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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脚还好吧?」 在舞会上,露克蕾莎问。 「老实说,不太行。可能不能跳舞跳太久。」 露克蕾莎在他耳边说:「其实我们不需要一直待在这里。」 切萨雷一笑。 没错,婚礼原本就是尽情狂欢的时候。有美酒,还有独一无二的美女。 不过眼前他还是想享受这支舞,毕竟他曾经一度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跟妹妹跳舞了。 就算没有满天飞的谣言,波吉亚兄妹在舞会上黏在一起的景象也早就见怪不怪了,没有人特别在意。除了某两个人以外。 新娘茱莉亚?法奈斯和她的舞伴,梵诺莎?卡塔内。 当初罗德里哥选上教皇之后,便以「维持贞洁」的名义和梵诺莎分手,没想到不久就纳了更年轻貌美的茱莉亚为情妇,这犹如重打了梵诺莎一巴掌。 当初狂怒的梵诺莎衝进梵蒂冈对着教皇发飆的场景,很多人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在这情况下,梵诺莎和茱莉亚的关係自然很紧张。 不过,在经过一阵子的敌对之后,两人都发现,一个亦敌亦友的伙伴,远比随时会变心的男人更值得珍惜。 「我可以再提供一个建议吗?」梵诺莎说。 「随时欢迎。」 「只生一个孩子,或是乾脆不要生。孩子一多,烦恼就加倍。我本来以为两个儿子处不来是我最大的失败;没想到儿子跟女儿感情太好,反而带来更大的灾难。」 茱莉亚长叹。 「您不能责怪自己呀。」 「我怎么可能不自责?又不是完全没跡象。切萨雷连『如果妹妹出事他就去死』这种话都说出口了,我居然一点都没注意到。」 「您是位母亲,没有一个母亲会想到这种事的。」 梵诺莎移开视线,不去看舞池另一头那两个难分难捨的身影。 「我现在连看到他们两个都觉得痛苦。您呢?难道没有反胃的感觉吗?」 茱莉亚迟疑了一下。 「老实说,我觉得很……佩服。」 「佩服?」 「我第一次认识您的儿女时,就注意到那两个人感情非常好。过了这么多年,经过这么多波折,他们的感情还是一样坚定,如此强大的牵绊使我不得不佩服。只是看到您和教皇为此受苦,还是很遗憾。」 梵诺莎苦笑。 「没办法,孩子大了,父母说什么都没用。看来我只好学他们的父亲,装聋作哑过日子,假装看不见他们两个。」 「呃……」 看到茱莉亚的视线,梵诺莎心中了然。 「已经不见人影了,是吧?」 阴暗的花园里,两个人影交缠着。 「你心情很好呢。」露克蕾莎有点喘不过气来。 切萨雷的嘴唇贴着她耳边。 「我本来就喜欢婚礼,只要不是你的婚礼。」 「说到这个我就觉得很不公平,别人的婚礼都比我的婚礼好玩。」 「这是当然的吧?自己的婚礼是工作,别人的婚礼才是用来玩的。」 露克蕾莎噗哧一笑。 「你讲话越来越中肯了耶,哥哥。」 「这向来是我的专长──」 看到另外两个人影走进花园,两人立刻躲到花丛后面。 原来是茱莉亚,和维托里奥。 「画师,您的工作状况如何?」 「托夫人的福,已经快要完成了。」维托里奥低声回答。 「那您应该有时间多陪伴他了。尤其是最近,他的烦心事很多,特别需要安慰。」 所谓的「他」,指的自然是教皇。 「是,我会尽力的。」 「记得不要让他熬夜,最晚到午夜一定要请他就寝。就寝前为他热一杯酒,他会比较好睡。他有时会腰痛,要帮他按摩一下。」 「我记住了。」 茱莉亚叹息着,轻轻抚摸维托里奥的脸。 「他老了,可能……可能相聚的时间不长了。现在的他,比起激情更需要温柔。我相信您一定会温柔陪伴他的。」 「我会努力向您看齐,就算不能做到像您那么好。」 茱莉亚点头,「那就好。本来我也想陪他到最后的……」 想到往事,她顿时语声哽咽,维托里奥连忙劝慰。 「夫人,夫人,请不要哭,我保证绝对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好……那就拜託您了……」 花圃后的切萨雷恨不得鑽进地底。 「天底下有比听到别人交接自己父亲更尷尬的事吗?」他在露克蕾莎耳边说。 他妹妹低声回答:「有。不但听到别人交接自己父亲,还被当场活逮。」 「有理。我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