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嘉世训练室

    训练一天的吴雪峰抽空活动下手腕，瞅见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还差十分钟到九点。距离车祸已经过去两个月，虽然叶修每天的训练都不会落下，但每次邀请叶修参加娱乐性的活动都没时间被推脱掉了。这一次，他同样试探性地询问。

    “诶，叶秋，等会儿训练完有空没？一起出去吃个烤串啊？我请客！”

    “是啊，好久没聚了。”

    “  对啊对啊，吴队请客哦，今天坑他一把。”

    听闻，旁人点头附和着。苏沐秋的事让整个新建的战队气氛很尴尬，知道自家队长的压力，不敢贸然开口。这不，吴雪峰一开口，他们也顺势开了阀门。

    “啊？今天就算了，下次吧，有点事。”叶修笑笑照常婉拒，深吸一口烟吐出，抬手把烟碾灭在装满烟头的烟灰缸。

    “  哎…行吧，池妹子最近怎么样？”吴雪峰知道叶修的状况，也不勉强。

    指针指向九点整，叶修迅速登出荣耀，拿起椅背的外套套上，冲吴雪峰等人摆摆手转身离去，保证道：“  好多了，那我就先走了啊，帮我跟陶哥打声招呼，下次有空一定请你们。”

    其实，刚刚叶修说出的话恰恰相反。奈奈状况很不好，出院后，她从未出过门，每天都待在屋里自学着盲文、走路。学习这两样东西，对奈奈来说，不愿接受他人帮助，是一件相当吃力的事情。身上每次摔得满是伤口，也要咬牙坚持，叶修注视这一切也在一旁只能默默的支持她，找准机会帮助她。

    “是小叶啊，刚下班？  ”

    回去路上，池奶奶提着东西走着，正巧碰到叶修，主动打了个招呼。奈奈是有主见的人，池奶奶一般不会插手她的人际关系，三年的相处，叶修的人品池奶奶都看在眼里，是个靠谱的人。哎，只可惜，沐秋是个可怜的孩子。

    叶修一怔，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碰见池奶奶，走过去自然地接上东西提在手里，开口道：“嗯，奶奶，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

    “  出来转转，买点日用品什么的。”池奶奶回了一句。

    池奶奶年事已高，饱经风霜的脸庞皱纹更多了，近日的脸色透着疲惫和憔悴之意，头发也添了许多银丝，走路自然不是年轻人那般轻盈稳健，叶修一路扶着闲聊着家常话，没过几分钟，池家就到了，由于池奶奶在旁边叶修没好意思跟着进屋，在门口停下将东西还给池奶奶。

    “奶奶，我就不进去了，我买的水果一起拿进去吧，奈奈得多补补。  ”

    “这…小叶啊，一直以来，太谢谢你了。”池奶奶欣慰地瞧着他，接到手中，又冷不丁地开口说道：“小叶，我进屋拿样东西给你，等我一会儿啊。  ”

    “诶，好，您慢点。  ”

    房内没开灯，池奶奶进屋的身子一顿，又想到奈奈便叹了口气，没让叶修等太久，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一支烟的功夫，就看见人影出来了。

    池奶奶将手中缠好的布袋放到他手中，斟酌了一下用词，迟疑道：“…小叶啊，我知道之前医药费都是你帮忙交的，奶奶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能厚脸皮受着，这是当时司机赔付的一部分的钱，你拿着。  ”

    “  没…  ”

    见叶修的神情估摸着想拒绝，打断他连忙说：“  这么一大笔钱，你得好好收着，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奶奶不知道你从哪里借来的钱，你年纪小可不能因为钱耽误了前途，那司机闯红灯主责，赔了一大笔钱，你别担心，我还留了一部分。”

    昏暗光线下，池奶奶眼眶中似乎闪烁着泪光，叶修知道这笔钱要是不收，池奶奶干耗到底，可别想回家了，无奈的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心想，这笔钱还是留着以后找时机花吧。

    可是，命运总是在我们措不及防时悄然而至。

    短短的一个礼拜，池奶奶走了。

    当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个很好的天气，也是与苏沐橙定好时间看望奈奈的日子。奈奈单方面的断交关系，苏沐橙又在上学，导致她与苏沐橙来往频率很低，全靠叶修这个桥梁维持脆弱的联系。叶修跟往常一样打副本刷武器材料，晚上准时九点，跟吴雪峰等人打了声招呼就先行一步。

    靠近池家，叶修隐约听见人群的吵闹声与救护车的笛声。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疾跑挤过围观的人群，就看见苏沐橙的身影坐上了救护车。

    叶修抓紧拦住她，喘着粗气：“沐橙！怎么了！”

    “叶哥....池奶奶她...现在情况紧急，奈奈姐又不方便，我先去医院。”苏沐橙年纪虽小，但在孤儿院长大的原因，又经历过亲人的痛击，比同龄人坚强不少，非常冷静，此刻的神情有些复杂与不忍。

    “你去看看奈奈姐吧。”

    话未表明，叶修却明白她的潜台词，思绪凌乱，听不清人群的话语，只觉得全身麻木，疲惫感与悲凉一涌而上，然而没有时间感受悲伤。他脑海忽地想起奈奈，急忙推门进屋。

    “奈奈！”

    屋内空气中仿佛充斥着锐利的刀片，通过嘴巴从喉咙钻到心脏，每一次的心脏跳动都是对它的凌迟。叶修觉得压抑到寸步难行，靠着光线锁定了奈奈的身影，见她低头瘫坐在地面上，发丝挡住了她的脸庞，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今天，是下雨天吗？”

    奈奈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克制的感觉，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是，天气很好。”叶修扶在门框骨节突出的大手无力地松开来。

    “是吗。”

    “我听医生说，奶奶是因为过度劳动猝死。”

    “太搞笑了，明明每天都在同一空间下生活，我什么也没意识到，一双瞎了的眼睛，要不是沐橙今天来，可能我会跟冰冷的尸体待很久吧。”

    奈奈仰头微微一笑，双目涣散，什么感情也没有，可叶修在她眼眸深处看到了浓重的哀悼。

    “......”

    离别总像暴雨般来得猝不及防，但其实早已蕴藏在点滴与惊雷里。

    轰隆——

    “嗬呼....”

    奈奈被雷声惊醒，狼狈喘着气从噩梦中逃离出来，全身布满了薄汗，凌乱的发丝紧贴着脸颊，耳鸣声钻进脑子里搅得翻转昏眩。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这才感受到空气含着一层湿气，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被雨水打湿的泥土味从窗缝窜到鼻尖。

    下雨...了？

    奈奈寻找着她的手机，按键，听到手机播报的北京时间，内心感到一丝安心。

    “早上八点多了啊...”

    半响后，奈奈起身准备洗漱，她忽然想起睡之前旁边的那个身影，尝试性地喊了一句叶修，回应她的是太方的狗叫声与屋内座机的哔哔声，是留言。

    座机是请人特地专门安装的，最有效的功能就是语音留言。对奈奈不便的眼睛来说，是非常有用的。

    “对不起，奈奈，非常抱歉不合时宜地提起了以前的事情，是我太着急了。我就...先走了，醒来了记得吃饭。要是有事，给哥打电话，别不好意思啊，手机号我已经存在手机里，快捷键直接按1就行了。”是叶修。

    奈奈眉间带着疑惑，这个人现在也会用手机了？

    “哔，现在即将播放第二条留言。”

    “是我，韩文清。昨天安全到家了吗？有空的话，请联络我。”

    真是，完全跟叶修完全不同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