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九百八十四章 圣徒之旅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疲倦的魔王与圣徒，在天空的尽头俯瞰人世，自始至终，都无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狮鹫之家中，仅剩的食物越来越少，玛德丽女士进一步减少了对每个孩童的食物供应，从一开始的一天一块黑面包，外加半指宽的肉片，到现在只有其中之一。

    在饥饿的侵扰之下，无力的孩童们已经提不起精神活动，终日倒头躺在寝室中，也只有当钟声响起，孩童们才能勉强起身。

    无言的重压，笼罩在所有孩童的心头，也只有在想到圣徒做出的承诺时，孩童们的眼眸中才会重新迸发出希望的火花，不少孩童们甚至在梦中都在呼唤艾萨克的名字，期望圣徒能从云间归来，一举拯救所有人。

    一阵轻微的敲击声，传到了半睡半醒的艾琳耳中，也只有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她才能够忘却饥饿的侵扰。

    艾琳的眼神清醒过来，她来到窗边，推开窗，却看到少年瓦伦特正站在窗外等她。

    “你怎么来了？”艾琳虚弱着声音问道。

    “我给你带了些吃的。”瓦伦特连忙回答，从口袋中拿出了小块面包，递给艾琳后，看着她一点点将食物吃光，脸上露出笑容，“我先走了，要是在这里留久了，等下又会被骂的。艾琳，你一定要坚持住，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度过难关。”

    艾琳向瓦伦特微笑点头，少年仔细凝望她的面容，将她的模样彻底记在心间，这才放心离去。

    瓦伦特一路来到院长的会客室外，会客室门口有着几位戒备森严的十字军把守，十字军对瓦伦特进行例行检查，随后便让他进入其中。

    会客室中除了狮鹫之家的卡沃院长，以及瓦伦特的母亲，管理者玛德丽外，还有着不久前造访的城主一行。保护着城主的不仅有全副武装的十字军，更为一位身披灰白法袍，手握典籍的法师护卫。

    “我听说了圣徒印章的奇异之处，我对圣徒艾萨克的传说，还有他所遗留之物很感兴趣，卡沃院长，可否将圣徒印章割爱给我？作为交换，我会提供伱们所需的食物。”

    双目浑浊不堪的城主，在这一刻出言问道，想来是印章能够散发热量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城主耳中，这才引来了他的造访。

    “城主大人，那枚印章并非我的所有物，准确的说，那是属于圣徒选中的女孩的，我也无权处置那枚印章。”卡沃院长不卑不亢地回答。

    察觉到卡沃院长话语中的拒绝之意，城主发出不满的低哼，正想劝卡沃多考虑一下，却听院长又道：

    “不过，如果城主大人只是想要感受印章的奇特的话，我相信那位女孩一定乐于帮助。自从世间的火焰熄灭后，城主大人可还记得属于食物的温暖滋味？如果城主愿意与我们分享食物的话，我敢保证城主的每一位手下，今天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食物。”

    闻言，城主只是哈哈一笑：“你认为我是被印章的功效吸引过来的？你错了，区区发热的能力，许多与火焰无关的高级宝物都能达成类似的效果，印章真正吸引我的地方，是它背后所代表的圣徒。”

    说到这，城主拍了拍手，门外的仆从得到命令后，立即牵着一头山羊来到了卡沃院长面前。

    听着山羊口中发出咩咩的叫声，卡沃院长有些疑惑，不明白城主这是何意，却见城主朝一旁护卫的法师下令道：“给他们看看你的能耐。”

    法师恭敬点头，纯白的光芒自他的掌心凝聚，一道粗壮的闪电以迅雷之势倏地射出，轰击在了山羊的身上，山羊发出短促刺耳的叫声，身躯随即在抽搐当中彻底倒地，眼看便没了气息。

    颇有见识的玛德丽女士，从灰袍法师衣袖处用灰线纹上的三枚流云印记，看出了属于他的阶位，按照布拉卡达的评判标准来看，眼前之人是一位三阶气系法师。

    用闪电杀死山羊后，法师动作不停，旋即在倒下的山羊面前盘膝坐下，他抬起双手，在山羊头顶做虚抱状，伴随着魔法元素的急速凝聚，还能听到噼啪声从他的指尖传来。

    随着法术作用开来，山羊尚有余温的身躯变得一片燥热，就连身上的羊毛也发黑卷曲，除此之外，一阵焦糊的气息，也传入了几人鼻中。

    瓦伦特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不知道法师究竟做了什么，但从山羊的变化来看，那分明是受到高温加热的痕迹，不由得出言问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法师将询问的视线望向城主，城主摆了摆手道：“解答他的疑惑。”

    有了城主的首肯后，灰袍法师这才开口：“这是二阶魔法，霹雳微波的效果，霹雳微波属于气系魔法，因而不会受到火元素消失的影响。在火焰熄灭的时代中，法师们研究出了这种魔法，并用这种方法加热食物。”

    闻言，卡沃院长忍不住发出深深一叹，能够自如操控元素的法师，当然不会像狮鹫之家中的平民一样，受到火焰沉寂的困扰。

    卡沃本打算利用圣徒印章加热食物的能力，与城主达成交易，从而换来些许食物，现在看来也没有指望了，哪怕世间的火焰彻底沉寂，法师们也有办法进行应对。

    “看到了吗？我并不贪图印章的能力，反倒是你们需要这些食物，等到你们食物吃完的那一天，再拿着圣徒的印章也没用，不如现在就把它交给我，我来给你们急需的食物。”城主摇了摇头道。

    在城主的劝说之下，卡沃也只能摇头叹息，眼下所面临的困境，也并没有留给他什么选择的余地，只好对玛德丽女士说：“去吧萨妮娅带过来……不，还是让他们全部集合好了。”

    玛德丽点头照做，随着她先一步离去，接连传开的两声钟响，很快便在狮鹫之家上方回荡。

    宿舍中的萨妮娅听到钟响，神情微微有些惊讶，这也是她来到狮鹫之家后，第一次听见两声钟响。想起艾琳的教导，萨妮娅不敢怠慢，赶忙与其他孩童一起在后院集合。

    后院中，卡沃院长已经等候多时，他的身旁还有两名城主的护卫，护卫手中抬着灰袍法师刚刚烤焦的山羊，哪怕山羊羊皮未去，羊血未放，但光是闻到那阵焦糊的肉味，附近许多孩童便下意识地吞咽口水。

    “萨妮娅，城主大人想要和你做个交易。”

    等到孩童到齐后，卡沃院长将圣徒带来的女孩叫上前，缓缓开口道：“城主大人想要用我们紧缺的食物，一整头羊，来换取你手中的那枚圣徒印章。”

    萨妮娅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那是圣徒留给我的东西，我不想把它交给别人。”

    闻言，卡沃只是劝说道：“我明白那枚印章对你而言，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也能理解你想要将其珍藏的选择，但那枚印章救不了我们，只有城主拿来的食物，才能让我们继续坚持，等待着圣徒归来的那一天……”

    卡沃院长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被附近孩童的叫嚷声打断。

    “快点将印章给他！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为什么不同意？难道你想让我们全都饿死才满意吗？”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多久没看到这样的食物了？这可是一整头羊，可比你那印章珍贵多了！”

    孩童们不满的叫嚷声，瞬间便将萨妮娅彻底淹没，萨妮娅一脸愕然的回头，却见孩童们原本纯真的脸庞在这一刻竟变得凶神恶煞起来，其中的不少女孩，这段时间一直和她相处，此刻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变得让萨妮娅如此陌生。

    在人潮声的裹挟中，艾琳则露出几分迷茫的神色，她向着萨妮娅伸出手，又微微张口，仿佛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她的声音最终被彻底淹没。

    一众孩童中，叫嚷声最大的当属少年瓦伦特，他站在一众孩童的第一排，口中发出厉声高呼：

    “你这个自私鬼！那枚印章根本就不是圣徒留给你的，而是圣徒留给狮鹫之家的所有人的，你却想把它占为己有，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还不快答应城主的要求！”

    眼看孩童们群情激奋，就连卡沃院长，在这一刻也仿佛被镇住了，谁能想到仅仅是一整头羊的诱惑，便能让孩童们爆发出如此浩大的声势，恨不得要将萨妮娅千刀万剐一样。

    瓦伦特回望附近的孩童，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记响亮的巴掌。瓦伦特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还是接下来的又一记巴掌才令他清醒过来。瓦伦特捂着脸后退，孩童们为他让开一条道路，却见扇他巴掌的正是他的母亲，管理者玛德丽。

    玛德丽一出现，附近孩童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作为平日间与孩童们相处最多，行事严厉的管理者，孩童们或许不怕院长，但不可能不怕玛德丽，她的到来，也令畏畏缩缩的孩童们不敢叫嚷，但小声嘀咕却是没有停过，当中尽是对不愿交出印章的萨妮娅的诋毁。

    “我是怎么告诉你们的？我要你们待每一个人，都如同待自己的兄弟姐妹，而你们现在在做什么？”玛德丽高声质问道，在她的训斥之下，孩童们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纷纷将头低下，没有人敢于与她对视，“印章根本就不属于你们，你们有什么资格决定要如何处置？还是说你们要替她做决定？”

    “我们只是不希望她做出错误的决定，我们这是为了大家好……”瓦伦特放下捂脸的手，小声说道。

    “你在说什么？”

    玛德丽怒视着他，抬手便要继续打，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的清丽女声，叫住了她的动作。

    “够了……玛德丽女士，还有卡沃院长，我愿意将印章交给城主。”众人注视下，哭丧着脸的萨妮娅终于改口道。

    卡沃院长发出一叹，事已至此，他也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希望眼下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选择。

    随着萨妮娅将圣徒印章交给城主护卫，护卫们也将法师烤得半熟的山羊放了下来。

    望着那冒着热气的山羊，孩童们的眼神在这一刻冒出光来，眼神中透露着占有与渴望，一种仿佛野兽的本能，在这一刻从孩童们的身躯内彻底苏醒。

    不知是谁第一个冲向山羊，等到艾琳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孩童们挤倒在地，还是瓦伦特发现情况不对，急忙将她拉到一旁，这才避免了她遭受更多的踩踏。

    在这一刻，就连玛德丽女士的高呼，也不再被附近的孩童听在耳中，所有人都一窝蜂地朝山羊涌去，开始不断撕扯那本就不大的山羊，并迅速将其分食。有人满嘴羊毛，有人满脸羊血，唯独不见有孩童停下手中的动作。

    一个男孩抢到了半截羊腿，等到他试图抽身而退时，迎来的却是早有准备的瓦伦特的重拳。将男孩打倒后，瓦伦特抢过羊腿，又踢开几位打算趁乱围上来的孩童，这才从混乱中脱出。

    瓦伦特并没有将羊腿吃下的意思，而是将其拿到了艾琳身旁，他相信艾琳一定饿坏了。面对少年递来的羊腿，艾琳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吃上一口，任由瓦伦特如何劝导，也不曾改变自己的意愿。

    而在混乱之外，玛德丽与卡沃院长早已退到远处，以免受到波及，场中最终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就连羊骨缝中的血丝，也被孩童们彻底吮吸殆尽，这里哪还有半点山羊的痕迹？有的只是四散的碎骨。

    云层之上，圣徒将一切看在眼中，不由得面露不忍之色，却迎见了魔王的目光。

    “他们只是一群孩童，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圣徒替人们辩解道。

    “你在紧张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魔王淡淡回应。

    圣徒呼吸加重，他将头侧向一旁，不再理会魔王的嘲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