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宠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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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塞的交通终于重新畅通起来,车子飞快地掠过,窗外的行道树拉伸出深碧色的影子,他冰白的指尖,在昏暗的光中分明清晰,漫不经心地,一下一下点在膝上。 半晌,回答她说:“宋小姐,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又怎会从不出错?只是比起你,我稍微幸运一点,至少那时,有人陪在我的身边。” 那时陪在他身边的,不正是她吗? 心一下子柔软下去,像是一片揉皱了的云,被抚平了,轻盈地舒展开来。 宋荔晚凝视着他,想要说点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口来,只是道:“靳先生谦虚了。可……就算我知道了她的私事,我又该如何对症下药?” 不知他是否看出她的心思,靳长殊却并不纠缠于此,只是继续点拨她说:“如果你关注了孔如琢,就会发现,她去年公布了婚讯,而如果你圈中有人,便能查出,她嫁的人究竟是谁,而他们的婚姻,又出了什么状况。” 他一步步说来,宋荔晚颇有拨云见日之感,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靳长殊:“所以,孔小姐之所以无暇分心接拍电影,是因为和她的丈夫有矛盾……” “与其去解决问题,不如直接解决造成问题的那个人。她丈夫姓蒲,如今在东城正是如日中天。恰好我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这次开口,他倒也愿意给我这个面子。”靳长殊淡然道,“做事不能只看表面,要用脑子。” 有些事说透了也没有什么,可局中人却如被蒙了眼睛。宋荔晚经他点拨,隐隐有所感悟,却又蹙起眉来:“可……可我去哪认识圈内人呢?” 东城商圈,同京中又是不同。 京中权贵多,各色世家风云际会,走出去若是最少没个几十年的积蕴,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可东城却多新贵,各种新生富豪层出不穷,今日尚是穷小子,或许明朝就是座上宾,比起京中,氛围显然锐意活泼得多。 宋荔晚人脉都在新港同京中,若说能同孔影后的丈夫,那位新鲜出炉的风云人物扯上关系的,却几近于无。 她一时陷入沉思,按着靳长殊教导的思路,思忖着该如何去结局问题。 却听靳长殊,嗤笑一声,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微微一笑,十足矜贵,望去若累世神祗,冷而清贵:“你好像忘了一个人。” “我,不就是你最大的人脉吗?” 他眸中笑意深深,似乎笃定,她无法拒绝他的自荐。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愿意这样耐心地教导她,意图她能在更大的舞台上,绽放自己的光芒。 眉心还残存着他触碰过的感觉,凉而淡,如芦花轻轻,却深入心头,令人无法忘却。 心中知道,自己应该感谢他,他的举手之劳,却总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她不是那样不领情的人,可总觉得若是开口,却又输了他一筹。 可车已经停下,他探过身来,鼻息掠过她的颈中,却半分她的肌肤都未碰触,只是替她,将安全带解开。 “宋小姐,你的一百块路程已经到了,请下车吧。” 竟是看透了她,不给她继续纠结的机会。 那一声谢,便堵在喉中,到底没有说出口来。 这次他特意将车停在了路口,宋荔晚满怀心事下车,却又忽然想到。 他向来庶务繁多,今日特意到此,难道就是为了教她? 堂前训子,枕边教妻。 脑中莫名其妙蹦出这样一句话来,宋荔晚有些气馁,似乎自己的防守再严密,他也总能找到缝隙,突破重围。 手机震了一下,宋荔晚低头去看,却见账户里,多了一百万。 宋荔晚:? 哪来的钱?! 再往下看,果然是靳长殊转过来的,备注是:心理咨询费用。 他把她当心理医生来用?可她什么也没干,只是听他说话而已,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机又震动一下,他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预存款。宋小姐,我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靳狗因为摸不到老婆的枕头边,只能退而求其次次次了 ? 第45章 45 宋荔晚从不怀疑靳长殊口中的“来日方长”。 电影按时开拍, 只是放出些微的消息给媒体,网上便已掀起了轩然大波。毕竟, 无论是贺砺归国后第一部 电影, 亦或是孔如琢婚后第一部电影,两个“第一”的头衔,话题度就已一骑绝尘。 不过无论外界如何期待品评, 剧组内却依旧是一片安静的“低气压”—— 贺砺实在是片场的暴君,别看平常和颜悦色,像是个慈祥的长辈, 可一坐在摄像机后, 他就立刻变了个人。 他不怎么批评人,生气的时候就是不说话, 他一安静, 片场就也安静,他的视线落在谁的身上,就让谁毛骨悚然。 几个演配角的小姑娘就被他吓哭过, 哭完之后还要可怜巴巴地来找宋荔晚:“宋小姐, 我们真的不是故意演的那么差的, 你能不能替我们跟导演说说好话,千万别把我们换下去啊?” 把宋荔晚弄得啼笑皆非:“放心吧,导演就是看着凶, 根本没有说过要把你们换了啊?” 安抚完演员, 宋荔晚还要安抚导演,知道贺导喜欢吃甜的, 还喜欢京中那家老字号和善居的冰糖炖肘子, 特意让助理排队买来, 给贺导加餐, 免得贺导气压太低,把大家都给吓得更不会演戏了。 这么左右逢源的,宋荔晚也累,但是累得挺开心的。 曾经她每天什么都不需要做,要考虑的也只有怎么打扮的更漂亮,怎么更讨靳长殊的喜欢。那时的她,是被养在水晶笼里的一只金丝雀,看着漂亮娇贵,其实连一点自己的生活都没有。 不像现在,每一件事,都是她自己想做的,是她自己选出来的,时好时坏,她都甘之如饴。 不过…… 宋荔晚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花廊中,夏日更深,园内的牵牛开得极盛,一朵一朵攀附在青灰色的砖墙上,蜿蜒着织成了一片粉紫色的网,这样热的天气,人人都满头大汗,可他站在那里,仍旧气定神闲。 花的影子落在他的眉眼,仿佛细碎的亲吻,他神情冷淡,于这世界都没有分毫关系。 不少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有好奇的、有向往的,却又都折回来,隐隐约约地看看向了她。 可最深的一道,却来自于靳长殊,那冷清狭长的凤眸,专注地凝视着她,花移影动,拂了半身还满,他立在那里,隔着人群,视线几乎生出热度,令她在这样炽热的空气里,有些无法躲闪。 最近他总来,站在那里,并不打扰她,可她能察觉到他的注视,那样轻轻地落下来,像是一朵花,落在她的肩头发梢,要她连拒绝的话都不知该如何出口。 宋荔晚只能装作没有注意到他,背脊挺得更直,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在了演员身上。 终于,贺砺喊了“咔”,这一场戏结束了。 安静的场子里,立刻就热闹流动起来,摄影师收拾器械,化妆师和服装师围着演员小心翼翼地收拾头面。 门外,有几个人推着冷柜进来,里面放满了各色的冷饮鲜果,领头的是靳长殊的助理,最近常来,已经混熟了脸,笑眯眯地招呼大家说:“拍戏辛苦了,来吃点甜的降降温。这都是特意定的,放的木糖醇,绝对不会发胖。” 大家都欢呼起来,有人说:“谢谢小冯哥!” 还有人大着胆子,含羞带怯地偷偷看向靳长殊:“谢谢靳总!” “还是要谢宋小姐!”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不来,靳总就也不来!” 大家都笑了起来,叽叽喳喳地涌过去,选自己喜欢的甜品。宋荔晚没有动,站在原地,靳长殊却已经向着她走了过来。 逆着人群,角落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宋荔晚没有看他,微微仰着头,去看头顶的石榴花,榴花如火,一簇簇点燃在碧绿色的枝头,在无边的热夏中,望上去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他站在她身旁,影子落在她身上,挡住了光,只将她困在这小小的一片角落里面。 “怎么不去吃冷饮?” “不想吃。”她装作才看到了他,“你怎么又来了?” “来看看拍摄进程。”他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唇角翘着,淡淡道,“天气热,拍摄辛苦了。” 宋荔晚有些想要吐槽他,却又忍住了,也语调平淡地回答说:“不辛苦。能学到不少东西。” “以前不知道,你对电影感兴趣。” “是吗?那大概是我忘了说,又或者……” 宋荔晚浅浅地觑了他一眼,他立在那里,芝兰玉树似的,眉眼都蕴着玉石一般的光焰,神情也像是玉,冷而淡,隽在那里,自生风华。 大概是察觉到她在看他,靳长殊垂下眼睛,同她的视线在半空撞上。 只是一瞬,电光火石似的,宋荔晚转开眼睛,将那句话说完了:“……靳先生从来没有想过问我,究竟对什么感兴趣。” 她和他一同度过的五年,他从没有问过她,想做的究竟是什么。她只能随着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雕琢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算了,和他计较这些干什么? 宋荔晚轻轻地嘲笑自己。 再多的委屈,现在不也过去了?又何必在这里和他分辨个仔细。 出了钱的是大爷,他对她再不好,在金钱上,却到底从未苛刻于她,她能够念那所大学,也全靠他精心辅导了一年。 对于他这样繁忙的人来说,时间花在哪,心就在哪。 她实在不该苛求了不是吗? 只是…… 到底,意难平。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去,院内的人也散去了,只留下灯光师,还在搭建晚上拍摄时所需要的照明用具。 宋荔晚随手拾起一朵落在肩上的榴花,指尖轻轻地将上面落着的灰掸去,对着靳长殊弯了弯唇角,没什么情绪地说:“不早了,靳先生,我先告辞了……” “是我不好。”可他打断她,柔声说,“我之前没有问过你,是我疏忽了。现在还来得及弥补吗?” 脚步轻轻一顿,宋荔晚回眸,看到他手中还提着一只木匣,见她回头,他笑了起来,将盖子打开,里面的冷气便涌了出来,簇拥着之中小小的一只琉璃盏,望上去便清凉沁人。 宋荔晚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想吃杨枝甘露?” 宋荔晚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似乎是前一天,有剧组的人问她怎么不吃靳长殊带来的冷饮,她随口敷衍说想吃杨枝甘露可惜这里没有。 没想到居然被他听到了。 宋荔晚迟疑一下:“谢谢。” “和我不必说谢。”他将那木匣递给她,望着她时,眸底翡色潋滟,冷意散去,只留深邃柔光,夺人心魄,“只要宋小姐不嫌我打扰到你就好。” 匣子不沉,木质的提手上,似乎还有他指尖存留的热意。 宋荔晚微微蜷曲起雪白的手指,迟疑片刻,才说:“靳先生来,整个剧组都高兴,我又怎么会那么扫兴。”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想。”靳长殊的唇角翘着,望着她,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只希望宋小姐看到我时,能够开心。” 晚霞坠入暮色的尽头,黑得澄澈的天空中,渐渐亮起闪烁的星子,宋荔晚感受到,淡淡的风穿过她的衣角,绕在指尖,温柔而缠绵。他的眼神明亮,看着她,仿若说着令人耳热的情话。 她有些慌张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我……靳先生是投资人,我看到你,当然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