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我说。
我调了一下息才回去,没想到还真有个太医在等着我……也是,魏弃之料想的事什么时候有过错……不知道这位医士是什么时候派过来的,等了多久…… 太医看见我回来了,起身作揖,问我还记得他吗前几天夜里大半夜被叫过去给我看伤的就是他,今天他吃饱了撑的出来散散步,想起我的伤,就顺便过来等了我快一个时辰,想看看我怎么样了。 “呃……这……对不起先生了……”我说。 太医继续笑眯眯地告诉我啊哪有患者对不起医生的道理,他们这些太医局的人受皇恩浩荡不就是为了能在皇家需要他们的时候赶紧麻溜地爬起来干活啊,再说这次他可不是被叫过来的,是他医者仁心,吃饱了撑的,散步顺便,过来复诊……这怨气真是直逼我面门…… 我们坐下,他可算不再阴阳怪气了,凝神按脉,两边都摸完后跟我说:“将军不愧是习武之人,身体倍棒。” 我说是是是您下次就跟人说嘛我根本不用顺便来看看…… 他斜了我一眼,笑了一声,好像我说了特别可笑的话。上次夜里忙里忙慌的,真没看出来这医生怪刺人的…… 他对我说:“我说将军身体倍棒,是说将军底子好,没说将军没问题。张嘴让我看看。” 我一愣:他如何知道我嘴里伤了? 我的表情却让他很满意。太医一副“看爷我多厉害”的表情。 然后他就开始说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词,什么金木水火土阴阳的……接着他大概是渐渐看出我听不懂了,总算停下五行阴阳。他说我底子好,不治也能自己好。他问我想让他扎几针开点药还是…… “那当然是别扎针了别开药了让我自己好吧!” 刘十九却板起脸来和我说:“将军别闹了,自己好哪有治一治来的快。” “又不是什么大病……”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将军——” 太医却对刘十九摆摆手。 “你们将军啊主要是肝木不疏——意思就是他平日过的不高兴,不高兴就让他高兴高兴,不疼不痒的小事就顺着他的意思来,知道吗?” 我大喜——我一直都说不过刘十九,可算有个能说过她的人替我说说她了! 刘十九垂下头。 “先生教训的是,奴婢明白了。” 最后太医还是从箱子里翻出来一瓶药给我,说要是嘴疼得厉害就含一粒,不疼就别吃,最好别吃,这药伤胃。 太医走后,刘十九一副非常不高兴的模样。我喜滋滋地说:“你别不服气啊,这可是太医,太医说的话那还有假?你得听啊!” “奴婢自然没有怀疑庾先生医术的意思。”她去拿太医留下的那瓶药,打开,倒出一粒,又是嗅又是尝。 “你还懂医吗?” “懂毒。”她说。 “毒死我不是正好,顺了咱们大将军的意。” 刘十九放下药瓶,看来没毒。 她冷冷地看着我。 “我是大将军的狗,”她说,“但我不是做每件事都是为了大将军,都是听了他的吩咐。” 她转身出去了。 * 我觉得,魏弃之,真恶毒,真阴险。这嘴里的伤,不重,却忒麻烦,又难受,叫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第二天早上,瞧见刘十九这小丫头居然还板着一张脸,给我盛粥。 这都过了一晚上了还记恨我吗,怎和魏弃之一样心胸狭窄…… 我不喜欢干什么事都有人在旁边侍候,随时准备过来替我干的感觉。所以之前,刘十九就跟从前在魏弃之的地牢里似的,帮我摆好了就出去……但是今天她却站在那里,盯着我看。 我喝粥。她还不走。喝了半碗了。还盯着。 “有事吗?”我问。 “没事。”她说。接着好像悟到平时她不会在这儿站着,转身欲走,走了几步,又回来,凑到我身边,低声对我说:“大哥知道吗,大将军也许会尚桑瑕公主。” 哦……就这吗…… “知道啊。他昨天跟陛下提这事的时候我在旁边跪着呢。” 刘十九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我把粥呼噜呼噜喝完了,刘十九还站在那里发愣。我不由得有些好笑。 “陛下当时也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怎么,这事有什么不能叫人相信的地方吗?”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我不明白你们,跟我讲讲,”我对刘十九说,“你们为什么觉得——他会为了我,不娶妻?” “……因为他已经为了您不娶很多年了,而且也不叫您娶很多年了。” 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原来我俩至今没娶这事还可以这样看啊…… “可是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啊,他是因为几次婚事都不顺利,后面又有克妻的传言,我则是出身低贱叫人看不起。你又不是外人,不是更应该……” “大哥知道为什么我们觉得您缺心眼吗?”她说,“因为您实诚,只能听到话的字面意思,除了带兵打仗上战场的时候,遇到事根本不去深想。” “……我的确厌烦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但我比你们了解魏弃之。” 刘十九张张嘴,有那么一刻她看起来退缩了,可是很快她重新变得坚决。 “不,”她告诉我,“您一点都不了解他,不然,您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处境里。” “怎么,难道你也要和我说,你比我知道他知道得更多?” “是——” 她一偏头,堪堪躲过我扔出的筷子。脱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太生气,太用气力了,那两根红木削的小棍子在我内力作用下钉进她身后的柜子里,要是她没躲过,不死也要破相。 刘十九扑通跪下来。 “将军息怒,奴婢失言,冒犯将军,望将军饶奴婢一命。” 好烦。 我不该这么气,这么吓着她。更没有想要她死的意思。她该和我生分了。 可我就是没法平复下我的火气。 “滚。”我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