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哈老爷友谊的价值

    “伯爵，莱伯隆家族继承人安东尼爵士，前来拜访。”

    或许是见哈德逊疑惑，侍卫长又补充道：“就是我们前些日子，在路上救的那支商队中的一名少年。

    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老魔导师。我们已经和威廉子爵确认过了，他们确实是莱伯隆家族的人。”

    哈德逊可以不在意他们的身份，不等于手下人也不在意。万一哪天老爷问了起来，啥也不知道岂不是尴尬。

    在抵达飞熊之堡的第一时间，汤姆就去找威廉子爵核实了“商队成员”的身份。

    没有任何意外，事先没有来得及沟通的威廉子爵，直接将他们给卖了一个底朝天。

    原本是有上报的，只是时间不凑巧，正赶在了哈德逊最忙的时候，直接当做不重要的琐事，让手下人看着办。

    出于对这些家伙隐瞒身份的报复，汤姆索性也就假装不知道，给他们提供了和商人身份相匹配的待遇。

    迷糊的操作，搞晕了城中的贵族。在不知道哈德逊对莱伯隆家族的真实想法之前，谁也不敢冒然靠近。

    除了有限的生活上照顾，谁也没有过去见他们，就好像真的把他们当成了商人一般。

    “带安东尼爵士进来吧！”

    哈德逊面无表情的说道。

    从战争爆发开始，落魄的贵族数量就与日俱增。要是都去关注，累死哈德逊也忙不过来。

    如果不是伯特利要塞的一声巨响，他都不一定能记住莱伯隆家族。

    有印象，不等于就需要打交道。现在的莱伯隆家族值得外人惦记的，就剩下家族传承和那些护卫。

    护卫无需考虑，要么莱伯隆家族的族人，要么是人家培养出来的死士，根本就不存在招揽的可能。

    一家大贵族的传承，确实令人眼馋。但有节操的哈德逊老爷，岂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

    就算是下黑手，那也得等秩序崩溃后啊！

    莫西公国尚存，游戏规则依旧在正常运转。跑去欺负没落的贵族，一旦传了出去，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一辈子的事情，哈德逊可不会因小失大。就算是想要获得大贵族的传承，他也会等战争后期再行动。

    到了那个时候，落魄的贵族多了，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吸引眼球。只要吃相不是太难看，就不会引起波澜。

    ……

    “尊敬的哈德逊伯爵，莱伯隆家族现任族长，安东尼向您问好！”

    打量着说话的少年，目测不会超过二十岁。以这个年纪，就接下复兴家族的重担，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没有功夫去同情，莱伯隆家族再怎么落魄，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便是丢了根基，他们残存的力量收拢起来，也比九成九的小贵族要强，甚至还超过了部分垫底的中等贵族。

    这样的破落户，哈德逊还没有资格去同情。现在的科斯洛家族，要是没有他撑着，还不如人家呢！

    “欢迎安东尼爵士造访。

    对莱伯隆家族，我可是神交已久，普里姆法圣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

    原本还准备去拜访兰顿伯爵，瞻仰一下法圣遗迹的，可惜天不遂人愿，伯特利城突然遭逢大难。

    都是那帮可恶的兽人！

    此等血海深仇，我们迟早要和他们了结。不将兽人帝国从大陆上抹去，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罢了，今天安东尼爵士难得过来造访，暂时不提这些伤心的话题。

    都怪手下的人不懂事，怠慢了贵客，实在是万分抱歉！

    汤姆，传令下去替安东尼爵士换一个住处。一应待遇，按伯爵礼仪接待。”

    伯特利城的一声巨响之后，哈德逊也恶补了一番功课，好好研究了一番莱伯隆家族的历史。

    能够以自爆魔法阵组合串联，搞出威力超过大部分禁咒的爆炸，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完成的。

    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初代家主普里姆法圣身上。（9）

    这位传奇法圣，曾经可是名动大陆。哪怕不在一个国家，科斯洛家族的资料中都有提到。

    只是再牛逼的人物，终归难以抵挡岁月的侵蚀。辉煌了一百多年后，年近三百岁的老法圣去见了晨曦之主。

    老祖宗太牛逼，后辈活在老祖宗的阴影之下，总是很难诞生杰出人才的。

    没有传奇法圣的莱伯隆家族，很快就开始走下坡路。不到十年时间，就从公国第一家族跌落下来，然后一路下坠。

    到了兰顿伯爵时代，虽然莱伯隆家族的实力，依旧能够在莫西公国一众贵族中排进前五，但也沦为了一家普通大贵族，不复当年的超然地位。

    坦率的说，哈德逊并不喜欢探讨历史，毕竟他又没有一位显赫的祖宗，可以拿出来显摆。

    科斯洛家族能够传承千年，纯粹就是因为生的多。嫡系灭了门，还有旁系支脉顶上去。

    能够证明历史悠久的，唯有科斯洛的姓氏。至于家族传承，中途不知道丢失过多少次。

    现在这么吹捧普里姆法圣，纯粹是莱伯隆家族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除了显赫的老祖宗之外，压根儿就没有可以拿出来吹的。

    虽然也可以吹嘘兰顿伯爵，为人族大义慷慨就义，重创了兽人大军。

    只是哈德逊的情商没那么低。无论怎么吹嘘，伯特利要塞终归是沦陷了，莫西公国也由此陷入了战略被动。

    某种意义上来说，莱伯隆家族现在的尴尬处境，很大一部分都是：伯特利要塞沦陷，导致公国战略被动引发的后遗症。

    悲情英雄固然值得歌颂，可惜为履行领主义务，莫西公国战死的贵族领主都超过了三位数。

    当所有人都将牺牲视为义务时，这种事情就不再值得称道，现实的贵族们更注重实效。

    不管源于什么，莱伯隆家族都得为莫西公国战略陷入被动负责，至少要承担部分责任。

    兰顿伯爵不让他们去王都，固然是不看好莫西公国，同时也担心他们被当做替罪羊推出来背锅。

    驻守在伯特利要塞的，不光是莱伯隆家族的私军，还有附近中小贵族的私军，以及公国派出的援军。

    现在守城的贵族全军覆没，只有他们这些人逃了出来，阵亡者的家属岂能没有想法。

    可以说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干，莱伯隆家族一行人已经拉上了一大波的仇恨。

    “伯爵阁下，不用那么麻烦。这都是安东尼的不对，当日突然遭逢大难，情急之下隐瞒身份，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今天过来拜访，主要是感谢伯爵阁下的救命之恩。若非阁下及时出兵，我莱伯隆家族怕是已经消失了。”

    安东尼一脸的感激的说道。

    只是在感激之中，还夹杂着一丝惶恐。显然是被哈德逊的热情给吓坏了，按照事先的分析，他都做好了遭受冷遇的准备。

    可哈德逊热情的表演，就好像两家是世交一般，着实让安东尼看不懂。

    停顿了一下，安东尼掏出一张羊皮卷和一枚留影石，直接朝哈德逊递了过来。

    “伯爵阁下，这是一份生命原液的炼制配方，以及炼制手法的介绍。

    莱伯隆家族遭逢大难，对您的救命大恩，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回报的，只能献上一份配方了表心意。”

    显然，安东尼这次上门也是做了功课的。事先打听好了，科斯洛家族现在缺什么，才有针对性的送礼。

    这般通晓人情世故，显然不是一名少年具备的，多半是族中长辈做了交代。

    瞅了一眼羊皮卷和留影石，哈德逊摇了摇头，直接推了回去，大义凛然的说道：“安东尼爵士客气了。

    扶危救困乃是我辈骑士应有的品质，何况打击兽人还是所有人族共同的义务，岂能贪图报酬。”

    生命原液价值连城，要是在和平年代，这样的报酬足以抵偿救命之恩。

    可现在是战争时期，原本被大家视若珍宝的生命原液，已经不再是那么高不可攀。

    就在前不久莫西公国对他开出的招揽条件中，就包含了生命原液配方。只要哈德逊愿意带着族人过来发展，立即可以拿到。

    坦率的说，克里斯九世的出价确实够大方。

    不光是生命原液，还有一块实封的超大伯爵领，面积都能够赶得上大半个东南行省，就连战后重建费用公国都愿意出了。

    唯一的问题是领地的位置，糟糕了那么“亿”点点。恰好落在了已经沦陷的奥古斯堡防线之外，妥妥的抵抗兽人入侵第一线。

    自己有几斤几两，哈德逊非常清楚。莫说是大半个行省的封地，就算是克里斯九世将北方地区，一股脑的全部划给他，也挡不住兽人的兵锋。

    哈德逊还年轻，不想英年早逝。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在有生之年遇到第二次、第三次兽人全面入侵，都是大概率事件。

    同兽人做邻居，可不光是全面战争时期危险，和平年代也有兽人部落时常过来打秋风。

    想要安心种田，几乎是不可能的。所有临近兽人的贵族领地，生产发展都不怎么样。

    即便是抛开兽人的威胁，战后的北方也是一片无人区，光恢复人口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克里斯九世承诺的公国提供战后重建费用，当故事听听就行了。等这场战争过后，莫西公国的国库，怕是老鼠见了都要流泪。

    这方面阿尔法王国就非常有经验，每次赶走兽人之后都是举国疲弊。中央政府都要四处化缘，才能够勉强维持运转。

    礼物送不出去，安东尼的冷汗都快要冒了出来。都是在贵族圈子里混的，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伯爵阁下，我们是真诚的想要答谢您的救命之恩，请给我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有什么要求，您可以尽管提出来。只要是我莱伯隆家族能够做到的，必定不会令您失望。”

    安东尼试探性的说道。

    生死握在别人的手中，这种感受一点儿也不美好。

    答谢救命之恩，只是明面上的借口。他这次过来的真正目的，还是想要获得自由。

    理论上来说，只要表明了贵族身份，擅自出入战区的罪名就不复存在，直接就能够离开飞熊之堡。

    实际上却恰恰相反，作为前线的指挥官，哈德逊手中的权力可是非常大的。

    要是不摆平这位老大，他要是敢提告辞离去，征召令马上就会下来。

    当然作为伯爵继承人，安东尼自己不需要担心被强征入伍，但莱伯隆家族的其他成员却跑不掉。

    战场上想要坑死人，实在是太简单了。安东尼实在是不敢赌哈德逊的节操，索性就直接摊牌。

    “哈哈……”

    “安东尼爵士放心，我对你们的家族宝藏，没有丝毫的兴趣。

    你应该听说过，我是一名魔法师。和所有的魔法师一样，我也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心。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借阅一番贵族的藏书。

    魔法、炼金、大陆秘闻、上古传说……所有的知识，我都比较感兴趣。

    爵士可以放心，对贵族的隐秘，我会严格进行保密。

    战争结束之后，我就会返回阿尔法王国。这些知识也会被一起带走，不会对莱伯隆家族造成任何影响。”

    第一次见有人将贪图传承，说得这么文雅。安东尼只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哈德逊只是索要知识，没打他们家族宝藏的主意。

    大贵族传承通常都是两部分，一部分是纯粹的知识传承，另一部分则是重建家族的宝藏。

    对哈德逊来说，肯定是知识更加重要。但是对急需资源，重建家族的安东尼而言，知识是可以抄录复制的，但宝藏却是唯一的。

    除了少量的家族隐秘外，莱伯隆家族的大部分知识都不具备唯一性。

    拥有这些知识的贵族家族，在全大陆多得去了，再增加一家拥有者影响也不大。

    反正哈德逊不在莫西公国混，两大家族之间相隔上千里，双方发生冲突的可能性无限为零。

    “伯爵阁下，以我们两家的友谊，借阅书籍我本不该拒绝的。

    可是因为战争的缘故，莱伯隆家族的大部分书籍都没有能够带出来。虽然家族在外面留有备份，但并不在我的手中。

    所以阁下想要看的话，还要过上一些日子。”

    安东尼神色复杂的说道。

    拒绝不了，那就只能接受现实。在内心深处，他只能不断安慰自己：用传承知识，换取莱伯隆家族的生存不亏。

    “没有问题，爵士只需要将手中有的，先借给我一观即可。剩下的只要在三个月内，送到我的手中就行。

    当然，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我们最好签订一份友好契约，莱伯隆家族在城中的所有人都要签！”

    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安东尼脸色，瞬间脸色大变。原本只是想拿出一些普通知识充数，糊弄一下的。契约的出现，彻底打消了他的侥幸心思。

    看着突然出现的羊皮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安东尼就忍不住要骂娘。

    内容实在是太详细了，并且所有的约束条款，都是冲着他们来的。违约惩罚非常简单，就是收走他们灵魂。

    付出了家族传承，唯一的收获就是能够获得哈德逊老爷的友谊。

    至于友谊具体的内容，反正契约文书上没有。具体解释权，明显是归哈德逊老爷所有。

    刚想要提出异议的，只是看了一眼哈德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安东尼瞬间打消了这个可怕想法。

    不知道为何，他总是忍不住回想起前些日子的那场战争。哈德逊射杀比蒙将领时的表情，就和现在非常相似。

    巧合？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无声的警告。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他，现在要是拒绝签订契约，下次相遇的时候，就不是在这里了。

    硬着头皮在羊皮纸上签上大名，瞬间安东尼就感受到自己灵魂上多了一丝束缚。

    (本章完)新海月1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