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柯蒂利亚的梦境（中）
母亲离开后，小柯蒂利亚止住了哭泣，拿起羽毛笔，开始在纸上认真演算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她放下笔，抱住膝盖，呆呆地坐了一会。 外面天色渐渐变暗，暮色的夕阳将房间染成了橘红色，又渐渐变为暗红，少女的表情也越来越不安。 “母亲，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小柯蒂咬紧了嘴唇，又纠结了片刻，终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匆匆将桌上的书本收拾了一下，穿上了外衣，然后在房间的一个矮柜上层翻找了一会，似乎将什么东西揣进了怀中，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林顿急忙跟上。 ....... “梦境世界真是不可思议...” 外面的世界仿佛笼罩了一层雾气，越是远的地方便越模糊，林顿一旦想要往远离小柯蒂的方向走，就能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阻力阻挡自己前进的脚步，距离太远的话，甚至会感觉到一种隐隐约约的力量将他往女孩所在的方向拉扯。 于是他一边紧跟少女的步伐，一边好奇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这似乎是光明教廷内城区的一处别墅，和安其罗的府邸一般，华丽而冷清，奇怪的是，直到柯蒂利亚离开别墅的大门，别墅里工作的几个仆人也没有阻拦，似乎是习惯了一样。 ......... 林顿看着柯蒂利亚停在位于圣城兰斯洛特内城区的西北方的一处古老的修道院式的建筑群前，看着的面前足有十几米高的大门，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扇灰色的金属大门，大门中心绘刻着黑色染血十字架，十字架下方围绕着简单却充满深邃意味的神圣符文，和周围那些略有朦胧感的景色不同，这扇大门即使是下方镌刻的符文都十分清晰，显然柯蒂学姐对于它的印象极为深刻。 他当然知道这里，或者说整个大陆的智慧生物都听说过，虽然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不可能进入这里，但绝不妨碍他们对这里延续了数千年的幻想和恐惧。 “果然是去宗教裁判所找母亲么...” 女孩从衣服口袋中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T型金属十字架，踮起脚尖跳起来，将其放在裁判所总部大门左侧墙壁的一个凹槽内，大门便发出沉闷的金属声从中分开。 又跳了几跳，费了好大力气从凹槽里抠出十字架，小柯蒂吧嗒吧嗒地往大门内走去。 看她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林顿跟随而入，裁判所内十分寂静、阴冷，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氛围甚至让林顿感觉到一丝压抑，看守和行走的审判者们，对这个四五岁的女孩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丝毫奇怪，有少数迎面而来的甚至安静地侧开身体，主动给女孩让开道路。 “柯蒂学姐她从小就经常出入宗教裁判所了...？唔，这个时候，古雷温·布洛瓦应该已经成为裁判所所长了吧...” 林顿紧跟在毫不犹疑地穿越着一个个拱门、大厅和回廊的少女身后，一边打量着周围大多穿着与外面圣职者们不同的深色修士长袍或是修女服，带着各色不同的手套，神情肃穆，面容却不甚清晰的审判者们，一边回想起自己在学院图书馆中查到的相关资料。 事实上，与“神官”一样，“审判者”只是外界人士对宗教裁判所成员的统称，他们也有与光明一系的神官主教们相对应的等级体制。 在宗教裁判所的绝大多数部门中，低阶成员都可以被称为“审判者”，达到中阶后，则成为“裁定者”，与“神官”的职阶等级基本相当，而最低达到六阶以后，可以被授予“净化者”职阶，约等于光明一系的“主教”和“大主教”。 而在“净化者”之上，还有位于金字塔顶端，数量稀少的“代行者”，据说其实力甚至不亚于红衣大主教和圣徒！ 当然，裁判所下辖的某些特殊部门的职阶名称也会有所改变，例如“埋葬机关”中，成员职阶从低到高分别为：“守夜者”“处刑者”“埋葬者”以及最高等级的“神罚者”。 顺带一提，虽然“神罚者”一般都具有与“代行者”相当的传奇级的实力，但按照惯例，宗教裁判所的所长，只能由“代行者”担任。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进入光明教廷的宗教裁判所，居然是在学姐的梦境中，真是不可思议...” 作为“光明下的阴影”，事实上即使是普通的低阶圣职者和神职人员，对这个光明教廷中最神秘的部门也没有太多了解，尤其是那些不在圣城的低阶圣职者们，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没有踏入过宗教裁判所总部的大门。 林顿虽然在图书馆查过一些相关的资料，但也仅限于知道主教以下的圣职者们所知道的那些基本信息罢了——据说如果不正式加入其中，即使是主教级别的圣职者，也一辈子无缘得知其中的各种秘辛。 “不过，被外界渲染得如此可怕的宗教裁判所，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除了稍微阴冷一点，偶尔还能看到几个造型比较‘有个性’的家伙之外，感觉也没有什么特别...” 黑白色块交错的地砖，彩色玻璃拼接的玻璃窗上是形态生动的天使、圣徒以及恶魔战斗的画面，墙上一排排银制的烛台还未燃起，显得阴影下那些栩栩如生的石制雕像、壁画、浮雕有些阴森。 但仅仅只是看，也很难让人相信，这里就是让黑暗阵营生物、异端、黑魔法师以及部分异教徒们闻名丧胆的“地狱”。 林顿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他知道，那些造型有些非主流的家伙们，应该是埋葬机关、圣刑所之类特殊部门的成员——根据一些圣职者们的传言，这些家伙因为职业和个人经历的关系，虽然或许实力强劲，但许多脾气都古里古怪，甚至神经不是很正常，在教廷里是出了名的难相处... 很快，女孩不得不在一处漫长回廊的尽头的门前停了下来。 “大小姐，您不能再往前走了。” 门前，两名穿着黑色修士服，如同雕塑般站立的审判者突然同时伸出手，将柯蒂利亚拦了下来。 女孩皱起了眉头，似乎觉得有些奇怪：“我要去找我父亲。” 面对小柯蒂的要求，右边的审判者表情都没有变化：“抱歉，大小姐，所长大人吩咐过，不得让无关人等进入。” 小柯蒂愣了片刻，突然扁了扁嘴巴，抬起眼睛无辜地看着左边的审判者：“亚当斯叔叔，人家才不是什么无关人等...而且平时您都会让人家进去的...为什么今天不可以？” 那位审判者看着女孩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小姐，古雷温和瑟希莉大人他们今天有重要的...工作，您进去只会打扰他们，我们放您进去的话，也会被所长大人责怪的。” “咦，柯蒂，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林顿回过头，看到了一个圆滚滚的物体。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肥胖如同一个油桶，宽大的主教袍将全身的肥肉勒得紧紧的，胖乎乎的圆脸看起来十分和善。 “啊，奥罗索大人！您已经恢复了吗？”两名审判者急忙敬礼。 “...他就是奥罗索·朗贝蒂尼？安其罗老师曾经的亲传弟子？” 林顿看了看对方主教袍上的圣徽，八颗金色的星星代表了这个胖子大主教的身份。 “这胖子，看起来容貌和体型都跟本笃十二世那老头差距挺大啊...真的是教宗的亲儿子？” “咦？这个十字架...” 林顿的目光落到胖子胸前佩戴的银色十字架上，突然觉得有些眼熟，想了想才猛然惊觉，这不就是安其罗老头送给自己的空间戒指里的其中一件装备么！ “唔，难道戒指里那件超级肥胖的修士服也是这个胖子穿过的？.该不会戒指里那些东西根本不是老师年轻时用过的，而是这胖子淘汰下来的二手货吧...” “奥罗索叔叔！” 柯蒂利亚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抱住了胖子的胳膊：“您的伤已经好了吗？” 胖子宠溺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嗯，叔叔已经没事了，你这小丫头，不在家好好待着，跑这里来干嘛？” 女孩撇了撇嘴：“母亲挺晚了还没回来，人家只是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但是亚当斯叔叔他们却不让我进去...” “唔，这样啊...” 胖子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柯蒂你跟我一块进去看看也没有什么关系。” “？奥罗索大人...这...” 两个守卫都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所长大人可是正在...” “我知道，没关系，有我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奥罗索抬起手，打断了两人的话，接着将手掌按在大门上，大门扩散出一道复杂的金色花纹，应声打开。 “...大人，您可以进去，但大小姐她...”两人面露为难之色。 “放心吧，出了什么事情有我担着，走，柯蒂。” 奥罗索不再理会两人，拉起柯蒂利亚的小手，直接跨进了大门。“耶！奥罗索叔叔最好了！” 小柯蒂回过头，得意地对两个一脸无奈的审判者做了个鬼脸。 随即，大门开始关闭，林顿急忙跟了进去，但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的脚步移动起来开始有些吃力。 “诶？怎么回事...” 一股巨大的阻力在小柯蒂利亚与林顿之间出现，把他向远离女孩的反方向推去，仿佛两人从相互吸引的异级磁铁变成了同级一般。 “是柯蒂学姐内心深处不愿被窥探这段记忆，所以即使在梦境中，也下意识地排斥我的窥视？”林顿脑海中先是浮现出这个猜测。 “不对，既然是系统的旁观模式，应该不会存在这种无法观看的bug，即使有，以柯蒂学姐现在的实力和精神力等级，应该也没有办法抵抗系统道具的能力才对...” 就在这时，地面，不，整个世界都开始震动，林顿感觉所在的空间摇摇欲坠，如同打碎的玻璃墙般，开始不断剥落下一片片半透明的碎片！ 但前方的两人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这种异状，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 地震了？ 不对，这种梦境世界崩坏，自身被向外排斥的感觉... “糟糕，好像学姐的梦快要醒了！” 林顿发现自己脚步的移动更加艰难，仿佛行走在充满胶水的空间之中，他渐渐无法跟上前方正有说有笑走着的柯蒂利亚和奥罗索，距离慢慢拉远。 “我去，正要到关键的时刻...” 林顿有些不甘心地看着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儒雅随和的胖子奥罗索领着少女停在了一扇大门前，接着转过身，低下头，双手将女孩身体扳向自己，面色严肃地对女孩说了几句话。 他的声音很低，林顿根本无法听清奥罗索究竟说了什么。 “可恶！” 林顿发现自己在旁观模式中，似乎无法使用任何神术和技能，他只能努力催动自己的双腿，抗拒着这种阻力，努力向两人接近。 “再撑一会，先别醒啊学姐...！” 林顿隐隐有种预感，接下来或许会发生什么对柯蒂学姐来说十分重大，重大到改变了她，以及那时不少人整个人生轨迹的事情！ 因为柯蒂利亚此刻正背对着林顿，所以林顿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够从女孩肢体的动作看出，她似乎明显受到了什么惊吓，拽着奥罗索的主教袍，带着哭腔说了几句，从含糊听到的几个单词中，似乎是询问对方应该怎么办。 见到女孩这样，奥罗索微笑着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又低声说了些什么。 女孩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抹了抹眼睛，咬住下唇，连连点头。 见状，奥罗索满意地拍了拍小柯蒂的肩膀，重新站起身，接着将手按在大门上。 镌刻着天使与恶魔的浮雕大门亮起一道红光，但数秒后，红光突然转为蓝光，大门从中间缓缓打开。 林顿看到女孩的瞳孔在一瞬间紧缩起来，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盯着打开的大门，似乎看到了极为可怕的景象一般。 接着，她发出一声尖叫，拼命向房间里跑去。 “里面到底有什么...？” 女孩的表情让林顿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他步履蹒跚地赶到房间门前，向内望去，不禁也呆住了。凤凰烙印的圣者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