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戏精，能屈能伸
10月19日，周一。 之前严管，所有时间在学习手册，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新犯监每日八点，是需要练习看守所的基本行为口令，例如值班管教早晚点名，上下午主管管教下监点名，出监报告词（谈话、讯问、开庭），训练口令及口号。 “报告管教，403监室在押人员齐厚，请指示！” 这不，齐厚做了个示范，要求所有人来一遍出监报告词，就有人出洋相了，是故意还是装傻，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21号于芳鞍的时候，卡壳了。 “报告管教，本监室…” “403监室。”齐厚纠正道。 “报告，403监室…” “报告管教。”齐厚大声纠正。 “报告管教，403监室于芳鞍，请指示。” “在押人员，吃啦？”齐厚大吼。 “报告管教，403监室在押人员，请指示。” “加上你的名字。”齐厚再次大吼。 “报告管教，403监室在押人员于芳鞍…” “听清楚了，报告管教，403监室，在押人员，你的名字，请指示，说得话跟黏汤圆谁听的清，大声说清楚了，到我满意为止。”齐厚被气得没辙了。 “报告管教，于芳鞍请指示。” “继续。” “报告管教，403监室请指示。” “我不说停，你就继续，我就不信邪了。” 一开始我们是笑不活了，后来有人大声对着于芳鞍牢骚道：“装什么傻屌，大家陪着你站着，不累啊。” “报告管教，403监室于芳鞍请指示。” “报告管教，403监室在押人员于芳鞍，请指示。” “报告管教，403监室于芳鞍，请指示。” “哎呦我去，继续。” “报告管教…请指示。” …… “报告管教，403在押人员于芳鞍，请指示。” “笨成这样也好意思犯罪？明天你于芳鞍继续来，我就不信这个邪了，都坐下吧，准备早点名。”齐厚无语了，用手指着他说。 早点名也出了差错，报数的时候，抢拍了。 “报数，1。” “2” “3” … “15” “17” “16”还没报，庄画硕就报了“17”。 “那个谁啊，报数报不会，干啥吃的！”值班管教呵斥道。 “报告管教，他是17号，庄画硕。”齐厚回应道。 “重报。” “是，报数。” “1” “2” … “24，报数完毕。” “先不出风门，一会儿武警查监。”值班管教说。 “把铺位号洞里的所有物品，包括床底有东西的，全部拿上来摆好，被子铺开，自制的掏耳勺、杯盖子、乾坤布袋子、口罩带子，属于违禁品的自己藏好，或者直接扔掉，被查出来戴背背枷，别说我没提醒。” 齐厚迅速边收拾东西，边示范说道。 陈管教进监说：“东西摆好了，出风门，面对墙壁站着。” “向左右转，报数出风门。”齐厚下达指令。 “1” “2” …… “24，报数完毕。” 出风门，所有人依次双手举起，趴墙站着时，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冲击着我的良心，这种强烈感觉在喊口号，“重新做人”的时候也有过。 一名武警监室内搜查，一名武警监室外搜身，陈管教负责配合。 一名武警手持一米五的警棍，敲击地面，命令道：“上衣撩起到胸腔，裤衩下拉到脚跟，双手举起趴墙。” 随后，武警双手戴上手套，在我们赤裸的身上，上下搜身，力道还是比较大的，属于正道的力量。 武警搜身完毕，陈管教手持金属探测仪说道：“穿好衣服转身，双手举起，依次转着圈走。” 探测结束，搜身完毕，等候监室内搜查结果。 搜出了3颗米粒做出来的骰子，以及乱写文字的在押人员学习手册。 “17号是谁？出列。”武警喝声问道。 “报告班长，我是。”庄画硕出列。 “叫什么名字？” “庄画硕。” “多少岁了。” “55周岁。” 武警翻开手册首页，一字一字读道： “有妞不泡大逆不道， 见妞就泡替天行道， 胸脯高高越摸越骚， 小腰细细身怀绝技， 身材小巧没完没了。” “宝刀未老，心图不小啊，老家伙。” “报告班长，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写的，不知道汇报啊。”另一名武警呵斥道。 庄画硕没敢吭声。 “这三颗骰子也是从你号洞里，搜出来的，怎么讲？”陈管教感觉脸面无光，冷声问道。 “报告管教，这骰子不是我做的，我一来就在我号洞里。”庄画硕努力地解释。 “看来你还是知情的，敢私藏违禁品，大忌也敢犯，胆子挺大啊，背背枷知道不。”陈管家严肃道。 庄画硕有那么点腿软，害怕了没吭声。 “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背背枷，三天。”陈管教冷冷道。 “管…管教…”庄画硕急了。 “报告管教！”武警警棍一敲地面，喝道。 “我有高血压特别厉害，在别的看守所都没有给我戴上。”庄画硕急眼了，破出嗓子道。 我们想笑，碍于严肃的场合，憋着。 陈管教冷笑，拿起对讲机说道：“顾队，顾队，我是小陈。” “收到，请说。” “403监室，庄画硕不服从管教，挑衅管教，急需一套背背枷。” “收到，收到，马上就来。” 对讲机挂断，庄画硕瞬间肉眼可见的红头胀脸，让人觉得恐怖，昏厥倒地不起。 一时我们不知所措，有人幸灾乐祸，不嫌事大，小声说道：“卧槽，这是有绝招啊。” 两名武警就要去抬起庄画硕，急送所内医务所。 陈管教似乎知道一类人的把戏，淡淡对武警道：“别急，我试试。” 只见陈管教，在庄画硕耳边说道：“背背枷你不用戴了。” 果然，庄画硕涨红脸色缓慢恢复，醒了过来。 两名武警一时惊奇，陈管教真的生气了，指着地上的庄画硕说道：“庄画硕，你们这类人真有种，把高血压玩成了法宝，来玩命！好啊，我管不了你，还管不了别人，就以为我治不了你呐！” 陈管教盯视着我们每个人的眼睛，说道：“只要庄画硕还在我的监室，你们谁也不许跟他讲话，谁跟他讲话，就是违规违纪，我拿谁是问，一句话都不行。” 接下来，我们惊呆了。 庄画硕起身，扑通下跪，嚎啕大哭：“陈管教我错了，惩罚我什么都行，我一个话痨，怎么能受得了。” “陈管教，我错了。” 又是磕头，又是抱腿的。 陈管教也受不了偌大年纪的人，如此这般，无奈道：“你先起来，这样成何体统，暂时不处罚你，进去洗洗脸。” 庄画硕瞬间跟没事人一样，麻溜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进去洗脸了。 两名武警都无法严肃以待，笑出声来。 陈管教颇为正经道：“这样的人才收放自如，你们也见到了，今后能不搭理他就不要搭理他，谁跟他有什么纠纷，给我找事，我处罚谁！” 这个闹剧，属实惊呆我了，比刚来那会儿所有人轮流大骂三声“煞笔”，还要雷人，这简直就是能屈能伸，啥事没有啊。 试问现场的各位，有谁能在这种场合不被管教处罚吧。 随后两名武警离开，前来送背背枷的顾队，了解了情况，也是笑的受不了，把背背枷就挂在我们监室窗户上，以作警示作用。 这么一闹，庄画硕安分了不少，我们也安分了，我这才注意到，昨天一整天的八卦，都少不了他的影子，也就是说大家的八卦新闻，都是他东问西问给扒拉出来的。 前几天严管，还真没发现藏了这么一个人物，他好歹也一米八的大个，身体还结实，果真，人不可貌相。 闹剧收场，报警装置喇叭响了。 “今天四区开账，开账金额400元，其他区不填报。” 账户上有钱的人不多，大多数是第一次来看守所，不知道需要钱，来了几天的，知道需要钱，疫情情况下给家里写信，也没那么快收到信。 共记6人，分别是齐厚、赵旭东、杨楠子、庄画硕、王磊，高锆。 齐厚把购物清单价格，抄录在纸上，其他人把需要购买的数量，写在对应物品后面。 物品价格数量1号7号… 牙刷1元??????3???2 毛巾6元??????2 香皂3元??????1???2 牙膏3元??????1???2 …… 大蒜头4.5元??2 萝卜干3元????4 鸭胗20元?????5???5 酱肉25元?????4???5 手撕鸡12元???5???5 手撕面包14元?5???5 …… 齐厚根据他们的填写情况，依次在报警装置屏幕上下单，并且每个人只有一次购买机会，比如你还想买个牙刷，则无法继续下单。 开账的过程，账户上没有钱的人，难免有些尴尬。 尤其是，庄画硕对我们吆喝道：“有谁想吃什么跟我讲，我给你开。” 本以为没有人会搭理他，于芳鞍起身了，说：“我要双布鞋，一个水杯。” 庄画硕的吆喝，好不让人无语，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