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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谋已久 第60节

    谢棠枕在枕头上,抱着被子,睡在床的正中央,这不是她昨晚睡着的姿势。

    她稍微转头,看见了和衣睡在旁边的秦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在她旁边的。

    谢棠忽然就不动了,她安静的看着秦宴的睡颜,眼中有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谢棠回想着昨晚的种种,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下一秒,秦宴睁开了眼睛。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撑坐了起来。

    秦宴问她:“回去?”

    谢棠想了想,说:“我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于是两个人又重新走进了那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

    离开之前,他们还吃了一顿饭。

    秦宴仔细观察着谢棠,发现谢棠吃好喝好,似乎一点都没被这件事情影响。

    他猜不透谢棠的心思,不过他觉得依照谢棠的性格,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伤心的事情,她这种平静不像是强装出来的。

    他们醒的晚,吃完饭再出门已经黑了,谢棠依旧辨认不清那一条条复杂的小路,黑巷中也没有灯,只能自己举着手机照明,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刻意去留心她被污泥染脏的鞋子和衣服,她安静被秦宴牵着手走。

    前台那个小伙子认识昨日出手大方的两个人,他也没问这两个人是来做什么的,只是咧开一口白牙朝两个人摇了摇手,然后就继续低头玩手机。

    楼梯很窄,木质的楼梯因为受潮,上面一层薄薄的油漆已经龟裂生霉,鞋子踩在楼梯上,每一步都有嘎吱嘎吱的难听摩擦声,好像这一节节楼梯马上就要承受不起人的重量,随时都会坍塌一样。

    上了楼去,就是狭窄的走廊,走廊是灰色的,污泥染在上面辨不明晰,冬天,尽头的窗户关着,一股人肉的味道和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每一道掉了漆的木门都是关着的,房间的隔音并不好,时不时就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声响,谢棠的目光落在一个一个生了锈的门牌号码上,还能听见房间中的怒骂、喘息和口申口今。

    秦宴掏出从谢明祥的手中拿到的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站在门口就能将整个房间浏览一遍,里面有些杂乱,标准的单身汉房间,谢棠看见了几件熟悉的衣服和物件儿,她的目光落在了墙上的包里,不知道那里面还有没有装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走到墙边,伸出手去,正要摘下墙上的包,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东西,谢棠一怔,趴在窗户上看去。

    小旅馆的门口亮着一个门灯,此时门灯照在一个男人的脸上,那个男人的侧脸有一道很清晰的疤痕,身体壮实,长得一副凶相,而他的后面跟着不少人,她零星能认出几个,是昨晚在小店门口遇见的几个人。

    电光火石之间,谢棠的心中上过一个念头,她觉得那些人是来寻仇的,因为秦宴昨晚将他们修理得很惨。

    她的脑中拉响了警报,立马偏过头去看秦宴,秦宴的警惕性向来很高,他已经听到了楼下的喧哗,见谢棠神色不对,便也在窗口望了一眼,好死不死,底下一人正抬起头来,然后一个瘦高的男人指着他们窗子的方向,说了一句本地的方言,一群人全都抬头看来,为首男人扔掉手中的烟头,一群人冲进了小旅馆。

    “走!”秦宴拉住谢棠的手,带她夺门而出。

    他们飞快跑到另一端的楼梯口,沿着楼梯急速而下,然后从后门逃离。

    呼啸的冷风里,数不清的追骂在后面断断续续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踩在泥潭里,声音落在谢棠的耳朵里,就像是炸响的鞭炮一般,炸开了她心中朦胧的堵塞,玩命的夜中奔跑让她心中的阴郁全部找到了一个倾泻的出口,谢棠抓紧了秦宴的手,不要命的跑了起来。

    身后的人依然紧追不舍,可这个时候,她却莫名其妙的很想笑,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们在黑暗杂乱的巷口中胡乱穿梭,谢棠来时牵着秦宴的手,被他带着寻找他们要前往的路。

    而此时,她却忽然加快了速度,她胡乱的在巷中穿梭着,没看清的方向,但是在大步的跑。

    秦宴被她突如其来的亢奋弄得莫名,但还是被她牵着,随她一起随意的跑。

    谢棠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急促的呼吸挤压掉了肺中的空气,让她濒临窒息,可是在这种大脑的氧气几乎快要被抽空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如同驾驭着冰冷的寒风,直接飞了起来。

    那是一种在旷野之中眺望的自由之感。

    就好像她不在乎了,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疯子,不在乎秦宴会不会在意她是疯子。

    她是谢棠,以往种种造就了现在的她,她卑鄙,她会利用自己,她贪财,她自我,她高傲,她会失控。

    她不是完美的人,她也不是故事中善良美好不染尘俗的女主角,但是她依然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想要拉她坠入深渊的人,她会永远在自己的路上狂奔,她会永远爱自己。

    不管别人爱不爱她,有多爱她,会怎样爱她,又会不会离开。

    她永远会无条件接受任何模样的自己。

    她不要命的狂奔着,就在最后一点力气将要耗尽的那一刻,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拖进了最靠近心房的左边。

    左边有个狭窄的小路,那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是小路,那只是两栋房子中间空出来的一条狭窄通道,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宽度。

    因为过于狭窄,所以非常阴暗,是任何灯光都照不进的地方。

    下一秒,后面那群从拐角追来的人直直朝着更前的方向跑去,他们这处阴暗的通道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谢棠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一只手撑在满是灰沉的墙上,蹭脏了衣服,心脏快从胸腔里面蹦出来,但是黑暗之中,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她看向秦宴。

    她无比确信,以前也是,以后也是,她会努力的前进,变成更好的自己,放开胆子去喜欢想喜欢的人。

    漆黑的夜最容易放纵心中的欲望与野兽。

    秦宴安静的听着逐渐消失的声音,转身欲讲话,就对上了一双那样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是黑夜之中最耀眼的宝石一样,但这是一颗有生命的宝石,它在烧着,放纵的烧着,那是永远不会熄灭的光。

    那一瞬间,除视觉之外的所有感官,全都从秦宴的身体中消失了。

    他的眼中唯有那双透亮的眼。

    秦宴想,他再次爱上她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美丽、危险、让人无可救药的着迷。

    曾经的他以为,她是他放逐的终点。

    可秦宴从每一刻如此清醒的认识到,吸引着他的始终不是她的雪中送炭。

    谢棠就是谢棠,如火一般的谢棠,他如火一边灿烂热烈的玫瑰,会在每一寸枯萎的土壤努力盛开的生命之花。

    他爱她的清醒,爱她的庸俗,爱她的坚韧,爱她的疯狂。

    克服万难来到她的身边,并不是自我放逐的终点,而是他新生命的起点。

    秦宴想,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样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如此心甘情愿的沉迷。

    黑暗中忽而爆发出一种情愫的浓香,那是一种让情人晕头转向的味道,是身体中的味道;是血液中的味道;是头脑中的味道;是生命绽放的味道;它像是一首酣畅淋漓的诗,又像是一阵热烈的风。

    当他们的眼神重新交汇在一起,爆开的欲望炸弹让人开始晕头转向。

    谢棠勾着秦宴的脖子,封住了他的唇。

    炽热与滚烫融于柔情,又变为爆裂的花火,炸得世界天昏地暗,光明后又漆黑,黑暗处又乍见光明。

    绵长一吻结束,喘|息的声音却尚未终止。

    幽暗狭窄的同道中,谢棠与秦宴紧紧拥抱着,身体间最后一丝空气都被挤压殆尽。

    谢棠在黑暗中说:“别停。”

    “秦宴,不许停。”

    第56章 一起回家

    接下来的记忆, 全都被绞成了碎片。

    谢棠甚至不记得她是怎么与秦宴一起回到住处的。

    她像是酣畅淋漓的大醉一场,在酒意的催发下解开了拴着一头野兽的链条,那头觊觎她已久的兽终于得到了准许, 在一个深夜贪婪的攫取了她所有的芬芳。

    谢棠忘不了那种感觉, 忘不了那种抵/死的缠|绵,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让她记忆深刻的大脑如论如何也带不动一个废掉的躯体。

    她撑开眼皮的时候,觉得根本动弹不了,觉得她的头发丝都是沉重的。

    旁边的窗户被暗色的窗帘遮住了光,歪过头去也分辨不清现在的时间。

    她努力的撑开眼睛,入眼就是一个结实的胸膛, 谢棠的脑袋还懵着,就猝不及防被吻了一下, 那深吻炸开了她脑中的记忆,她捧着身边人的脸,回吻了一下, 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人推开。

    “累。”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条在沙滩上面搁浅的咸鱼, 连翻身都做不到。

    可是秦宴却撑起了身体,因为困倦, 他的眼睛也微微眯起, 但是他却跟谢棠截然相反,像是一只犹不餍足的兽, 他用手指挑起谢棠肩头垂落的头发, 慢慢拨开, 然后目光落在那浅色的红痕上。

    昨日突然而来的情愫到现在还在这处房间中氤氲着不肯散去, 只不过不再浓烈, 而是一种令人回味悠长的浅淡之香。

    谢棠只说了那一个字, 就又重新睡着了,最后她是因为饥饿才从睡梦中醒来的,一醒来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有那么一两秒,谢棠以为那是自己饿傻了才出现的错觉,但她发现并不是,不知何时,床边多了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面是香喷喷的盖饭和被整齐切成小块的炸猪排。

    房间中的门开了,是秦宴回来了。

    秦宴说:“吃点东西?”

    谢棠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还是懒洋洋的不想起床。

    秦宴坐到床边去,用叉子叉起一块炸猪排,喂到了谢棠的嘴里。

    谢棠张嘴接住,吃了第一口食物,她觉得自己总算是真正的活过来了。

    她咬着那块炸猪排,诡异的看了秦宴一眼。

    秦宴觉得她眼神奇怪,问她怎么了。

    谢棠幽幽的说:“妻子瘫痪在床,丈夫不离不弃,太感动了。”

    秦宴:“……”

    谢棠最终还是爬起来自己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他们就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里了。

    谢棠牵着秦宴的手站在车站,他们没坐飞机,因为她突发奇想,想要去旅行,想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该说的、不该说的,昨天晚上,午夜时分,情到浓时,已经统统说完,谁也不需要在向对方寻求什么保证。

    他们之间好像还是那样,但总归有什么不一样了。

    秦宴问她想去什么地方,谢棠状似纠结了很久,然后跟秦宴说要去爬山。

    秦宴上下扫视她一圈,谢棠觉得他没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在鄙视她。

    她不满意的说:“你那是什么表情?”

    秦宴很诚恳的建议:“要不咱们去逛街吧。”

    怎么说也一起生活了大半年,秦宴现在对他老婆已经有足够深刻的了解,谢棠可不是那种会主动要求去爬山的人。

    谢棠说:“你不懂,我现在要开始没有谢明祥的新生活了,所以我要给新生活一个难忘的开端,我要去做一件我从没做过的事情,这叫挑战。”

    秦宴信了她的邪,但他们还是去了一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