大陆，饮尽大洋，身无羽翼，无可奈何。”

    原来的“塞涅卡·普拉斯塔古斯”是很强大，他的力量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做到“缠绕大陆、饮尽大洋”，但同时，他也缺乏能让自己扶摇九天的翅膀——欲望。

    明明拥有强大，可以升格为神明的力量却不去使用，甚至还厌恶的，将这种力量主动封印在了右手之中。

    这也是他能在北亚平宁之战中趁乱弑师的根本原因——塞涅卡·普拉斯塔古斯到死也不愿意运用他正在研究的力量。

    而如今，那头龙的眼神……

    虽然依然能察觉到“人性”的存在，但那所谓的“人性”，也只不过是“兽性”的一部分罢了。

    原始的欲~望和憎恨与灵能一起在爬行动物的竖瞳之中，双目对视之间，他几乎理解了“老师”最深层的本质——吞噬、同化与扩张！

    世界之蛇有了可怕的羽翼。

    “吼！！！”

    随着暴烈的龙吟，林登万张开硕大的巨嘴，向下。

    就算苏埃托尼乌斯不懂龙语，他也明白龙吟的意义了：“我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