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三个臭皮匠
甲板上爆炸声四起，顿时四人皆被围在火团与烟雾之中。原来甲板四处早已被安置了炸药，而且在符莱德掉入海中时同时被引爆，因此谁引爆这些炸药完全不需置疑，一定是符莱德为了逃走而扰乱其他人的把戏。 最先从爆炸中恢復过来的是任允翼和关子聿，因为符莱德早跟他们知会过，当他跳海时，船上会有一场爆炸。所以他们早有心理准备，在爆炸同时摀住耳朵、紧闭双眼并蹲低姿态，以将爆炸所带来的伤害减到最低。 爆炸过后，两人快速地回復各种知觉。在确认对方没有因爆炸而產生重大伤害后，他们便立刻在爆炸浓雾中向保镖展开攻击。 关子聿当主攻，任允翼则绕到仍被浓雾所困的保镖身后，两人打算一齐攻击保镖。 然而虽然看不见，但凭藉着超强的直觉，保镖下意识地往前方猛烈开枪，之后再以枪身为桿扫向后方，瞬间打乱了关子聿与任允翼的攻击节奏，让两人无法在第一时间取得先机。 「影，你往右边进攻，允翼往左边！」突然关梟加入了战局。他倏地出腿向保镖横扫，踹掉他手上的机关枪，右拳在下一秒已光顾保镖的脸上，重重地给了他一拳，让保镖的攻势顿时变得迟钝。 另一方面，虽然两位少爷从来不曾与关梟搭档过，但凭藉两人的天分，他们十分有默契的趁着保镖分神之际，分别进攻保镖的上下盘。 保镖顿时被三人团团包围。他欲往左方闪，关子聿的重拳在等着他，往前方窜，关梟防守地密不透风，他只好往右后方退，任允翼的银针已对准他的要害。 情况对他十分的不利，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任何一秒被他们三人结束生命。 但当他的馀光再度瞥向任允翼时，发现这小子太专注于使针，以致于他的左半边出现了破绽。他毫不迟疑地向任允翼进攻，让任允翼不得不侧身避开他的攻击，顿时黑梟组三人所组成的严密防线立刻被他闯出一个缺口。 他矫健地一跳，从吃惊的任允翼身后逃到甲板的另一侧，然而关梟与关子聿早已紧追在后，凌厉又快速的近身攻势让他应接不暇，他再次陷入苦战。 这一次，关梟与关子聿分别从保镖的左右侧进攻，任允翼紧追在后，保镖这次再也没有破绽可找，因此在三打一的劣势下节节败退，直被逼到船边，再差一步就可能会跌下船。 但关梟怎么可能让他如此容易地结束这场战斗？若是让保镖离开这艘船，那么要再生擒他恐怕是难上加难。 「困住他，别让他跑了！」他向两位少爷使了个眼色，欲绕到保镖的身后，挡住他的退路。然而太慢了，因为三人发现保镖先是以馀光瞄向船下，接着露出奸诈一笑，纵身跃下船，消失在三人面前。 「可恶！」关梟急忙从船缘往下瞧，下头有艘快艇正快速划过。 快艇上有两个同样穿着保镖衣服的人，其中一个正驾驶着快艇，而另一个则是横躺在后座。 因天色太暗，所以三人无法看出哪个是真保镖，而哪个是假的。但不论是何者，绝不能让保镖这么轻松地离开。 「帮主，我们快追上去！」任允翼当机立断地衝向驾驶舱，并在驾驶舱忙着啟动货船，关梟却在此时突然喝斥：「我来开。」 他佔住驾驶座，把手机的gps定位打开，在确认过快艇离开的方向后立刻啟动引擎，往快艇消失的方向驶去。 关子聿随后也赶到舱内，他看了一眼关梟的手机，淡淡地说道：「原来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你还是在防着我们逃走。」 若单是追快艇，只需要朝着快艇的方向前进就好了，是没有必要开啟定位系统的，关梟此举无疑是为了要防止货船往公海方向前进。 「当然，我可还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关梟一面专心地加快货船的速度，一面拨打着手机。手机接通后，他快速地下达指令：「阿豪，我现在把我的位置传给你，另外还有一艘快艇在我们前方，你马上带部下和所有的武器赶来，听到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季景豪沉稳的应答。关梟掛断电话后，转头看向正看着他操作手机的任允翼道：「如何，你们现在跟我在一起，而我们现在正往陆地方向前进，有任何逃走的计划吗？」 任允翼耸了耸肩，走到关子聿身旁，跟着他一起欣赏船外呼啸而过的风景。 「这艘船追得到快艇吗？」任允翼意思意思探头看了看，前方已完全没有快艇的行踪了。 「即使追不到，他们也逃不过我在前方佈属的船队。」关梟的嘴角噙着笑容，语气充满着自信。 「哇！帮主，看起来你带来的阵仗不小吔。」任允翼的嘴巴夸张地呈现o字型。 船队！没想到关梟竟然找了阵容这么大的后援部队，想必这船队原本的任务应该是阻止他们逃走吧。 「哈，倒是你们看起来太轻松了吧？是想趁我松懈的时候攻击我吗？」关梟瞄了他们一眼，眼神中充满着戒备。 「既然你都把位置传了出去，我们就算夺回了驾驶座，还是来不及出海吧。更何况你看起来没有那么容易被打昏。」任允翼刻意地上下打量正在开船的关梟。 「但是『影』看起来不这么想。」关梟看了一言不发的关子聿一眼，他的眼神就像雷射般看透关子聿的内心。 被点名的关子聿身躯微僵，不情愿地把他的杀气收了起来。 你这小子不太会演戏，为了避免穿帮，必要的时候就释放些微的杀气来转移你们帮主的注意力吧。任允翼想起符莱德给关子聿的建议。 没想到这招竟然管用。关梟以为他们想正面迎击，没想到他们正在努力地拖延时间。 所以任允翼继续他的任务。「对了，帮主，刚刚那小子是谁啊？」 这话题果然得到关梟的注意。他停顿了一下才答道：「他……应该是我的亲生儿子。」 「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关子聿难得答腔，成功地拖延了一秒的时间。 「我看你倒是挺意外的。」任允翼接力。 关梟眉头微皱，看来这件事已佔了他大部分的思绪了。「没错，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到刚刚……」他没有再接下去，似乎还在消化初见到符莱德真面目时的震惊。 别说他震惊了，就连身为局外人的他们得知那小子的身份后，内心也不得不动摇了起来。 符莱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看起来很想跟关梟见面，他是想来个父子相认的戏码吗？不太像。因为他看向关梟的眼神并没有爱，只有恨。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符莱德是来復仇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两人是不是成了他的棋子？这认知让任允翼有些不太舒服。但不论如何，照着原本的计划走下去，他们才有机会离开黑梟组，所以即使心中仍有存疑，他才会选择在甲板上时向符莱德暗示他们还会配合演下去。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会这么算了，等到这件事过后，他们一定会要符莱德给个解释的。 「能够隐瞒你生子这件事，那小子的妈妈应该不是省油的灯。」任允翼真是个接话大王。 「没错，她是个厉害的女人。」很难得的，关梟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任允翼和关子聿面面相覻，他们从没看过关梟如此充满爱的眼神，看起来这女人的确有两把刷子。 「不过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瞎扯呢，允翼？」突然，关梟一改之前一直被任允翼牵着走的态度，他以一种能够穿透人心的眼神看向任允翼，脸上的笑容变得阴险。 「我有吗？」任允翼心中打了个突。他认得关梟这种眼神，他还记得初次到黑梟组时，在车子里关梟就是用这种表情看着他。 关梟知道他有秘密，而且他说不定猜得出来！ 他发现站在他身旁的关子聿紧握双拳，又露出了杀气。但这次的杀气十分强烈，毫不掩饰。难道他想硬干吗？即使他们是二对一，可是依照他们两人现在都受了伤的状态下，这场打斗不见得有胜算啊！ 虽然如此，他们仍是队友，所以即使没有胜算，他也只好捨命相陪了。任允翼缓缓地移动脚步，站妥开战姿势，紧盯着关梟，准备与他决一死战。 他们突然架起的防备动作让关梟警觉地看向天空，虽然现在天空的能见度不高，却可以隐约的看到一些星星。 他在确认这艘船前进的方向，他知道他们的计划了！任允翼握紧拳头，紧张地盯着关梟的动作。 关梟双眼倏地睁大，而后立刻旋转船舵。但他还来不及左满舵，他的手机便传来「玛莉兄弟」过关时的音乐。 「搞什么？」关梟恼怒地看着手机萤幕，上头跳出放烟火的动画。 任允翼与关子聿这一生中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那么喜欢玛莉兄弟。这音乐响起之时，就表示他们赢了与关梟之间的赌注。 听到这个讯号，两人皆释放了杀气，虚脱地坐倒在地上，接着纵声大笑。 「你们……」关梟看着两人不自然的举动，思考了一下，震惊道：「你们骇了我的手机，设计了我？」 「符莱德说的果然没错，帮主的表情实在很值得收藏。」任允翼拭去眼角的泪珠，恨自己来不及掏出手机拍下关梟刚刚的经典表情。 「符莱德——是他的名字？」虽然任允翼说话没头没尾的，但关梟显然听得懂。 「对，我们跟他是一伙的。」关子聿点了点头，露出这几日头一个放松的表情。他好累，连日来紧蹦的神经到了此刻才解除。他发誓，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后，他一定要大睡特睡。 关梟惊讶地看着大笑的两人，同时脑中快速地连贯所有的来龙去脉。「原来如此。」他放弃了驾驶，转身面向他们，跟着他们一起坐在地上。他不但没有发怒，反而觉得有趣地看着他们。 「所以你知道我们在搞什么鬼了？」任允翼小心翼翼地问道。 关梟耸了耸肩：「这个讯息——」他指着手机萤幕道：「是指我们到达公海了吧？」 两人一齐点头。 「我还在想，为什么要选在能见度这么差的夜晚，又是挑在指南针无法使用的海域，原来就是要让我依赖gps。」 「我们不能让你知道真正的方位，否则你就不会带我们出海了。我们无法控制星星和指南针，所以必须让你只相信gps。」任允翼补充说明。 「你们怎么骇进我的手机的？」关梟的表情充满好奇。他的手机特别加强了防火墙，普通装置是无法顺利入侵的，所以他实在很好奇他们怎么能在完全不碰到手机的情况下，成功地控制里面的软体。 「符莱德先利用手机的无线传输功能把病毒传到你的手机里。」任允翼哼了一次「哆啦a梦」拿出道具时的配乐。「在他跳海后，其实是游到附近的快艇。他利用快艇上的电脑连接病毒，开始入侵你的手机。」 虽然任允翼说得轻描淡写，但关梟知道要把病毒放入他的手机一定是件不容易的事。 他儿子的确有两把刷子。 「因为这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我们不能这么快打倒保镖。」关子聿接着说明。 「我就负责扯后腿。」任允翼举手自首。 「所以你们不是因为受伤而变弱，而是为了拖时间才让保镖佔上风。」关梟又是一阵惊奇。没想到今晚这三个小子的举动处处是陷阱。 任允翼点了点头。「符莱德成功的把你的gps改成他植入的程式后，便开着快艇离开。原本的打算是让你以为符莱德是保镖的内应，他们两人一起离开会迫使你追上去，不过他即兴发挥的版本看起来也达到了作用。」虽然内应这个计划没有成功，但既然关梟还是追了上去，这个小缺陷也就不这么重要了。 「所以他是醒着的那个保镖？」这是关梟目前最关心的事。 「我们刚刚收到他传的简讯。」关子聿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关梟。 我被揍了一拳，超痛的>3<，不过我摆平他了。 关梟原本紧绷的表情因这则讯息而放松了下来。 「也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继续依照计划进行。」关子聿拿回手机，继续说道。 关梟挑眉。「依照计划？是指利用瞎扯拖延时间吗？」 「哈！我是真的很想跟帮主聊天的。」任允翼打哈哈。 「不过算你厉害，要不是因为你说些有的没的，我想我可以早一步察觉这一切异状。」 两位少爷对看，关梟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我们算成功了吗？」 「当然。」关梟突然拿起他的手机，对着上面的镜头道：「你们赢了，我认输了。」 没错，他是输了，因为他眼前的这两个孩子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了台湾，而且还是由他「亲自」护送的。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这一切真是太——有意思了。 突然他的手机传出一阵轻快的笑声。他想的果然没错，符莱德不但骇了他的gps，连通讯软体也一併在他的掌握之中。 「感谢黑梟组帮主的认输宣言，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把刚刚的那段话录了起来。另外，为感念您大费周张陪我们合演这场戏，我也准备了谢礼以聊表心意，请笑纳。」 在他说完后，一阵引擎声由远至近而来，三人一同往窗外看。 刚刚消失在他们眼前的快艇又回来了，上头载着昏倒的保镖，而符莱德则是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