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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嫡长子 第553节

    大风吹得他眯起眼,“尤址。”

    “奴婢在。”

    “刘瑾怎么样了?”

    尤址一愣,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环境的原因,皇上竟开始想念老人了。

    “遵照陛下旨意,已派人送他去中都了。”

    大概是因为心中不稳,所以多问了句:“陛下……此番刘公公也遭了惩戒了,是不是要宣其回宫?”

    朱厚照视线一偏,落在他的脸上。

    尤址吓了一跳,立马跪下,“奴婢失言,请陛下治罪。”

    “起来吧,”皇帝只动动胳膊,给双手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地上凉,你这个年纪,寒风当头的,腰不酸,腿不疼么?”

    尤址吓得失了魂,他刚刚的试探实在有些鲁莽了。舒服久了,有时候会忘记眼前这位其实恩威难测。

    “是,奴婢谢陛下宽恕之恩。”

    朱厚照是懒得和他计较,刚刚他那个眼神去的快,收得也快。

    “大耕日……过些日子递个旨意给杨廷和。也一年了,今年红薯播种面积应该不小,跟他说,第一块地,朕要去看。”

    “是,奴婢记住了。”

    朱厚照自己顺着台阶往下走,他是这里的主人了,溜达溜达,缓解缓解乏味单调,尤址就一直这么跟着他。

    一行人,缓缓行走着。

    “地方上的官员,有已经先到的么?”

    “现在还少。为了赶上大朝会,大部分地方官员都在元宵之后就启程,现在应该都在路上了。”

    “嗯。”朱厚照自顾自的说着,“大明疆土辽阔,离京师近的还好。远的几个,过完年就要启程,三月份大朝会结束再赶回去,都是盛夏了,待了不到半年又得赶路,这样舟车劳顿不谈,但一年的时间是半年干活、半年赶路。朕去年就觉得这样不好了。

    正德五年之后,大朝会还是改为每两年一次,明年就算了。除了路途遥远,有些政务本来一年也干不出个眉目来。实际上,每一年的议题也有重叠,议来议去还是那样。”

    尤址道:“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下个圣旨,便这样定了就好。”

    “嗯。”朱厚照轻轻笑着,之后冲后面喊了一句,“景旸。”

    后面队伍之中,景旸快速向前,“陛下。”

    “前面就到了文华殿了,朕当太子时在这里蒙学开课,今日得空,你给朕讲讲课。”

    景旸微微弯腰,“陛下读书甚多,学识渊博,微臣不敢言讲课二字,只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且不知陛下想听什么?”

    “朕没什么想听与不想听,天下事都得知道啊,不过要说今天,朕还是想听盛唐。盛唐的疆域可是辽阔的很呐。”

    第六百章 忆昔正德全盛日

    整个二月,朱厚照应该都没什么事,虽然蓟州、大同、陕西以及西北三边都闹得热火朝天,但外紧内松,作为皇帝他能安排的基本都已经安排了。

    除了山西作乱之事。

    虽说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也比较信任王守仁能够掌控局势,但还没有心大到把叛乱当做一件小事。

    他心里有一个预期,若是到了二月中下旬,该入京的不入京,那么他就要采取措施了。眼下的话,先让下面的人蹦跶去。

    相比较而言,蓟州传来的大多是趋向好的消息,在钢刀的加持下,丈量土地也就不是那么难的事了。

    清屯之事做到这个程度,朝堂上更没有人继续和朱厚照烦,无论怎么说清理军屯的正当性还是很充足的。

    国家在皇帝强力的掌控下维持着稳定。

    二月以后,天气渐暖,朱厚照把‘户外’活动又捡了起来,天气好时,就和梅怀古以及神武卫指挥使许冠等人玩一玩蹴鞠。

    负责他护卫的神武卫现在被带的一步步向‘大内高手’的方向转变,这帮人身体倍儿好,每天闲着才容易闲废。

    基于这样的考虑,朱厚照最初组织了拔河比赛,后来又进行了跑步比赛,最后觉得都不尽兴,干脆就放开手脚让他们舞刀弄枪的打上一仗,并对最后前三名优胜者进行金钱奖励。

    除了个人还有团体,毕竟军营不是讲究个人英雄主义的地方。

    若是天气不好,皇帝就在屋里升起火盆,找翰林院、书院的人坐而论道,一方面是关心朝廷储才的情况,一方面也是打发打发时间。

    至于大部分的常规政务,他已经放给了杨一清和王鏊两人商量办理,由他们拿主意以后向皇帝禀报一声即可,这类政务,朱厚照朱批最多的就是:知道了。

    有些相当于后世的‘已阅’二字。

    比如说河南一县报了雪灾,这些事便不再需要皇帝和内阁诸臣商议,该怎么赈灾、派谁去赈灾,内阁拟好一个应对之策递上来,朱厚照看一眼,知道就行了。

    国泰民安的时候,皇帝当得都轻松。

    多出来的时间,朱厚照开始耍刀和枪了!

    那日和王守仁一顿酒喝得他热血沸腾,心中也下定决心要亲征。

    那么基本的三脚猫功夫还是得会两下,保命是其次,如果沦落到保命,那就是玩过头了,主要还是激励人心以及让他自己有些参与感。

    先前的比武大赛,前三名分别为高盘、黄三和以及张剑。他们都是很高大威猛的汉子,朱厚照这个皇帝反而肩膀窄了他们一节。

    所以说成为高手是不可能了,入门就好。

    有的时候折腾一身汗,再洗个热水澡,那还是舒坦的。

    后宫里还如往常一样平静,不过这日皇帝在带自己的闺女玩时,其生母沈淑妃忽然跪地请罪。

    朱厚照一直心里记着她的事呢。

    好几个月了,宁夏的事再怎么样也该传到她耳朵里了。

    所以他一直在等,好在沈淑妃自己讲了。

    事情倒也简单,宫里皇妃的亲戚,凭着尊贵身份阻挠宁夏屯田清理,当时她正值临产期,朱厚照压下了这件事,还圈禁了那一家人,现在估计也放出来了。

    他怀里的女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咿咿呀呀的长得又嫩又好玩儿,“说是你堂兄家,吓得当地官员和朕得钦差都没敢动手。”

    “臣妾罪该万死!”

    天子有威严,只是平常不在后宫逞威而已。

    “你事先知道吗?”朱厚照还在用食指逗弄闺女。

    “臣妾不敢隐瞒陛下,陛下三番两次嘱咐,臣妾也早和家里人交代过。至于这件事,臣妾先前确实不知。”

    朱厚照把女儿举高高,其实心情还可以,只回过撂了一句话,“不知者不罪。你约束好自己家人,下不为例。”

    虽然皇帝讲得轻飘飘,但是这几个月以来沈淑妃确实比其他人侍寝的次数更少。

    原先她自己都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知道了则分外着恼于什么家中的亲戚。

    朱厚照呢,也不是要把那点儿脾气向女人头上撒。

    只不过后宫毕竟不是单纯的民间后宅,感情是需要,却也不能少了规矩。

    之所以稍微冷落沈淑妃,不是生她的气,而是要把规矩这条线也亮给其他人看。

    这样,从夏皇后开始,一个个都该知道皇帝的底线在哪里。

    等到火候差不多了,再恢复平常的样子,如此和风细雨、但是同时也把规矩伸张了一遍。

    其实这段时间比较受到皇帝宠爱的还是敬妃和贤妃。

    夏皇后毕竟怀了身孕,现在肚子也大起来了,许多事都不方便。

    贤妃性格娴静,敬妃身材极好,除了看看闺女,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在这两个人身边。

    至二月二十日的时候,各地官员开始陆续进京。

    内阁和六部九卿的门槛儿也要被踏破了。

    就连侍从室的几人也闲不住。

    最早的侍从丰熙,现在已是福建巡抚,郭尚坤最初外放是在应天府做参政,三年以后,朱厚照调其入广东,做了布政使。

    还有一人——汪献,他的外放不在别处,而是一直配合着少府官员做新入京城百姓的房屋安置等事项。

    汪献在正德二年末升为少府郎中,与南北直隶大道项目平行的项目,就是京师的民房建造,他这个郎中就是做这个。

    早几年的时候,很多流民涌入京师,木制房屋乱搭乱建,造成巨大的安全隐患,所以朝廷下定决心解决这个问题。

    几年功夫下来,围绕着藏书园的南城已经是民居、私塾、商业街都很齐全的成熟功能区了。

    可惜最早最早的靳贵一直被皇帝留在身边,舍不得让他走。

    因为靳贵做事仔细,各类文书、奏章他整理得井井有条,主要他还记得住,差不都就是朱厚照的‘度娘’了,这种人走掉,皇帝都会有些不适应。

    所以要说重要性,那还真讲不好。

    外放担任巡抚当然是一片坦途,可一个皇帝都离不开的人,那还能差了?

    再加上靳贵本身年纪最大(47岁),弘治三年就及第的他也比其他人都早,还是第一批进侍从室的,所以这些人相聚,怎么样都是以他为首。

    靳贵也讲究,人人都要请他吃饭,最后他干脆把这几个人全都邀请到自己家来。

    他一开口,其他人也就不好拒绝了。

    于是约好二月二十四日晚,靳府开门迎客。

    景旸对此是很重视的,他已经穿好了官服,但还要回到家请府里的人再仔细的整理一番。

    他的夫人因为熟悉他的作息,本来已经给他熬了鱼汤留待午夜时喝的,结果现在也用不上了。

    景旸的父亲在广州做过官,门当户对嘛,他的夫人也是官宦家子女,不仅气质绝佳,而且也懂得世事,在他出发以前还鼓舞:“夫君虽然有才名,也有翰林院、侍从室这样难有人匹敌的经历,不过今天晚上,夫君却是最新的新人了,而且那些老人们皇上将来都要大用,说不准要在朝堂上共事几十年。”

    景夫人这么说是有理由的,

    因为景旸少有才名,有他父亲的关系所以他的文章能得一些当朝大佬点评,据说梁储和当时的程敏政都曾夸奖过他,再加上他二十来岁就中进士。

    所以景旸其实是很骄傲的一个人,不骄傲,他也不会有那种不睡觉都要干活的脾性,这么做就是为了要争最好。

    “为夫知道。靳贵得皇上重信,丰熙则有开海之功,他们为夫都是打心底里敬佩的。”

    言外之意,汪献、郭尚坤等人也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至于谢丕,他是谢迁的儿子,更不必提了。

    景夫人就是担心这个,“其他人也都很有才的,夫君难道怀疑皇上的眼光?”

    景旸一笑,“不必担心,便是心里有什么想法,我难道还是囫囵不管都说出来的蠢笨之人?迎来送往的客套话嘛,不难。”

    景夫人白了他一眼,随后说:“不过夫君的想法还是对的,与他们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