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完整的一天3
今天周四，饭菜荤素搭配，是红烧肉和香干毛豆，菜单顺口溜“一三五水上漂，二四六红烧肉，礼拜天吃海鲜”。 说我运气好吧，第一天偏偏赶上了严管，说我运气不好吧，第一天就吃上了下饭菜红烧肉和香干毛豆。 午饭吃好后，安排两人洗碗，一人站岗，其他人继续学习《在押人员手册》。 十一点五十分，午睡时间到了，原本的值班人员调监了，依然是由齐厚和周舟代为值班，其他人睡觉。 十二点四十，一声“起床”。 我们纷纷把被子叠成豆腐块，把放在铺位中间靠墙，随后继续学习。 下午一点整时，电视开了，播放30分钟的看守所纪录片，即是蓝本手册上的权利义务所规刑法八条等，以及早年拍摄的看守所在押人员的作息活动视频教学。 所有人两两盘坐在铺位上，抬头看向电视，若你低头不看纪录片被巡视管教发现，就会通告你一个违规。 纪录片播完，电视关闭，所有人下铺，两腿垂直贴着铺位落脚，继续坐直身子学习手册。 上午小蓝本读得口渴，中午又吃的是米饭，没水喝，现在更是口干舌燥。自然就安排我们默读学习。 有的，手捧小蓝本低头闭着眼；有的，坐着坐着就扭扭脖子颠动着小腿；有的，小声叹气了n遍，目光呆滞；而我的脑海，却沉浸在背内容的氛围里，只有会背才会有书看。 “滋啦滋啦”报警装置喇叭响了。 “管教好。”齐厚屁颠屁颠跑过来接铃。 “12号，叫什么名字。” “高锆。”齐厚说。 “抬着头，书在腿上，学习不认真。”巡视管教说完，报警装置关闭没声了。 响了一个铃，安静本分了许多。 三点五十分，反省号务会，又称日小结，每人需站到前面轮流发言。 “违规事项，小本手册上有很多，分了abcde5个等级，监室的违规情况是与管教的奖金挂钩的，奖金不多就200块，问题是每天早上管教开会时，领导会通报每个监室违规情况，违规多了，陈管教心里多少有点难堪，是不是，所以呢，我们要熟记注意事项少违规，规避违规。”齐厚主持号务会，率先发言，讲到这里，铁门开了。 保安手拿测温枪来测温，所有人依次登记所测温度。 医生巡检，两小句：“吃药的过来，不舒服的过来。” 我们监室没有人上前，医生说完就走，陈管教后脚进监。 “点名。” “全体起立，立正！” “干部好。” “报告管教，本监室应有17人，正在组织日小结，请指示。” “报数。” “是，报数，1。” “2” “3” …… “17，报数完毕。” “坐。” “全体都有，坐。” 陈管教年纪不大，刚从部队转业，掷地有声说道：“我说的不多，各位谨记以下几点： 1、自己的事不乱讲 2、别人的事不乱说 3、没有大事可言，只有小事有端 4、管好自己三步地，莫管他人闲。” “有没有人需要反映其他事的？” “没有。”所有人回应陈管教。 “这是今天排好的值班表和三固定，一会儿贴后面去。”陈管教递给齐厚两张纸，就向外走去。 “全体起立，鼓掌。” “谢谢管教。” “陈管教说的，你们以后会遇到的，我以固定监室的过来人经验补充一句，别原本心不就怎么大，然后变得更小了，至于规矩太多，我也不想讲，只要响铃一次，就是一个违规，你记住它，那个事项是违规就行了。这几天，我们能说话的机会不多，我就不发言了，大家轮流上台发挥吧。”齐厚说道。 “大家下午好，我是周舟，今年32岁，来自魏省伶俐，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说我因为什么事情进来的吧。”4号上前发言。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会来到这个地方，说出来不怕丢人，我老婆出轨，在别人的车里震动着，被我尾随抓到了，我气得开车踩起油门猛撞了上去，说是可以控告我两个罪名，故意伤害罪或是危害道路公共安全罪，暂时以危害道路公共安全罪羁押我，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多久，我真的好后悔，为了这贱女人太不值得了，来这第七天，这七天里一天比一天难熬，一想到要坐牢，精神上快熬不住了，好想哭。”周舟说着说着，收控不住眼泪哭了起来，回到了铺位。 或许，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会意难平吧，我暗暗为他惋惜，男人的眼泪也是可以说下就下的。 “大家下午好，我是6号袁苑，35岁了，本地人巷城辉区的，八年前的案子被查出来了，我是一名内科医生，当时追求老婆，帮老婆亲弟弟多次骗保共计一百多万，现在是被同事揭发的，律师说要根据公安查出我获取金额算刑期，打底要坐牢五六年，我也是非常后悔，真要这样，我也不知道老婆会不会为我守候，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问他爸在哪里。” “听之前的11号王磊说的顺口溜，'一年两年人等身等，三年五年人等身不等，七年八年人不等身也不等'，我就越想越发痛苦，我太爱她了，怕她对不起我，我还没办法，为了她我啃老族医生不当了，常年和她各个国家旅游，去年结的婚，今年怀的孕，在这个节骨眼东窗事发，没法亲眼看着孩子出生，我真的好后悔，她弟弟一看就是个衮球，捱不住软磨硬泡才答应了帮他骗保，真的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说不下去了，有情下一位吧。” 听得我五味杂陈，心里不经有问，坏人真的坏吗？ “大家下午好，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叫我10号就行，就按管教说的，不说自己的事，不讲别人的事，这里真的就是一个馒头、一个鸡蛋、一杯水说不出口的小事，咱也不背后说人坏话，我只想说，昨天的事还没有今天的事严重，昨天已经是及时止埙，只不过按铃了，被处罚关小黑屋，今天是内部消化，无人问津，两件事在座的有目共睹。” “当然了，有矛盾是需要按铃的，内部消化不了，后续则会衍生更大的冲突，那么1号就要负首要责任并接受处罚，问责他监室内有矛盾为什么不上报，监室内所有事情，管教都是能够追查到源头的，有端可查，不要小看了我们头顶上的三个高清监控，今天是两件事的主角和原来的1号都被调监了，陈管教没有追问而已，所以坐牢也有牢运，大家好自为之。我就说这么多，谢谢大家。” 10号负责任的话语，说得简单明了，妥妥的一个复杂小社会，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但是依然有让人人间清醒的感觉，很厉害。 依次上台发言，轮到我的时候，日小结还剩10分钟，齐厚就没让我发言，他上前总结道。 “没有发言的，明天继续，这个尾声我再补充几句良心话，我们这里满打满算八十平方的大小，共处一室，身外没有任何秘密可言，都只穿着大裤衩子，一样的棉衣棉裤，一样的囚服，能隐藏的就是大家心里的秘密，那就把它藏好了，不要外露滋生'病毒'，营造好的监室氛围。” “还有就是，我们监室流动性非常大，为过度监输送人才，几乎每天晚上会有一两新人进监，每周四上午会有八九人调监，相处时间非常短，大家都担待点，值班员提醒的，肯定是你违规了才提醒你，谁也不会没事闲的找你麻烦，所以接受就好了，有疑问不要当时就发作，可以向我们自己管教反映，不要轻易按铃，尤其是反复按铃，会给管教添麻烦。” “小黑屋不是人待的地方，进去你能接触到的都是软泡棉，黑不溜秋的，光线很暗，所有东西暂时没收，洗脸刷牙洗澡啥的都做不到，上厕所都没有纸，要么水冲要么手擦，一天就两顿饭，矿泉水瓶盖那么大的一口米饭，一杯水，要待十五天，你们自己想吧，能不能受得了，自己掂量。现在三固定铺位有变动的人迅速调整一下，然后继续学习。” 我的铺位被安排在19号，也就不用调整，掏出手册默读了起来。 五点整时，吃晚饭，饭菜就没中午那么好，胡萝卜、和豆芽，吃好后，按照现在排好的值班表，两人去洗碗，一人站岗，其他人在铺位上不动，持续学习。 我想尽快背上权利义务好去看书，投入了学习状态，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到了就寝时间九点整时。 我抱着向众人学习的态度，躺在19号铺位，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权衡着所听到的、所看到的利害关系。 不知道啥时候睡着了，睡梦中的我，也不知道牢运会是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