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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自从姜成瑄住进祈家繐家的第一天起,祈家繐便安排姜成瑄睡在沙发上,这点让姜成瑄如释重负。如果祈家繐硬要她和她同床共枕,她绝对会在第二天就落荒而逃。

    这一天,祈家繐流露出的脆弱,让姜成瑄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她的手让祈家繐枕着,她的腰被祈家繐环着,她的胸口充斥着来自于祈家繐的鼻息。

    而她的梦却被傅品珍填满。那个说一个礼拜后回来的傢伙怎么还没回来?

    日夜的思念为姜成瑄带来了惊喜。

    姜成瑄向来奉行着低调风格,一旦被推到檯面上,她便像热锅上的蚂蚁外焦内灼,烦躁得整个人都快脱水了。她看着桌上的花束,大得让人想忽视都办不到。况且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了。

    傅品珍的鲜花攻势让姜成瑄很头痛,她讨厌这种高调的示爱行为,接收到许多看好戏的目光,更让她无地自容。最后,她不得不去找傅品珍摊牌,要她别再做这种事。

    「原来你讨厌这种事啊?你果然跟一般人不太一样,难怪你追人的方式也跟别人不同。」

    傅品珍说风凉话的口气点燃了姜成瑄的火气,「没错。我讨厌所有世界上定义为一般人会做的俗事。」

    「可是,如果你总想着与眾不同,那你很快就会发现你什么事都做不了。」傅品珍那怎么办的眼神,让姜成瑄很想伸出两根手指戳瞎那对讨人的眼睛。

    「试举例说明之。」

    「例如……大家都用两隻脚走路,如果你不想跟大家一样,请问你想怎么走?附带一提,轮椅也有人用了喔。」

    「这种无聊的事,不需要我费心去想。」

    「那送花对我来说也是跟走路一样普通,你就收下吧。」

    「算了。你爱送就送,我不管了。」姜成瑄拂袖而去。

    傅品珍看着姜成瑄的背影,淡淡地笑了。敌人越是心浮气躁就越有机可趁。

    她讨厌姜成瑄心如止水的样子,果然这样可爱多了。

    同样被鲜花攻势闹得内心波涛汹涌的不只姜成瑄一个人,另一个就是祈家繐。虽然在办公室职员的起鬨下,花束被上下内外地翻遍了,并没找到任何显示送花者身份的东西,但从姜成瑄的表情,祈家繐敏锐地察觉到了那是馀情未了下的產物。

    「小瑄,进来我办公室一下。」祈家繐一走进门便看到又被同事们包围的姜成瑄,最刺眼的是她怀里的那束花。

    祈家繐的声音在姜成瑄此刻的心中可媲美天籟之音,解救了她十面埋伏的困境。「好。马上来。」

    姜成瑄终于突围而出,走进祈家繐办公室里,脸上还带着来不及退去的潮红。

    「花很漂亮。」祈家繐不带感情地称讚着。

    「我已经跟她说过别送了。」

    祈家繐没有温度地笑了下,「你管得住她吗?她想送就让她送吧。花收得越多身价越高,对你是有利而无害的。」

    被人小看是种很差劲的感觉,但最差劲的是无法反驳。姜成瑄气结地想着。

    「我寧可不要。」姜成瑄小声地碎唸着。

    祈家繐坐到办公椅上,翻开桌上的卷宗,拿起笔刷刷刷地连批了三份。

    姜成瑄这才想起是祈家繐喊她进来的。「学姐,你叫我进来有什么事吗?」

    「看你被围成这样,活像要被剥皮似的。就顺手救你一下。」

    姜成瑄尷尬地笑了起来,但她知道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便静静地等祈家繐的下文。

    「明天晚上d大的朋友要聚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这个我就不去了吧。我又不认识。」

    「都是些比较熟的朋友,小琪也会去,就是你认识的那个董依琪。大家聚在一起玩玩而已,你当去交新朋友,没什么的。」祈家繐托着下巴看姜成瑄,温和得像冬日里的太阳让人舒服,「等我正式登上檯面后,就不能这样玩了。你就当是陪我把握这最后的时光吧。」

    儘管还不算檯面上的政治人物,祈家繐的生活已经够压抑了,每週五去一次酒吧,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他人的纵情声色,却已是最大限度。就连和朋友聚会,不是极熟的朋友,祈家繐是能推就推。这些事情,姜成瑄因为近距离观察的关係,再加上本人的第一手资料,早已摸清了祈家繐的习惯。

    「那好吧。」姜成瑄为这样身不由己的祈家繐感到可怜,便答应了祈家繐的邀约。

    一推开包厢,迎面而来的是舖天盖地的烟雾,姜成瑄略皱了皱眉,虽然她不是没抽过菸,但自己製造的和别人製造的感觉是有差别的。

    董依琪一看到姜成瑄,马上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把旁边的人嘴上叼着的菸前端掛着的菸灰给撞掉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现在跟我一起住。」祈家繐淡淡地解释。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在现场却是引起一阵鬨然。

    姜成瑄自我怀疑着,是她太敏感,还是祈家繐的这群朋友都是同道中人。

    她的疑惑很快地被证实了。经祈家繐的介绍,在场除了她们两个之外的七个女人里就有两对。

    姜成瑄才一坐下,董依琪便凑到她身旁低声说,「你跟学姐在交往啊?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太八卦了。」祈家繐走过来,将两人隔开。「你在报社工作吗?」

    董依琪讨好地笑着说,「怎么可能?学姐最讨厌的就是记者了。我怎么能去做记者呢?」

    说完之后,董依琪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从上头的字看得出来是监理所寄来的,「学姐,这张帮我处理一下好不好?」

    祈家繐从里头拿出一张照片,那是违规照相。「限速四十,你开九十?」

    「那时候是半夜,没什么车,就开得快了点。」

    「不行,这太超过了。这张罚单一定要让你当个教训。你要是不小心越线,不小心快了一点点,我都会帮你处理。但这个不行。」祈家繐无情地拒绝。

    看祈家繐教训学妹的样子,姜成瑄感到很有趣,说得义正严辞的。如果这世界上还有政客是正直的,或许那个人会是祈家繐吧。

    一群人吃吃喝喝的,除了拿着麦克风的人之外,全都在聊天,甚至音量还比唱歌的人大声,搞得音乐声像背景一样。

    「我们来玩游戏吧。」

    一听到有人提议玩游戏,姜成瑄便想脚底抹油,藉着上厕所便溜出去。

    她神清气爽地从厕所走出来,从口袋里拿出祈家繐放在她这里的香菸,打算到外面去抽个菸打发下时间。如果能把游戏时间拖过去,那就太好了。正对着走道的包厢正好打开门,从包厢里头走出来的人,让姜成瑄不由自主地忘了抬脚。

    「你也来这里玩啊?」傅品珍反手拉上门,走到姜成瑄面前,抽走她指间的香菸,「什么时候学会的?」

    姜成瑄把香菸拿回来,「我这么聪明,这种事不需要学就会了。」

    「这个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姜成瑄笑而不语。

    「你跟谁来的?」

    姜成瑄正想反问同样的问题,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跟我来的。」祈家繐走到姜成瑄身旁,很自然地挽着她的手。

    傅品珍冷笑了下,无视祈家繐的手,勾着姜成瑄的脖子说,「我送的花还喜欢吗?要不要换个口味呢?下礼拜帮你换别的花吧。」

    被这样夹攻的感觉太压迫,姜成瑄低下身体,从两个人的中间逃了出来。「我先回去包厢好了。」

    姜成瑄才刚挪动一步,便被人揪住后领,勒得她差点中止呼吸。

    「又想溜?」傅品珍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祈家繐淡淡地威胁道,「你这是妨碍人身自由。」

    「是吗?」傅品珍把姜成瑄拽进自己的怀里,从背后勾着她的脖子,嘴巴靠着她的耳边说,「你觉得我妨碍你了吗?」

    「没、没有。」姜成瑄很想乾脆咬掉自己的舌头算了,怎么重要时刻就掉链呢?

    傅品珍对着祈家繐挑眉,「本人说没有。」

    祈家繐波澜不惊地双手抱胸,既不去拉开也不阻止,只是冷冷地看着傅品珍对姜成瑄亲暱的举动。

    这眼神让姜成瑄浑身不自在,挣扎了几下,终于让傅品珍松手。不料,在傅品珍的身后正好有个服务生走来,手上还端着一大壶热茶的餐盘。因为姜成瑄的挣扎,让傅品珍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挡在服务生的预定路线上。服务生被这突发状况吓了一跳,餐盘晃了几下。他伸出另一隻手想扶住餐盘,却是徒劳无功。

    姜成瑄将傅品珍拉进自己的怀里,转了一圈,用身体挡住傅品珍。

    茶壶掉在地上,发出鏗鏘声响。壶里的热茶四溅,姜成瑄小腿肚处的裤管都被溅溼了,所幸这家店的冷气够强,白烟只短暂地在裤子的表面停留了一下。

    同样受害的还有站得近的祈家繐。她的高跟鞋被热茶淋着发亮,幸好只淋到鞋尖的范围,没有淋到脚。

    傅品珍靠在姜成瑄的怀里,用示威的眼神得意地看着祈家繐。

    「学姐,你没事吧?」

    姜成瑄松开环着傅品珍的手,想转身去检查祈家繐有没有事,却反被傅品珍抱住。

    「没事。」祈家繐跺了跺脚,表示自己没事。「倒是你,裤子都溼了,有没有烫到?」

    姜成瑄弯下腰拍了拍裤脚,发现只是稍微被喷到表面而已。「没有。」

    「那我们回去吧。再不回去,她们大概要跑出来找人了。」祈家繐想伸手去拉姜成瑄,却发现傅品珍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你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玩吧?」傅品珍笑得像脸上扑了十层粉一样不自然。

    祈家繐的脸僵了僵,依然保持着风度说,「当然可以。」

    见到两个女人之间的刀光剑影,姜成瑄直觉地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想到这两个女人竟一人挽着她的一隻手,让她一点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祈家繐一进门便拉着姜成瑄在她身旁坐下。

    傅品珍也不遑多让地坐到姜成瑄的另一侧,不惜将原本坐在那里的董依琪挤到一旁去。

    被挤到角落去的董依琪本来有些恼怒,但在发现肇事者是个美女时,那怒气又立刻消散。「这位美女,我们好像见过?」

    「没有。」傅品珍断然撇清。

    董依琪看看傅品珍又看看姜成瑄,「我想起来了。你也是排球队的,我们比过球。你接漏的球,她一定会帮你补上,比接绣球还努力。」

    姜成瑄没好气地伸手将董依琪推到一旁去,「谢谢你的前集回顾。」

    「我们来玩吧。」祈家繐提议道。

    「真心话大冒险。」董依琪晃了晃手里的酒瓶。

    几轮下来,如坐针毡的姜成瑄每次看到瓶口经过她面前,她都想放声尖叫夺门而出。无论经过多少岁月的洗刷,她就是无法适应玩游戏时的焦虑感。

    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姜成瑄无比地厌恶这句话。

    祈家繐转了酒瓶,而姜成瑄不幸中镖。

    要说真心话与大冒险,换成姜成瑄的定义,那就叫束手就缚与逼不得已。以姜成瑄的行为准则来说,束手就缚是白痴的行为,逼不得已至少还能为自己辩解并非出自本心。于是,她毫不犹豫地选了大冒险,反正,死猪不怕滚水烫,有什么不能做的。

    祈家繐颇具深意地瞄了傅品珍一眼,幽幽地说,「小瑄要和这里的某个人舌吻,不准选前任也不能是现任。」

    她知道姜成瑄根本没有现任,所以,完全就为了把傅品珍排除在外。想到她们之间的纠缠不清,祈家繐连忙又加了一句,「下任也不行。」

    说完之后,姜成瑄看了傅品珍一眼,没想到傅品珍竟狠狠地瞪了她一下,瞪得她莫名其妙。现在躺在砧板上任人鱼肉的是她,况且什么都还没做,这女人在生什么气?

    殊不知,傅品珍那一眼是在警告她不准吻她。她不想成为那个一点机会都没有的人。

    因为赌气,姜成瑄做了个很重大的决定。在这群人里头,除了傅品珍,唯一还能让她吻得下去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祈家繐自认这事她做得是滴水不漏,却怎么也想不到被最后那句话噎到的会是她自己。姜成瑄居然大方地挑了她,当着傅品珍的面,深深地吻了她。

    这是表示姜成瑄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吗?还顺便向傅品珍表明了自己的问心无愧。祈家繐觉得有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愚蠢感。

    「学姐,要是因为这样害我下半辈子的幸福都没了,你可要负责养我一辈子喔。」一吻结束,姜成瑄在祈家繐的耳畔轻声地说。

    姜成瑄这话只是单纯地求包养,而不是求爱护,一点感情的成份都不留给祈家繐。祈家繐再次感觉到自己被拒绝得很彻底,应了姜成瑄的那一句,即使她的人留在她身边,她的心也不会在她身上。

    在激情演出之后,姜成瑄的脸皮显然经不住这样的煎熬,丢下一句上厕所,便又跑了出去。

    跟在姜成瑄后面的是傅品珍。她在包厢外喊住姜成瑄,毫不留情地对着她的脸饱以老拳。那一拳,打得姜成瑄的嘴角立刻红肿起来,口腔里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你做什么?很痛耶。」怕痛的姜成瑄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给你消毒,用你的鲜血。」傅品珍淡淡地说。

    「屁啦。电视上面演的消毒根本不是这样。」姜成瑄走近傅品珍,两人之间的嘴唇距离不到三公分,「而是这样。」

    傅品珍一把推开姜成瑄,用力之猛,差点让她的身体在狭窄的走廊里像打弹珠似地撞来撞去。

    「你想得美。刚才那么爽快就吻上去,为了就是这个吧?」傅品珍不喜欢这样的姜成瑄,像登徒浪子般令人生厌。

    姜成瑄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无所谓地说,「不给亲就算了。」

    她把双手放在脑后,转身走开,心想着,这女人果然不能太在乎她,一不小心就会被吃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