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特拉伦空港

    特拉伦环状遗迹，位于蒙特利亚行星系，位置靠近第二行星，它是联结爱丽丝行星系与蒙特利亚行星系的交通枢纽。为了牢牢控制住这个战略要地，新联依托一颗牵引小行星，在特拉伦环轴线上修建了特拉伦空港，用于把持相关的贸易流通，并在港口内部署了专门的军用停泊发射位，以及复数个岸炮级重型自由电子激光器阵列，将其变为了半贸易中心半军事要塞的存在。

    同新联其它空港相似，因为常常有人通不过入境审查，久而久之，这些来自新玻江座各地的滞留人口便开始在空港地界落地生根。区别于工作人员及其家属活动的居民区或贸易区，这些人通常活跃在脏乱的贫民区内，过着没保障的生活。

    【欢迎来到特拉伦空港！在穿越特拉伦环状遗迹，进入爱丽丝行星系前，请所有旅客通过量子网复核入境许可编码。没有或遗失入境许可编码的旅客，请准备好1万新联币，前往空港第四层入境审查办公室申请临时审查……】

    “1万新联币！可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还好，我在伊碧丝时就托关系让人办妥了，不然像我们这种籍贯的人，即使给钱也通不过啊！”

    “是啊，即使通过了，说不定3个标准月后还得被赶回来。”

    就这样，目瞪口呆，一脸惊愕地看着众人纷纷在船上输入许可编码，验证成功后，既不知道入境许可编码为何物，身上也没有一分钱的姬蓝霖，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旋即被赶下船去。站在临时泊位配属的候车广场，背着少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行李的少女，在目送自由与梦想号沐浴着碎光，在环中心跃迁并消失后，顿时有了深深的彷徨感。

    值得庆幸的是，有这遭遇的似乎不止她一个，泊位候车广场的长凳上或坐或躺着不少情绪低落的人。姬蓝霖仔细打量着他们潦倒的模样，心情便好了许多。

    不过其中一人很是醒目，这是名正处在豆蔻年华的少女，她穿着米色连衣裙，留着亚麻色的齐肩长发，唇红齿白的，给姬蓝霖以莫名的熟悉感。

    恒星的光芒切过遗迹内缘，穿过空港的气密层，洒在广场中央，给灰黑的甲板镀上了一层金色，少女的身影也因此映上光辉。可她并不像其他人，对这毒辣的日光避之不及，她只是提着行李箱站在原地，等待着，静静地等待着，一直站在那里。

    她在等谁？姬蓝霖猜测着，疑惑着，不知不觉便过去了许久——直到巨大的太阳能发电阵列将日光完全遮去，空港进入自己的“夜”为止。

    连衣裙少女转身走进了广场一侧贫民区阴暗的窄巷中，姬蓝霖愣了下，随即快步跟上前去——她看到有两个形容不善的男人跟着少女钻进了小巷。

    窄巷中阴暗破败，缺乏照明，并不是能令人安心的地方。眼看两个男人随少女转过拐角，倏忽间消失不见，姬蓝霖忽然就心慌起来，她连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转过拐角，男人们竟然都不见了，只余下少女一人在昏黄的路灯下渐行渐远。她的纯净与脏乱狭窄的巷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出于本能的，姬蓝霖并不想惊扰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走着，竟也悄无声息的，直至目送对方安然步入巷侧的一间房屋后，她才松了口气。

    只是陌生人而已，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可姬蓝霖还是不放心——虽然严格来说她几乎没什么社会经验，但在静影星阅览过的各种不良书籍，使她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可能的发展，这也是她为何不愿与外人过多交流的原因。

    不过再怎么担心，果然还是要先解决现实问题。姬蓝霖哀叹一声，怎么通过入境审查暂且不论，住宿就是一大问题。她回到临时泊位候车广场找了张长凳坐下，取下背包翻弄起来——区别于绝对的赤贫，虽然她现在的确一个子没有，离开伊碧丝前却捎上了那包“战利品”，虽然出发前已经卖掉不少，但也剩了几件，接下来就是祈祷能尽快找到换钱的地方了。

    四个标准时后    特拉伦港贫民区    血本无归收购店

    “四把冲锋枪，两把手枪，两把匕首，就这些？”

    “嗯！”姬蓝霖坐立不安地抹了把汗。

    “首先说这些阉割版mpl冲锋枪，不仅是二手货，而且磨损严重，连能量电池模块都没有，你觉得能值几个钱？”

    “呃……”

    “还有这两把老式手枪，没做任何保养，膛线都快磨平了，你觉得有人会要？”

    “啊！？”

    “至于这几把匕首，刀柄都快掉了，简直是个笑话！”

    “这……”

    “加起来100新联币，不能再多。”木质柜台后面，取下老花镜，脑满肠肥的收购店老板斩钉截铁道。

    “好，好吧。”

    ……

    “这里可不是旅馆，不负责食宿！”收购店老板将钱甩到姬蓝霖面前，见后者仍迟迟不动，便怒道。

    “可……可是……能不能让它先走开。”汗如雨下的姬蓝霖指了指身侧正用把12号霰弹枪指着她脑袋的机器保安，怯怯地询问，变声器所模拟出的男性公鸭嗓音，和上这软软懦懦的语气，倒有着难以形容的猥琐与违和感。

    收购店老板摆了摆手，机器人听话地垂下枪口。

    “这里连警察都不来，有的只是些血色荆棘的恶棍，所以一有客人进门，“杰克”就得负责“打招呼”，以防万一，这也是这里的规矩。不过像你这样胆小的冒险者，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收购店老板来回抚着手掌，满面红光，似乎从姬蓝霖身上得到了不少优越感。

    “这个……”姬蓝霖目光飘忽，想反驳什么，却就是一愣。

    收购店老板顺着她的目光往墙上看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吓到了吧！毫无疑问这妞是史上最漂亮的通缉犯了，不！应该是史上最漂亮的女人！连我这种过了年纪的，都不能看太久，真是形容不出的感觉……这通缉令最近非常流行！附近几乎是人手一份当海报用……还有，不仅男人们喜欢，也很受女人们欢迎，你看到这妞的瞳色了吧，蓝得比水还透，连我都知道她是最纯正的凰合种，只有女人才能用的尤物……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是石头人，上面写的1000万赏金也该看到了吧……喂！喂？”兀自讲得唾沫横飞，兴高采烈的收购店老板回过神来，眼前却已是空无一人。

    没想到这里也不安全，姬蓝霖隐入小巷阴影中，一边走一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泄愤，再一抬头时，又回到了连衣裙少女的居所处。

    她当然没理由去别人家借宿，于是和往常一般，她在附近找了个干燥昏暗的墙角，便将背包搂入怀中，激活身上的自适应斗篷，就这样草草睡了过去。

    在静影星时，因为有姐姐在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姬蓝霖总是睡得很死；而自从和姐姐分开之后，无论躺床上还是睡街角，她的睡眠质量都差了许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处于浅眠状态的她就被压低的对话声吵醒了。

    “这一个把握怎么样，再失手就搞砸了。”

    “没问题，这女人我观察了几天，确实是独身的外地人，也没什么背景，只是在这里租住而已，十拿九稳。”

    “那好，按你说的办。”两个形迹可疑的男人通完气，开始鬼鬼祟祟地把弄起门锁，而仍存几分睡意的姬蓝霖却是完全清醒过来——之前的担心果然应验了。

    她手足无措地打开SG9的保险，却拿不定主意，眼见那两人就要破门而入，心急如焚的她只好朝天射击——这响动的确中止了破门进程，但枪声和弹壳落地的脆响也暴露了她自己。只见那两个男人掏出手枪，不由分说地就冲了过来，姬蓝霖见状不妙，拔腿就跑。

    可身处狭窄又昏暗的小巷，又能跑多快？有子弹伴着呼啸声划过耳际，即使隔着面罩，脸颊都能感受到弹头激起的气流。侥幸避过几颗子弹后，姬蓝霖的运气终于耗尽，她膝上一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接着伤处就传来了火辣辣的刺痛感。生性怕痛的她可受不了这种对待，当下双手环住膝盖，眼泪便落了下来。

    但追兵们可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其中一人照着刚刚半坐起身的她后心飞起一脚，就把她踢开了好几步远。嘴里充斥着铁锈味，倒在地上的姬蓝霖身子反射性地蜷成一团，意识就有些模糊了。

    “别浪费子弹，我们玩些别的。”

    “开瓢游戏？”

    “哈！得先找根铁棍！”

    ……

    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自己……人的性命，不是最宝贵的东西么？

    疲倦不已的姬蓝霖努力聚敛心神，可待浑身的刺痛都化为麻木之后，她的思绪仍是涣散下去，有模糊的女声开始在耳边回响，无比熟悉，像是空灵的絮语，又如浅唱的低吟。

    “穹顶之上，你举目为光……”

    “明阳为你伴舞，和风颂你以歌……”

    “当思念摆动流云，时光亦为你倾醉……”

    ……

    不……还不行……

    还没见到想见的人，还没做到想做的事，虽然很辛苦，但……似乎受到激励，姬蓝霖晃了晃头，摇摇晃晃地起身。

    “哦，还能站起来，不是一脚就废的废物吗，不过不用着急，我哥们找工具去了，等下陪你玩个游戏，不过在此之前……”

    男人举起手枪，正要射击姬蓝霖的另一条脚，一层淡淡的蓝色光幕就隔在了他面前。

    “这！这是什么！？超能力？重粒子防护层？骗人的吧！！”见到这异状的男人神色巨变，连忙扣动扳机，可子弹一碰到光幕就气化了，他的脸色立即变得比鬼还难看。

    “不可能！怎么可能！！”男人像见了鬼一样，坐在地上拼命往后退去，在他眼中，面前这个用斗篷裹住全身，身形瘦小的可笑冒险者，形象突然与死神重迭起来。

    抵住墙沿退无可退，男人索性拼命扣动扳机，一发，两发，三发……手枪子弹一颗颗击中光幕，令光幕抖动不已。终于，光幕被击碎了，可他也不补上一枪，只是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说了！世上怎么可能有枪解决不了的问题！怎么可……”可还没等他说完，伴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他的额上就贯出了一个深深的血洞。

    头一次非意外杀人，让姬蓝霖有了复杂的感触，可现在明显不是思索的时候，出于保险起见朝尸体补了一枪后，她便开始翻找战利品——除了一把型号未知的手枪外，还找到若干发9mm手枪弹，十几新联币，以及一瓶拇指大小的红色药剂。

    “血色幻梦！”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姬蓝霖一跳，她急忙举起SG9转过身去，却发现出现在身后的，居然是血本无归收购店的老板。

    “你弄出的动静可真不小，先跟我去避一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