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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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两大桶热水,容淖感觉头皮痒得出奇,迫不及待想要洗净上面的血与泥,终是抵不住诱惑,“你帮我。” 太脏了,她不想碰。 反正宫里也用太监,有些娘娘还让太监伺候洗澡,太监和男人也没差多少。 策棱似乎读出了容淖的嫌弃,噙着笑特地去马车里取来容淖的胰子玉梳之类。 帐篷里要什么没什么,干脆从简。 容淖半躺在案几上,策棱蹲在边上笨手笨脚替她解开固发的簪子。 打绺的长发团团散入水桶。 先时策棱还有点手足无措,不时扯得容淖生疼,倒吸凉气。 容淖咬牙指导几句,他便慢慢掌握了力度,边洗边拿玉梳顺。 容淖盯着帐篷毡顶,逐渐放松下来。 “怎么弄的?”策棱突然开口,手上堆满胰子沫,指尖按在容淖几绺参差不齐明显短了一大截的头发上,来回摩挲。 容淖眼眶蓦地发热。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 明明一直好好的,仿佛突然压不住这一场委屈。 好像摔倒的孩童,无人注意时自己爬起来便是,若发现有人在看自己,那一定要大哭一场。 她抿唇压抑古古怪怪的情绪。 下一刻,一块拧得很干的热帕子搭在她的双眼上。 听见策棱的声音,“我没给人洗过头发,别把胰子沫溅你眼睛里。” 接下来,策棱洗发顺发,换水清洗拧干,手忙脚乱做完一切,再没出过声。 直到容淖自己扒下面上的帕子。 露出红彤彤的一双眼,里面水光潋滟。 策棱依旧不发一言,倒是出去了一趟,倒掉脏水,并多搬来一个火盆让她烘头发。 容淖拽着帕子,偏头看看沉静作伴的青年,自嘲一笑,“我每次都把你弄得很难看,难得见我出次丑,你不该幸灾乐祸?” “难看是指被拒绝?”男子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平视容淖,答得很干脆,“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而慕少艾,我没觉得自己坦诚心意多难看,不过那当下有点难受是真的。” “但我并不会因此记恨你,我只会为你高兴。”策棱思索后,看着容淖眼睛缓缓道,“好像世间女子总比男子更在意情爱,不过是因她们只有被爱才能活得更好,她们的一生皆系旁人之身。” 民间许多苦地方,女子不被爱,出生便可能被丢进弃婴塔。 若侥幸长大成人,嫁人后不被爱,又可能被休弃流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于他男子的立场看,更像是一场绞杀与逃杀。 “你不在意那些情爱痴缠,因为你有本事独自得活。我会难受被拒绝,更会庆幸你没有陷在泥淖里,生死喜乐皆寄托由人。” 她遇见困境,总能自己走出来。 他会遗憾没能保护她,心疼她的遭遇。 最终,却更为她高兴。 容淖不自觉歪头看向神情郑重的青年。 发现伟岸的男子不仅有凌厉的锋芒,也有动人的眼眸。 他知道她在低落什么,是在变着法子安慰她。 看他良久,容淖方吐出一句,“原来你会好好说话,那你以前是故意讨我嫌?” 策棱被问得怔忡一瞬,看向容淖的目光却像在发光。 她好像在试图了解他。 第52章 翌日。 草原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雪虐风饕。 容淖迷蒙转醒,伴着呼呼狂啸的风声,脑袋下意识往被子里钻,清淡的发香融在暖烘烘的被衾里。久违的安生日子,驱散昨夜梦中纠缠不休的死亡与血腥,舒服得她想赖床。 直到帐篷的小木门被敲响,容淖方揉着眼睛恹恹起床。 穿戴整齐,临去开门前,动作突然踌躇。 她能猜到门外站的是谁。 雪夜暗室催出千般愁绪,顺理成章与人互诉衷肠。隔日青天白日再见却如梦方醒,梦中种种皆化为羞恼尴尬。 容淖闭闭眼,若无其事打开门。 策棱提着一桶热水进来,半句没提昨晚,早起的嗓音暗哑带倦,再自然不过道,“你先洗漱,一盏茶后我再给你送朝食过来。” 容淖应了一声,望向策棱的目光欲言又止。 策棱领悟到了她的未尽之言,简单道,“过会边吃边说。” 容淖洗漱后,策棱端上来几个馕饼和一碗肉汤。 “条件简陋,将就一下。” 容淖在外风餐露宿久了,倒不挑剔吃食,她更关心,“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遇刺失踪的消息传到我这里,矛头皆指向巴依尔复仇。”策棱顿了一下,未做隐瞒,“可布和借由我埋在多罗特部的探子之口告诉我,你遇刺前多罗特汗曾收到过一封关内密信,隔日便秘密派出一队人马往独石口方向去。布和没能打听出密信具体内容,只是顺手给多罗特汗添堵,没让多罗特汗手底下的人出得了多罗特部。” 意思是容淖遇刺虽非多罗特汗父子的手笔,却与多罗特汗父子息息相关。 真正的凶手能使唤动多罗特汗,只不过多罗特汗没机会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