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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门娇媳 第107节

    第66章

    真相已呼之欲出。

    “是谁?”裴沐珩眸光一闪,

    荀允和神色怔怔回道,“工部侍郎苏子言!”

    徐云栖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物,她看向?裴沐珩,裴沐珩先是一愣,旋即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豁然,“工部侍郎苏子言是当今皇后的侄子,探花郎出身?,在朝中名声斐然,有人把他视为老师的接班人。”

    “工部掌营造,他借着修城池的名义将人调去营州,顺理成章。”

    如果调令出自?苏子言,意味着幕后主?使不言而喻,正是皇后与十二王了。

    徐云栖愣了半晌,一想到外祖父落在那母子二人之手,温柔的面颊渐渐现出几?分青色,眉峰也泛出锋利的寒芒。

    荀允和再道,“那时朝中不知云栖真实身?份,我也从不参与党争,故而苏子言毫无防备,借我之手,签发?了调令,即便将来有人发?觉此事,也有我做挡箭牌。”

    苏子言绝没想到,正是因为那份调令,让皇后与十二王彻底暴露在荀允和与裴沐珩面前。

    接下?来的事无需多言。

    徐云栖外祖父手中很?可能握有柳太医身?死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没准能彻底将皇后扳倒,一旦皇后出局,十二王受池鱼之灾,接下?来便是熙王和裴沐珩的机会了。

    也就是说,徐云栖担心外祖父牵连熙王府的事压根不存在,不仅不存在,甚至找到外祖父已经成为熙王府夺嫡最?大的筹码。

    这一点?裴沐珩和徐云栖立即便想到了。

    隔着一张小案的距离,裴沐珩看向?身?侧的妻子,那一眼温柔明润,含着无比坚定炽热的亮芒。

    你没有理由再逃脱了。

    我们将并肩作战。

    “并肩作战”四字通过他眼神?明明白白传递过来,长臂探过来握住了徐云栖的手腕,徐云栖那一瞬心里忽然有些释怀,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对,松了一口气。

    寻找外祖父不再是他的负担,而是前进?的方向?,而她也不必再背着外祖父可能牵连熙王府这份沉重的压力?,她可以坦坦荡荡留在熙王府。

    不拖累彼此,同舟共济,是徐云栖更能接受的方式。

    这样的婚姻于她而言,才是最?牢固的。

    她不假思索,回握住裴沐珩的手。

    荀允和没有在意二人这些小动?作,而是在脑海思索布局。

    “老爷子很?可能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人在何处,咱们一无所知,如今你与裴循的夺嫡之争已经明朗,裴循指不定已看出云栖十三针的端倪,我建议由你对裴循发?出冲击,我伺机而动?,引蛇出洞,找到老爷子的藏身?之处。”

    “朝中的事我来办,该争取的朝臣我来争取,但有一处,需你亲自?出马。”

    裴沐珩定定看着他,“您指的是军方吗?”

    荀允和唯一伸不上手的地方便是军方,五军都督府明面上归兵部辖制,实际上直隶皇帝,而这正是熙王府无可比拟的优势,熙王本身?立过赫赫军功,是边境将士视为战神?一般的存在,上回裴沐珩出手帮着杨康都督脱离虎口,杨康私下?也一定属意裴沐珩,杨康虽没了实权,在军中威望尚在,轻而易举便可说服一些将领党附熙王。

    还有一人不可忽略,那就是时任武都卫中郎将的燕少陵。

    他现在是熙王的女婿,裴沐珩的妹夫。

    熙王府在军方的势力?,连裴循也望尘莫及,否则明智如裴循,又?怎会轻易在社稷坛对熙王府下?狠手呢。

    在夺嫡这场角逐中,大家都是高明的猎手。

    荀允和颔首,“对,做最?坏的准备。”

    这话?一落,书房死一般的寂静。

    裴循毕竟占着嫡子的优势,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裴沐珩不可能不留后手。

    他缓缓圩着气,定声道,“我父王已经在做准备了。”

    这就是熙王遣人去西州的原因,西州是熙王的封地,那里有熙王府的兵马,而西州之外的边境,更有熙王暗中留下?的心腹棋子。

    荀允和很?快明白过来,同时也发?出一声不出所料的喟叹。

    大晋军中有四位国之柱石,其一便是被誉为当世之张良的文国公,有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能,其二便是擅长防守稳扎稳打的老将,废太子岳父杨康杨国公,其三是以冲锋陷阵著称的已故成国公,最?后一位则是坐镇指挥的三军主?帅熙王了。

    熙王自?十岁出事后,被皇帝扔去了边关让其自?生自?灭,他初到边关时,无人知晓他真实身?份,他就那么从小卒一步步爬到郎将的位置,没有人在意的岁月里,熙王跟野草一般疯狂成长,于十三岁那年立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奇功,文国公与杨国公纷纷为他请功,皇帝这才舍得看这个儿子一眼,发?现儿子才能后,往后艰难的战事,无论山南山北皆是熙王领军作战了,不仅如此,皇帝很?巧妙地利用儿子制衡其他军方柱石。

    一位赫赫有名的三军主?帅,一位不被父亲待见却一直很?努力?期望得到父亲认可的皇子。

    这样复杂而矛盾的身?份交织在熙王身?上,反而给熙王博取了更多军中将士与朝臣的支持。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说的便是熙王。

    是时候给这位皇四子殿下?正名了。

    不过,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环,便是寻到徐云栖的外祖父章老爷子。

    “我会暗中遣人盯着十二王府一举一动?。”裴沐珩道。

    荀允和颔首,“打蛇打七寸,苏子言那边我去试探。”

    两位立在大晋朝廷最?顶峰的男人,三言两语来回斟酌,已然制定了一连串的计划,而这个空档,徐云栖突然插了一句话?,

    “我认为,还得着人看住柳太医的墓地。”

    这话?一落,裴沐珩和荀允和均吃了一惊,

    “云栖是什么意思?”

    徐云栖沉吟道,“如果柳太医死因并非是心肌梗塞,他的尸身?上该留下?痕迹。他葬在何处?”

    这一点?裴沐珩这几?日已遣人查了,他回道,

    “燕山西侧的陪政园。”

    “最?开?始柳家将他的灵柩停在京郊佛门寺,公主?去世,柳家惊慌万分,便扶灵柩回了西州,两年后皇帝回过神?来,念着过去柳太医之功,下?旨将他灵柩迁入燕山西侧的陪政园。”

    陪葬帝陵一直是功臣的荣耀,陪政园在帝陵脚下?一片山坡,专给一些不大不小的功勋官员入葬。

    荀允和看着女儿,“三十年了,恐怕只剩一截白骨,还能查出死因么?”

    徐云栖也没有把握,眼神?却无比坚定,“有备无患。”

    术业有专攻,徐云栖在医术上的造诣,裴沐珩与荀允和均不怀疑,二人无话?可说,随后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这件事我来办。”裴沐珩与荀允和异口同声,

    很?显然,荀允和想在女儿面前表现表现,裴沐珩亦然。

    只是一说完,席间气氛有些微妙。

    徐云栖扫了二人一眼,抿唇漠然。

    裴沐珩没让尴尬持续太久,忙道,“多年前,我在浮水巷培育了一批死士,各个身?怀绝技,这件事我来办更合适。”

    裴沐珩立志夺嫡不是一日两日,狡兔三窟不知留有多少后手,荀允和不然,他从不参与朝争,是位霁月风光的君子,暗地里那些三教九流的勾当不是他的长处。

    事情大体议妥,荀允和也不宜久留,打算离开?时,突然想起了一事,与裴沐珩道,

    “对了,陛下?让你明日去一趟奉天殿,户部的事他老人家打算暂时交到你手中……”话?未说完,他突然皱着眉问,

    “你弄冰块作甚?”

    管家将此事禀报给他时,荀允和很?好奇,所谓告病在家不过是托辞,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以为裴沐珩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料裴沐珩从荀府搬去一些冰块把自?己给整病了,这不奇怪么?

    荀允和并不知这句话?在徐云栖心里掀起了千层浪。

    陛下?既然开?口让裴沐珩去奉天殿,也就意味着不是朝局逼得裴沐珩装病,那么他把自?己整出一身?病是何缘故?

    那个被压下?的念头就这么堂而皇之从脑海冒出来。

    徐云栖满脸愕然,心底更是打碎了五味瓶般不知滋味,有对裴沐珩糟蹋身?子的恼怒,更有面对这份昭然心思的无奈。

    他这人怎么能这样啊?

    裴沐珩倒是四平八稳地笑?了笑?,

    “没什么大事。”

    正愁不知如何捅破这层窗户纸,给徐云栖会心一击,结果岳父帮了忙。

    荀允和毕竟不是一般人,瞧一眼女儿微恼的面色,很?快领悟过来,这个裴沐珩……荀允和第一念头是生气的,责怪裴沐珩使小伎俩对付女儿,只是转念一想,他也是过来人,都能逼得裴沐珩用苦肉计来讨好云栖,这不正说明他对女儿的在意么,荀允和心情顿时就复杂了。

    再联想前段时日他着了风寒,皇帝借机让女儿给他看诊一事,荀允和突然没有什么立场来责备裴沐珩。

    苦肉计虽俗套,却是屡试不爽。

    屋子里诡异地安静了一瞬,荀允和抚了抚额,最?后开?口,“清予,我有话?想单独跟云栖说。”

    裴沐珩很?识趣地起身?,打算出去。

    这时徐云栖突然叫住他,“等等。”

    裴沐珩顿步回望她,“怎么了?”

    徐云栖深深看了他一会儿,杏眼微微眯紧,逐字逐句道,“你身?子尚未痊愈,外头风大,不能出去。”吐字明显比往日重,裴沐珩已有了不妙的预感。

    不等裴沐珩反应,徐云栖这边很?快起身?,与荀允和道,“您跟我来吧。”

    父女俩一前一后离开?了书房。

    裴沐珩立在窗下?,看着父女俩背影颇有些哭笑?不得。

    徐云栖领着荀允和来到清晖园东面衔石抱玉的明玉堂,此地是徐云栖素来待客之地,明玉堂两侧均有厢房,如今被装扮成了暖阁。

    进?去时,陈嬷嬷已备好热茶炭盆。

    徐云栖先请荀允和在主?位上落座,随后立在一旁。

    这是把他当长辈对待的姿势。

    荀允和当然高兴,只是也不敢高兴地太明显,他指了指对面,“云栖坐吧。”

    徐云栖挨着锦杌坐了下?来。

    炭盆搁在荀允和脚下?,他下?意识地将之往徐云栖跟前一推,对着女儿,细致温和已是他的本能。

    徐云栖目光落在他衣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