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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六节 任务(中)

    夜以继日的赶路,终于在第三日傍晚找到了柴家的人,他们行得很缓慢,也很悠闲,似乎是出门游玩一般。

    见到柴绍,昕儿几乎认不出他了,与小时候的健壮相比,柴绍几乎变了一个人,他穿着天青色的丝绸长袍,做工精巧却不显得华丽,纤瘦的脸,长得极清秀,面若敷粉、唇若涂朱,兼之身材削瘦,仿佛一个翩翩的浊世公子,他对每个人都很礼貌,含笑的目光掠过来人的面庞,那么的漫不经心,那么的柔软,仿佛看轻了这世上的一切,这样的目光与小时相见之时恍若豹子般税利的目光截然不同。

    快速的打了招呼,三号跳下马,压低了声音与柴绍交谈良久,柴绍挥了挥手,柴家的人迅速收拾了行李,翻身上马排成两列跟在柴绍身后。

    行至午夜,终于在一条溪边停住,三号吩咐安营,昕儿跟随在十一号身后,十一号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面容绢秀,但不苟言笑,她动作麻利的搭好帐篷,命昕儿到溪边打水,昕儿提着木桶,快步走到溪边,却见柴绍拉着他的马,站在溪中间,似乎正在洗马。

    无声的走到溪水上游,打了一桶水,慢慢的向回走,柴绍已经洗完马,拉着马站在岸边,看见昕儿,他咧嘴一笑,“喂,你叫什么名字?”

    这般的无礼,昕儿放下水桶,垂手行礼,“四十号。”

    “四十号?”柴绍一愣,随即笑道:“我知道你们是以排名作为姓名的,我问的是你的自己的姓名?”

    “四十号,”昕儿坚定的重复着,“四十号。”

    有些失望,柴绍眨了眨眼睛,神情就是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是吗?我一直觉得你的神情有一点儿像我的一个朋友,不过她应该不会进秦楼才对。”

    朋友?是自己吗?昕儿提着水桶回到帐篷边,十一号已经收拾好了一切,用完简单的晚餐,梳洗过后,十一号抱剑坐在帐篷边,“你先睡吧,我今日值守。”

    将剑放在枕边,昕儿略略的合上眼睛,她不敢深睡,教官曾经教导过,出来执行任务,就是睡觉也得睁开眼睛,否则危险就会在没有提防的那一刻到来。

    夜静风凉,不时有马匹的嘶鸣声传来,昕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在梦中,似乎看见小时候的柴绍,他与李秀宁笑面如花,正觉得欣喜间,突听十一号大声呼唤,“四十号,快起来,有刺客。”

    翻身坐起,手持剑柄,十一号已经掀起帐帘,“来的人很多,快去保护柴公子。”

    飞奔到柴绍居住的帐篷外,柴绍刚刚穿好长袍,却是一件白色的织金长袍,暗夜里显得异样的突兀,十一号持剑站在柴绍身后,昕儿持剑站在柴绍身前,火光中,看着柴家的家人与秦楼的杀手与刺客杀成一团,那些刺客身手不凡,柴家的家人且战且退,已经死伤大半,而秦楼杀手除了三号外,其余应对得也很吃力。

    “十一号,你和四十号带柴公子立刻上路,”三号杀死追到近前的一个刺客,压低了声音,“往西边跑。”

    没有犹豫,立刻拉着柴绍上了马,分辨清方向,立刻打马向西边跑去,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十一号面沉似水,“四十号,小心,那些刺客身手不凡。”

    因为柴绍身份特殊,所以这一次除了自己之外,其余的九人都是二十号以内的好手,甚至有三号和九号两个十号以内的顶尖高手,适才看他们应对的颇为吃力,单独应战,秦楼的人不一定会输给他们,但若群攻,秦楼的人寡不敌众,定会失利。

    疾驰到天明,计算脚程,想必已经距小溪约有十数里,十一号拉住马头,“四十号,我去找些水,你们在这里等我,保护柴公子。”

    马匹在道旁,啃食着青草,与柴绍坐在马匹旁,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便能翻身上马,握紧了剑柄,不敢有一丝的松懈,柴绍却悠游自在,“他们即使追来,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难道刺客们追杀而来,自己和他引颈受戮吗?昕儿不理睬柴绍,他突然仰面躺在草上,“我越看你,越像我的那个朋友,只不过,我记不起她的名字了。”

    在这样的时刻,他还有闲心与自己闲谈,看他如此镇定,也许有过人之处吧!昕儿微微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眼睛却警觉的察看着四周的动静,自己与他本就是陌生人,受过他与李秀宁的恩惠,只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自己今日定然舍命救他,护他安然到达太原。

    十一号拿着水走了回来,柴绍仰颈喝了数口,将水囊交给昕儿,“我们现在做什么?在这里等他们,还是直接去太原?”

    突然觉得十一号一直注视着自己手中的水囊,心下一动,仰颈假装饮下几数口水,然后塞紧水囊,正要抛给十一号,她已转过身,“不用去了。”

    “你说什么?”柴绍似乎也觉得不对,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软倒在地,“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化骨散,”十一号淡然道:“你放心,不会要了你们的性命,待我带你去见过主公,你再担忧他要如何处置你吧!”

    “主公?”柴绍仍然在笑,“你的主公是谁?宇文成都吗?”

    “走吧!”十一号抽出腰间的剑,看着昕儿,“你只能怪你的命不好,我一般杀手都要两千两金子,今日便宜你了。”

    看她走到近前,柴绍似乎大叫了一声,昕儿全神贯注于握剑的手,要杀死她吗?犹豫了片刻,也许不要吧,她也是听命于人。

    长剑挥下如风,昕儿飞快拔出手中剑,拔剑术断月,十一号的长剑从中断裂,剑头激飞上天,十一号抚着胸口后退数步,软倒在地,她瞪大眼睛,“你……。”

    站起身,昕儿上前从她侧袋中掏出几个药瓶,“那一瓶是解药?”

    十一号转过头,柴绍淡然笑道:“她不会说的,而且你不杀她,她自己也会死,骨疽的人没有完成任务,只有一个下场。”

    果然,十一号向前仆倒,昕儿将她拉起,她已口吐鲜血而亡,显然是咬裂了她藏在口中的毒药,将药瓶放进自己的侧袋里,昕儿扶着柴绍上了他的马,可是柴绍浑身的骨子如同断裂了一般,无法坐稳,昕儿只得翻身上马,扶着他打马前行。

    害怕骨疽的人追上前来,一路上只是疾驰,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幸好柴绍的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虽然跑了一整日,却无半点儿的疲色,仍然健步如飞。

    入夜时分,到了一个大的市集,柴绍仍然浑身无力,人困马乏,此地距离太原只有一日的路程,昨夜出事,秦楼的人一定得到了消息,想必已然派出探子,骨疽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此地行凶,那么歇息几个时辰不会有大碍吧!

    挑了一家偏僻的客栈,命他们给马上好的饲料,不敢在大堂用餐,要了一间上房,扶着柴绍进了房,又吩咐小二将晚餐送进房间。

    看她用银针一碟一碟的试毒,柴绍笑道:“放心吧,如果骨疽的人能找到这样的小店,他们也太神通广大了。”

    “你活得不耐烦了吗?”昕儿将银针插进馒头里,抬眼看着柴绍,“骨疽里都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见过他们下毒的手段,神乎奇迹,若不小心一些,随时都有可能送命。”

    “你小小的年纪,如何知道活着的幸福?”柴绍淡然一笑,颇感兴趣的打量着昕儿,“对了,适才你一击便刺伤了那个女子,身手快得连我也看不清,你的武功显然在她之上,为什么你的排名比她低呢?”

    “那是侥幸,”昕儿淡然道:“正是因为她觉得我不如她,所以才轻敌了,若论真实的武功,我不是她的对手。”

    验完所有的饭菜,昕儿将银针放回针袋,“可以了。”

    用完晚餐,昕儿打水侍候柴绍梳洗,柴绍看她捧着木盆走出房门,奇怪道:“你不在房中梳洗吗?”

    “我还得去看看马,”昕儿走出房门,“咱们逃命,都要靠它。”

    看了马匹,简单的梳洗后,昕儿回了房间,柴绍已然沉沉的睡了过去,听儿抱着剑靠坐在床边,调整好气息,洗筋经自然运转,半梦半醒之间,已然恢复了精力。

    睡至中夜,突然听见马嘶鸣的声音,马蹄落地的声音显示不是秦楼驯养的马匹,昕儿睁开眼睛,柴绍也已坐起,一脸的惊诧,“他们追上来了。”

    “嗯,”昕儿紧皱着眉,没想到骨疽的人来得这般快?而且数量这般众多,凭自己一已之力,柴绍绝对无幸,她转头看了看柴绍,“我来替你装扮装扮,希望能够混过关。”

    从包裹里找出易容的盒子,再从自己发梢剪下几缕头发,来不及将头发泡在药水里软化,用胶水一根一根的将它们粘在柴绍的上髻,再用剪刀细细的修剪成形,又找出黄粉,在他面上扑了一层,细细端详,此时他是一个患病的中年男子,从外貌上应该看不出他的身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