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关东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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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冲在前十日里又去看了蔡邕两次,见董白的行迹没有暴露,也就渐渐放下心来,转而着手准备东征的事宜。 而对于东征,陈冲刘备自己能做的,其实并不算多。 早在入京之初,陈冲与刘备私下里便有所规划,确认大战得胜后,最为重要的便是东征临淄一事。只是如何去做,却要看形势而定。毕竟经过这样一次恐怖的血战后,无论并州百姓多么敢于牺牲,也不得不休养生息一段时日。 因此,刘备此行从并州返京,终究只带来了三万人马。其中一万还要作为重建北军的班底,真正随刘备东出函谷作为东征主力的人马,只有两万而已。而且凉并连年大战之下,战马损耗极为严重,前后约损失战马近六万匹,以至于陈冲把种马留下后,能凑给刘备的战马不到八千之数,驮马也就万匹左右,龙首原上近八万骑士来回冲杀的场面,恐怕是再也无法复现了。但这也无可奈何,唯一的好消息是,战马虽不够,甲胄却多,分发下来,准备东征的人马基本是做到人人带甲了。 在十二月二十三日,陈冲把五万斛麦面调拨到城北大营后,军中所需的粮草辎重武器甲胄就都分发完毕了。临近年关,刘备早已应允过,一旦准备完毕,年前士卒们可以进城歇息一段时间,士兵们自然喜不自胜,清点完物资后,都陆陆续续地入城游玩去了。看着空旷的军营,陈冲刘备张飞三人一时间无事可做,干脆在渭水南岸策马散步。 积雪皑皑,两岸的枯干上也爬满了雪花,稍有阵萧风刮过,杨柳枝条便抖落出一阵雪屑,流露出冬天独有的萧索气息。但三人并不在意,他们谈论之后的发展,任马蹄在积雪上留痕,露出积雪深埋的枯草茎叶,些许蚂蚁从中爬了出来,仰望着这伟大世界,在此刻竟显得如此晶莹。 陈冲正谈收回小钱重铸大钱的想法时,刘备望向渭水上深厚的河冰,忽然兴起,便策马踏上去,马蹄踩上冰层,发出支棱支棱的脆响,这让刘备极为感慨,对陈冲说:“你我便像是这冰下的鲤鱼,虽然知道逆流顺流,却看不见冰上的天日啊!” 陈冲张飞都会心一笑,知道他是在想前些日子关东诸侯的回复,于是也都策马踏上去,直至他身边,陈冲以马鞭指向东方,对刘备鼓舞说:“只要天日仍在,冰层就一定会有解冻的时候。” 刘备顺着陈冲的眼光望向东方,此时天气极好,艳阳高照,连雪地也似是日色的,山林间到处都是雪气的芳香,不由让他想象着关东宽广无垠的土地上,是否也是相同的情景。 这几日,出使关东的太尉马日磾、司徒赵歧与新任扬州牧先后向朝廷回信,述说他们在关东的所见所闻,可谓说皆不顺利。 首先是司徒赵歧,他从上党出壶关抵达邺县,先得见坐守邺县的审配等人。审配得知天使降临,不敢耽搁,立刻派人护送,使赵岐从魏郡一路北上至柏人县中,这才得见冀州牧袁绍。此时的公孙瓒与袁绍在常山巨鹿边界来回拉锯,公孙瓒以其兵锐,先胜数战,但袁绍兵力雄厚,终究没吃什么大亏,且数次交战后,冀州诸军日益善战,如今已渐占上风,使公孙瓒不敢轻易动作,双方在汦水隔河对峙。 得知赵岐到来后,袁绍果然如陈冲所料,对赵岐礼加备至,言必称赵公,行必居下礼,为赵歧准备吃穿用度,也堪称奢华。只是当他得知朝廷令他两人罢兵的消息后,袁绍终究露出犯难之色,毕竟他苦战一年,眼看已握有优势,正要收复失地的时刻,朝廷却让他就此和谈,这让他实在难以甘心。 好在其别驾从事沮授劝谏说:“明公本是郡守,却得以有州牧之任,这是因为明公信义重于四海,忠名广为人传的缘故啊!可韩公一死,大乱四起,公孙瓒趁势起兵,令我等征战至今,且不得平乱,这又是为何呢?皆是因为明公虽得州郡拥戴,但毕竟非是朝廷任命,名不正则言不顺,才有这些祸事啊!如今朝廷命明公与公孙瓒罢兵,实是承认明公州牧一职,这是救急之水啊,明公又为何拒绝呢?” 如此一番分析,当即令袁绍回心转意,答应赵岐与公孙瓒和谈。而后赵岐过河去北岸面见公孙瓒,公孙瓒如今军情困顿,得知和谈建议后,自然是欣然往之,双方在汦水边相约达成协议,袁绍任命其弟公孙范为中山相、其子公孙续为常山相,双方各自罢兵,无故不得妄起战事。 但就东征更苍一事,双方都说要回去清查物资再做商议,当在一月后再向朝廷做回复。 另一边,太尉马日磾从武关入南阳,沿着丹水直抵阴县,刘表得闻马日磾到来,当即出襄阳于城北四十里处的邓县迎接太尉。会面之后,两人相谈甚欢,最后刘表与马日磾同舆而坐,共入襄阳城内。 谈及与张津议和与东征更苍一事,刘表声称是张津屡次入境劫掠,非是自己妄开祸端。且张津又与长沙太守张羡密有勾结,两人相约密问谶语,似有封王割据,效仿秦赵佗割据交越之心。 谷驆这等国家大害,自己身为荆州刺史,岂能坐视不理?除恶剿贼乃是分内之事,故而他与其征战乃是为国尽忠啊,若就此罢兵,恐于国家不利。若朝廷执意议和,先请设法去此忧患,自己既无后顾之忧,自然也会派兵帮助东征。 马日磾本来将信将疑,打算再南下交州去与张津议事,但他到底年岁大了,受不了南方的湿气,到了江陵就开始不断地打摆子,最后在孱陵病倒,不能再前行,于是只好派人回信朝廷,让朝廷再设法处理。 最晚的是赵温的回信,陈冲任命赵温为扬州牧,原本是做两个打算,一是令袁术停下擅攻扬州的荒唐之举,二是重整扬州秩序,这两者对东征而言都极为重要。若袁术还能顾大局识大体,转而北攻青徐,陈冲还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赵温过汝南抵达寿春时,袁术仍然在猛攻扬州,半载之内,他已攻下九江与丹阳二郡,此时正在南北夹攻庐江,只是庐江太守陆康深得民心,一力守城,竟让袁术半年没有进展。陆康更放言说,袁术无信无义,且才能低下,坐拥十倍之众而不能克一城,这等欺世盗名之徒,羞为袁家子。袁术闻言大怒,又派桥蕤、张勋、孙贲、吴景、孙策等军继续攻打庐江,至今仍不克。 赵温刚一拜见袁术,只来得及提及来意,袁术便堂而皇之地软禁赵温,并抢下赵温的州牧印玺与天子节钺,对外自称得到朝廷任命,下令部将加紧进攻舒县、居巢。赵温无奈之下,只好手书扬州情形,印下指纹,派随从先回长安报信,他在信中强调说,以袁术表现,不仅扬州战事难止,便是他自身恐怕也难以保全。 应该说,袁绍、公孙瓒的反应符合刘备陈冲预期,刘表之事虽然事出意外,但尚有可为,而论及袁术的所作所为,则实在是让人无言以对了。按陈冲原本计划,是打算趁关东人心未定,借征伐更苍来收拢人心,恢复朝廷声望,逐步收复州郡,但如今形势还是大大低过两人预期。故而刘备策马渭水时,发出如此感慨。 刘备转头问陈冲说:“冀州幽州说年后答复,你说他们是否会派兵援助?” 陈冲耸耸肩,答说:“刘伯安是忠厚长者,他听闻诏令,必然会发兵来援,只是冀州就不好说了。” “袁本初好名之人,不至于一毛不拔罢。” “是啊,或许会送些辎重粮草,但让他派兵襄助,我估计无有可能。” “那荆州地方如何回复?” “不难办。”陈冲皱眉分析道:“刘景升不愿与张津议和,看似是忌惮张津,实则是忌惮张羡。毕竟荆南乃腹心之地,长沙北上江陵,不过一日而已,他难以安庆,实是正常。毕竟刘景升单骑上任,与荆北大族交好已是极限,想影响荆南,就只能假借战事。“ “倒与我们策划东征,有异曲同工之妙。”刘备先是赞叹,随后犹豫片刻,又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征辟张羡入朝,送刘表一个人情?” 陈冲微微摇首,说:“那我等就好似黄牛,让他穿鼻而走了,玄德,你率军到雒阳后,径直南下襄阳,耀武汉水,等刘表出城相迎时,你先诺征辟之事,再以朝廷大义问罪于他,一抬一贬,刘景升才识得你我武力。” 刘备闻言笑道:“好损的主意。”他摸着下巴细思,慢慢说道:“只是袁公路那里,是没有办法可想的了。” “那就只能放弃了,国之叛逆,有何可惜?”陈冲想起讨董旧事,心中强忍怒意,字句说道:“明日我当上书天子,先为其定罪量刑,而后向天下公告,罪责袁术,似他这等愚痴儿,我等不加片羽,他又岂能苟活!”陈瑞聪的季汉彰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