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区
第三区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远离大陆的岛屿面积广阔，科技发达。交通便利，却只能进去，不能离岛。 岛上划分了专门的区域，可在规定时间内用于卖淫与犯罪。平日里都是衣冠楚楚的模样，可一到零点至四点，人人都有可能是厉鬼。 哭泣和死亡让灵魂沸腾，夜晚染色，漫上烂熟的红。 这里有尖叫与鲜血的狂欢，是红色的伊甸园。 你的味觉又退化了，上个礼拜你还可以尝出芒果慕斯的甜，今天你却一点味道都尝不到。 你已经闻不出空气里弥漫的味道了。这家店里常用的空气净化剂是柠檬的味道，你不是很喜欢，现在闻不见了也是件好事。 “要试试新出的巧克力蛋糕吗？” “不，不用了。” 你连点的那块蛋糕都只吃了一口。蛋糕入口什么味道也没有，你只知道吃起来软乎乎的，让你觉得恶心。像是，在吃某种软体组织一样。 你决定以后尽量避免在外面吃饭的情况，毕竟被发现是Fork的话也会是件麻烦事。 你一直都在一家便利店打工，工资不够高但日子还算快活。反正晚上值班的不是你，不用每晚应付持枪抢劫的人，或者拿刀行凶的傻子。 交班的人一到你就离开了，走之前还顺了店里的一份小炒黄牛肉盖饭。你拉开商店的门，拎着塑料口袋踩着自己的影子慢慢地离去。 因为晚上准备去干一番大事，所以你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却不想，随着风扬起香甜的气息。这个味道勾起你体内的馋虫，同时也让你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你本闻不见任何气味，除非Cake在你的周围。 是一个棕发红眸的男人。 他戴着金边眼镜，黑色的大衣更给人以疏离感。若不是能够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你不会往他是Cake这个方向想。 甚至他也绝不会想到自己原来是一块可口的小蛋糕。 随着他走近你，空气里香甜的气味也就越发浓郁。因为症结加重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你的肚子在躁动地抗议，喉咙口涌出许多唾液。你咬紧了后槽牙，进食的欲望疯长。 想……吃掉他。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你就清醒了，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擦肩而过。他的味道越来越远，饥饿的感觉却并没有减下去。 你飞快跑回了家，加热从便利店拎回来的速食，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什么味道也没有。 你的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可如今看着原本爱吃的东西你只觉得反胃。食不知味以及咀嚼的怪异让你更加不愿进食。所以你干脆从冰箱里翻出之前买的葡萄汁。 先前你觉得太酸了也就没继续喝，现在尝不出味道倒是方便你解决这些快过期的饮料。 嗯，不愧是你，勤俭持家。 晚上你换好衣服，带上装备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你不会跟那群巴不得让别人知道自己要去犯罪的傻子一样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你避开了所有的人，最终进了蹲点好久的小区。 十四栋住的那位有钱人前段时间得了一条红宝石项链，你想借来看看。 你从二楼阳台翻进房子，蹑手蹑脚地踏上走廊，然后你愣住了，因为你闻到了小蛋糕的气息。 不是吧，什么时候Cake这么多了？可你明明从知道自己是Fork开始就没遇到几个啊。 “出来。” 你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你左手边第二个房间里传来。他知道了你的到来，用强硬的命令口吻要你过去。 虽然很想就这样跑掉，但你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拿着枪。于是你认命地拉开门，走进声音传来的那个房间。 是傍晚遇见的那个男人。 他手里握着的并不是枪，而是一把染血的手术刀。房屋原本的主人已经被他杀死，尸体上密密麻麻全是伤口。幸运的是你闻不到血腥气，你只能闻到Cack的甜。 “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栋房子不在犯罪区内，您这样做是违法的。” 他似乎被你逗笑了，注视着你的那双红色眼睛旁还有未凝固的血。他漂亮的脸上有别人的鲜血，血的颜色并不能压过他眼睛的红，反而让他的红色越发妖冶。 “我想，你的行为也不是合法的，不是吗？” 你注意到刀尖对准了你，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冲过来捅上你的动脉让你也死去。 你害怕死亡，却也有贪念。你在盘算自己跟他交起手来有几分胜算，自己能不能让他也受点伤，从而喝到他的血，尝尝这块蛋糕的独特味道。 Cake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进食的欲望胜过了求生的本能。你想，若是在死之前能够尝到他鲜血的味道也算死得不亏。 “告诉我吧，小姑娘，你来是为了什么。” 他把那条红宝石项链拿出来，在你面前晃了晃。 “这条项链吗？” 红宝石项链折射着微弱的光，可是那道光芒并没有对方眼睛亮。他看向你的眼睛比那条项链的宝石还要红，他的脸上明明沾着鲜血，那双眼睛却是干净且纯粹的。 没有多余情感的干净与纯粹。 “是。” 适当的诚实可以让对方稍稍放松对你的警惕。你诚实地回答他的问题，表明你的来意。 “这条项链我想借来看看，不过既然现在到你手上了，我想我也再拿不到它。” 你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你的胃在抗议，你明明闻到了食物的气息，明明见到了可口的美味，你却压抑进食的欲望不朝对方扑上去。 哪怕你的身体绷紧得像块石头一样，哪怕你已经开始大量分泌口水并吞咽唾液。 你不敢扑过去，眼前那个男人于你而言完全未知。你不了解他的底细，不知道他的实力，你不敢轻举妄动。 “很抱歉，我不能给你。” “那真是遗憾。” 你依旧同他客套着，可是你的忍耐已然快到极限。 “我想我得离开这里了，我很抱歉。不然，看着你手里的项链，我会嫉妒得发狂的。” 同本能对抗是件痛苦的事情。你没有在意对方是什么反应就迅速关上门逃开，或者说，你根本没有办法去注意。 你的全部力气都拿去与欲望抗争了，你没有多余精力去关注他的表情。你只知道要离开这里，不然会想要进食，会想要吃掉他。 回到家过后你拿起那份冷掉的盖饭往嘴里塞。你很庆幸自己没有在先前离开的时候选择扔掉它，不然现在没有东西来填补你的饥饿，遏制你的进食。 你强撑着吃下几口过后再没办法吃进没有味道的饭菜，面前简单的便当对你而言是无用的东西。 你需要的是Cake，只要吃掉那个Cake你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只要吃掉那个Cake…… 你的牙根都在发痒，对Cake的渴求让你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啪！” 你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妈的。” 晚上是如何睡着的你并不清楚，闹铃响后你简单洗漱一番，而后从冰箱里拿出快过期的牛奶，拆了块面包往嘴里塞。 面包体没有那么软，吃起来口感并不复杂不会觉得恶心。你简单应付完早餐便去上班，昨晚睡得并不踏实所以你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不过好在并没有人询问你为什么眼睛是肿的，为什么脸色偏黄。 一连好几天你都没能睡个安稳觉。在梦里你吃掉那位Cake先生好几次，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是更空虚。 欲望在疯长，这些日子你日渐消瘦，脸颊也凹了进去，有朝骷髅头发展的趋势。黑眼圈掉在你的眼睛下面很大一团，店长看不过你这样子辞退了你。 辞退你时给你结算了这个月的工钱，还语重心长地劝你不要吸毒。 第三区禁止毒品的出现。尽管在规定区域的规定时间内你可以杀人、可以偷窃、可以强奸，但第三区不允许毒品流通，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你这副样子并不是毒品造成的，不过也差不多了。Cake于Fork来说就是类似于毒品一样的存在。都拜那位小蛋糕所赐，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 欲望在阴暗的角落疯狂生长，让你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下。向往光明是罪过，唯有鲜血才是救赎。 “花这么多钱怎么才得到这么点资料，你玩我呢是吧？” 这段时间里你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你的手里拿着从黑市买来的枪械，枪口抵住了私家侦探的脑袋。 你无法好声好气地讲话。你的眼睛里全是因为没休息好而出现的红血丝，此刻你恶狠狠地瞪着那名传言无所不知的私家侦探，烦得想要一枪崩了他。 像只野兽一般，你只知道杀戮。 “他的资料访问权限要求很高，防火墙很难被破除。我已经帮你找到他的名字和常去的地点了，不满意资料大可以还我。” 对方并没有慌张，相反，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你的表情。 “你是Fork吧，都写脸上了，啧啧。” “闭嘴。” 你拿走唯一的那份资料，薄薄几页纸装在档案袋里被一齐带走。 “管好你的嘴巴。” 走之前你眯起眼睛警告着那名私家侦探。对方冲你摆摆手，顶着一太阳穴枪口印去收拾被你翻乱的房间。 你听好几个人提起过“第三区欢迎Fork，却又不喜欢Fork”这句话。欢迎自然是欢迎Fork吃掉Cake的庄重仪式感和恶心，不喜欢当然是因为Fork控制不住欲望不分时间场合肆意杀害Cake。 第三区包容犯罪，却也只接纳规定下的混乱。 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制定下了法则，那么就要去遵守它。没有哪里会喜欢不讲规矩的人，在第三区也一样。 你戴上帽子隔着一段距离尾随那位Cake先生，多亏于侦探的努力你知道了他的名字。 陆沉。 你跟在陆沉身后两百米的位置，压低帽沿，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气息。 虽然距离还是有点远，但并不妨碍你嗅到他的气息。鸭舌帽下的脸近乎扭曲，对进食的渴求将你的神经暴晒在烈日之下。 吃掉他，吃掉他！ “跟了我这么远，想必也已经走累了吧。要不要一起进去喝杯咖啡？” 陆沉停下脚步，略微侧过头。 他在跟你说话。 若是不乖乖现身多少有些不识抬举。你跟着他进了咖啡馆，在他对面的座位坐下。他点了杯美式，也问了下你需要什么。你点了一杯摩卡。 等待咖啡上来之前，他并没有开口说话。深沉的目光压在你的身上，他毫不掩饰地打量你，用上位者特有的傲慢审视你。 你没有去在乎他的目光，更别提在意他像挑选商品那样的打量。你只知道他现在离你很近很近，Cake的气息包裹着你，勾引你体内的馋虫。 想要扑上去，尝尝他是否真的有那么美味。 “看来，我对你有不小的吸引力。” 彼时咖啡端了上来，你没有动，反而是陆沉端起他的美式抿了一口。 你们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有咖啡厅放的爵士乐在静静流淌。陆沉欣赏完那一首乐曲，放下杯子，理了理有些皱的西装。 “这杯美式味道不错，或许你也可以尝尝。” 说完，陆沉起身，没有看你，反而抬手看了看表。 “今晚七点要回老宅参加晚宴，真是有点伤脑筋。” 陆沉抬起眼帘，宝石一样猩红的眼睛跟你的撞上，你只觉灵魂也跟着碰撞在一起。 他没有更多的话告诉你，结好账，转身出了咖啡厅。反倒是你坐在原地，颤抖着身躯，伸出手勾到他喝过的那杯美式，嘴唇贴在他刚刚触碰过的地方，就这样喝了一大口。 他的味道是那般馥郁，从口腔一直暖到千疮百孔的胃里。 就像天空突然砸下一滴雨，久旱的沙漠汲取着甘霖。这并不会让你觉得满足，你只想获得更多。 晚上你翻进了陆式老宅，在楼上注视着大厅的一举一动。彼时陆沉装着乖顺的样子听家主的吩咐，诺大的厅堂只有寥寥几人。 隔得有些远，你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不妨碍你嗅到陆沉的气息。你觉得自己像只发情的动物，闻到雄性身上的气味只想扑上去。 你还沉迷在陆沉诱人的气味里无法自拔，他却抬起眼皮朝你这边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你敢肯定他发现了你的存在。他对面的那位注意到他有片刻走神，拉回了他的视线。 尽管如此，你总能注意到陆沉若有若无的目光。他总是会朝你这边看过来，就好像你是不让人省心的宠物，不看着就会闯祸。 你听到上楼的脚步声，缩进黑暗的角落确认来人。那双红底尖头皮鞋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与此同时陆沉的声音响起： “出来。” 你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像闻到主人气味的狗一样扑了过去。陆沉顺势拥你入怀，任凭你汲取他身上的气味。 “不经主人允许擅自做出不合理行为的，不是听话的好孩子。” 陆沉拽着你后脑勺的头发狠狠向下一拉，你还没来得及闭上嘴巴，贪婪的嘴脸就这样暴露在陆沉的眼皮子底下。 他伸出手指慢慢摸了摸你的牙齿，随后手掌箍住你的下巴让你没办法闭嘴。 刚刚你没能抵抗住诱惑，差点对着他脖颈的大动脉咬下去。 “就这么喜欢我吗，嗯？” 你知道陆沉指的是你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你迷失在他的气息里，只有不断吸取他的香味才能有生还的可能。他的味道勾着你体内的馋虫，对你的理智更是一种折磨。 “是的，喜欢。” “乖孩子。” 陆沉满意你的诚实，更满意你现在这张浸满欲望的脸。他的大拇指温柔地摩挲着你的脸庞，他的脸庞缓慢朝你靠近。 “听话的孩子会得到奖励。现在，收好你的牙齿。” 陆沉的吻压了下来。他的舌尖舔上你的舌面，涎液带着他的味道被你吃进嘴里，你贪婪地吞咽，甚至于伸长舌头，等待他的临幸。 他将你的舌含进嘴里，牙齿细细咬着你的舌尖。轻微的痛感没能驱走美味带来的麻痹，你不自觉从喉头发出满足的呻吟。 舌尖尝到垂涎已久的小蛋糕的味道，口腔分泌出更多的唾液。你抓紧他的后背，上好的布料被你攥进手里。 你没能直接接触到温热的肌肤，这让你烦躁得想要撕烂他的衣服。 这时脚步声响起，陆沉就着亲你的姿势带你走到一扇门前，打开门，领着你进了房间。进门之后将你按在门板上，结束这个并不漫长的吻。 “能找到这里来，还是有点本事。” 他刮走你嘴角流出的唾液，将手指也一并塞进你的口腔。指尖抠着你的上颚掀起痒意，指腹按压在舌面让你想要干呕。 “我不留无用的人。所以，你有什么值得让我留下你吗？” 陆沉抽出手指，拿出口袋里的方巾擦干净你留在他手指上的液体。你尚有些失神，还因为缺氧有些脱力。不过这并不阻碍你说明你的用途。 “我可以成为你最锋利的刀。” Fork都是疯子，这句话并无道理。 你住进了陆沉的独栋别墅，帮他杀掉不方便亲自动手解决的人。你入侵数栋属于陆式旁支的别墅，帮他获得上百份资料。 不过因此，你也成为第三区容不下的人物，因为你无视第三区的法则随意杀人、偷窃。 陆沉告诉你没关系，很快他就可以摆平这一切。 你从这段畸形的关系里萌生出爱意，至不过你将那点喜欢藏了起来，除了自己没别人知道。 陆沉第一次受了伤那天，恰巧你在别墅里哪都没去。所以当他回来的时候你立马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尽管他的身上看不出血迹，你却闻到了不同于以往闻到的味道。那味道更加馥郁，让本就满足于每天尝到陆沉味道的你变得无餍。 “陆沉……” 他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猜出来了。他朝你招了招手，难得露出脆弱的样子。 “过来，小姑娘。” 你扶他上了楼，帮他脱去衣物。精壮的身躯沾染了血迹，一条狭长的口子从后背一直蔓延到腰部。 浓郁的血腥气勾着你胃里的馋虫，你低下身去，却只是吻在了他的伤口上。 “我去拿医疗箱。” 鲜血沾上了你的嘴唇，每一次开口都在勾引你舔掉那点诱人的猩红。你难得没有被口腹之欲侵占理智，帮他清洗好伤口绑上绷带。 你抱起医疗箱准备离去，陆沉却抓住你的衣摆要你凑过去。 你贴近他的脸庞，他朝你这边靠了靠，吻在了你的唇上。 “乖。” 偶尔任务做得很出色，陆沉会给你亲吻之外的奖励。你可以跪下为他口交。 马眼流出的液体不同于唾液或者血液，味道不比血液诱人、不比涎液止渴，却让你上瘾。 你一下又一下地舔着马眼，偶尔缩着腮帮子吞吐他的性器。Cake的气息包围着你让你前所未有的满足。 陆沉的手掌扣在你的后脑，手指玩着你柔软的发丝。在他的精液尽数射进你口腔的时候，他会压着你的后脑勺，就算你被猝不及防射出的精液呛到也不让你逃离。 铺了整整三年，陆沉掌控了第三区所有的权贵，成功扳倒家主，成为第三区的首领。不过他并不高兴，他同你一样厌恶着这里的一切。 你们自出生就一直呆在这里，见证了无数暴力与血腥，学着在特定时刻保护自己。如果可以，你们都不想生在这里。 如今他掌控了这里的一切，暴力推翻原有的规则建立了新的秩序。然，人性总归是肮脏扭曲的，更别提第三区的人本就是嗜血好斗之徒。 这里并不属于谁的天堂，这里本就是炼狱。就算上帝亲临也没办法宽恕这里的过错。 既然如此，那就全都毁掉。 陆沉带着你和他的几位心腹登上了直升机，第三区就在你们脚底。这座岛屿看起来也并不大，很小很小，却困住你们二十几年。 按下遥控器的那一瞬间，爆炸声响彻天际，火光吞噬了整座岛屿。 陆沉看上去有些许落寞。他悲悯地注视着地面发生的一切，没有握住遥控器的手找到你的，手指嵌入你的指间。 “你是我的小狗吗？”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