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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第97节

    荣烺也与钟姑娘道,“你有什么事,只管写信给我。信送到青云书铺就行。”

    钟姑娘很感激的答应了。

    钟家赴任在即,荣烺也便没多留钟姑娘,让她回家去了。

    荣烺的生活依旧平稳、热闹、按部就班,楚王越王两位藩王也带着王妃、世子、儿孙等人来帝都陛见。

    博义馆馆长白翡收到帝都几位夫人捐的冰块,这回夫人们说的明白,就是捐给官学,用于官学生们避暑纳凉。

    没想到,夫人们好心捐助,博义馆馆长却是块硬骨头。

    白翡,不收!

    第135章

    殿下

    正文第一三五章

    夫人们捐冰硬是被新任博义馆馆长给拒了!

    这新鲜事立刻在帝都广为流传,有人说,博义馆是要改天换地了啊!有人也觉着新馆长是个愣头青,就冲着这得罪人的架式,不像个能长久的。

    反正,说啥的都有。

    也有不少人去白翡家中说项的,皆被白翡所据。

    荣烺正陪着父亲、祖母见楚王越王两大家子人,越王年轻,也已两鬓斑白。楚王满头银发,精神矍铄,身畔伴着年轻貌美的楚王妃,说话思维依旧敏捷。

    “原我去岁就想来,都劝我,说怕路上冷,说帝都不比楚地暖和。我说他们当年随太、祖爷打帝都城时,那会儿真是寒冬腊月、冰冻三尺,将士们身上都是夹的,那会儿怎么过的,照样过!我还能怕冷着。”楚王无奈,“一群人嗡嗡,我是怕了这唠叨,就想过年我就往帝都走。偏生不巧,年下贪看雪景,着了凉,一来二去,就耽搁到了这时候。”

    楚王望着郑太后,又看看荣晟帝,笑的欣慰,“这几年在藩地,每月都有请安折子递上来,有新官到荆州赴任,我也打听,知道陛下与娘娘都好,我也是放心的。可到底不比这亲眼见着,我得再给陛下娘娘请个安。”说着就要起身。

    郑太后抬手示意内侍扶住楚王,王妃也掺着楚王另一只手臂,郑太后笑道,“王叔切莫如此。我跟皇帝心里也很记挂你们,尤其是楚王你,上了年纪,我都说,你只管在藩地休养,再有来帝都陛见的事,交给世子他们就行了。”

    “世子也这样跟我说。可我说,不成。谁也替不了谁,除非真不能走了,不然下回我还来。”楚王拍拍楚王妃的手,“就是王妃,胆子小,总是不放心我。”

    楚王妃道,“这谁能放心,说是出去庄子里转转,结果竟是去庄子里打猎。骑马跑的那样快,怪吓人的。”

    楚王笑,“你在帝都没骑过马,才胆小。你不知道当年,说来是旧事了,太、祖皇帝被困小李庄,我去栎阳找救兵,栎阳郑家,真是义气人啊。郑老太爷都七十了,一听这事,当时就点齐人手,还有郑家妹妹,哎,这话不敬,先显烈皇后,跨马提刀,我们就一起往小李庄救驾去了。”

    “你们这骑马打个猎就觉着怎么着了。”楚王道,“你们是没见当年。”

    楚王妃说话细细柔柔,“知道你身子骨好,可我这不担心么。”

    荣烺看楚王妃一眼,再看楚王一眼,觉着楚王倒也不显老态隆钟,可跟王妃比,也着实是能做王妃祖父辈的人了。

    越王道,“楚王叔一向健朗,我听说,您老还想猎虎来着。”

    “也是人瞎传,说瞎子岭那块有老虎,我去守了好些天,虎毛都没见一根。”郁闷的吐一口气。

    荣晟帝道,“这亏得没见着老虎,不然世子他们得多担心。”

    楚王道,“我原是想,倘能猎到老虎,来帝都献给陛下。这没猎到,也不提了。”

    见楚王这样想猎虎,荣烺就说,“楚王您不如多留些日子,我父皇说今秋去秋狩,到时你肯定能猎到老虎。”

    荣晟帝与闺女道,“我正也想邀楚王越王一道秋狩,只是他二人都上了年岁,平时还是以保养为重。”

    荣烺年少,并不这样看。荣烺说,“父皇,我看楚王身体健朗,古有名将,八十射虎也不稀奇。”她同楚王道,“只管玩儿,人一辈子也就百来年,不玩儿多没意思。”

    楚王听得大乐,直夸荣烺说的对,对郑太后荣晟帝母子二人道,“公主年纪虽小,却天生洒脱气。”

    荣晟帝无奈中带着宠溺,“除了功课,就想着玩耍,倒也解忧。”

    越王道,“看公主品格,令我想到先显烈皇后。”显烈皇后郑氏,世祖皇帝之母,今上祖母。

    荣烺说,“我现在肯定比不上显烈皇后,越王觉着像,可能是有血缘关系的缘故。”

    越王妃笑,“公主自幼养在太后娘娘膝下,自是像的。”

    荣烺其实就随便一说,原本与郑家就有好几代的血缘关系,再加上荣烺与郑家交情不错,她也比较喜欢显烈皇后,再加上一向实诚,故直言直语。

    可这话落在政客耳朵里就想多了,两位藩王起码都在想,公主倒是很会说话,虽不是嫡出,这话说的多令人亲切。

    徐公府自然也是数得上的帝都豪门,但较之郑家,底蕴还是要略逊一二的。

    两位藩王今天刚到帝都,且都上了年纪,中午便在万寿宫设了个小小家宴,待赐宴结束,便让藩王们回府休息去了。

    很快帝都的新鲜事便传到两家藩王的耳朵里,倒不是特意去打听的,主要两位藩王妃皆有娘家侄辈、孙辈的在官学读书,如今受官学新规影响,娘家们没少跟王妃诉苦。

    说的最多的就是,“学里管的严,也是为孩子们好,这我们都能理解。可我就不明白,大暑天给孩子用用冰,怎么就影响学习了?这炎天暑日的,谁家不用冰啊?咱家孩子又不是那寒门小户,经得起这样的搓磨。”

    王妃听了娘家人的抱怨,转头同藩王念叨几句,越王道,“先前也隐隐听闻,地方大员接到朝廷谕令,向他们征询官学的新章程,说先前官学很不像话。”

    “要不我进宫时跟太后娘娘提上一句半句的,听我娘家嫂子的意思,现在官学怨声不小。”越王妃说。

    越王一摆手,“免提。咱们是藩王,官学的事与咱们无关。何况,咱们三年才来一回帝都,皇后娘娘久在帝都,什么事她老人家不心里明镜儿一般。别去碰这个壁,什么事刚开始办都难。不见得就为冰的事。”

    “就是想捐冰给孩子们用,官学馆长不肯收。”越王妃十分肯定。

    越王端起茶盏呷口茶,“你怎么不明白,今儿个管冰的事,明儿就得管饭的事,后儿个就得管水管茶了。”

    “时间长了,谁都能对官学指手划脚。”越王道,“这道理你怎么倒不明白了?”

    “谁敢对公主指手划脚?现在官学是公主在管。也是实在心疼孩子,才想自己花银子买冰捐给官学用。要旁的事,谁敢提一字半句?”越王妃略低了些声音,“你不知道公主多受宠爱,听说翰林掌院钟学士就因得罪了公主,让公主用官学贪贿的契机给弄走了。”

    “你想,谁敢得罪公主?”越王妃不知是唏嘘,还是感叹,“公主才多大,官学虽不甚要紧的衙门,没想到竟真交给公主来管。”

    “那他们这不是跟公主较劲么?”越王说。

    “哎呀,谁家孩子谁不心疼。说户部赵尚书夫人的娘家侄儿,半夜爬墙摔断腿,如今已是抬回家休养去了。”

    “那更别瞎掺和。”越王一琢磨就明白,冰不冰的不要紧,现在大家争的是这口气,也是官学新规能否真正施行的将来。

    楚王府的对话相仿,孙家一样有子弟在官学,也跟孙王妃抱怨过了,不过,楚王也不让孙王妃干涉此事,看公主说话那干脆俐落劲儿,莫欺年少,这不是个好相与的姑娘。

    荣烺也得知了一些诰命夫人联合起来给官学捐冰被拒的事,她非常认同白翡的做法。

    不过,接下来事态发展也远超荣烺预料,官学竟然组织了一次联名上书,控诉馆长种种霸权行为。

    从早上打拳,一直说到晚上熄灯,从官学新规,一直讲到课业设置,从奖惩制度说到对他们的人格侮辱,准备直接送到翰林院、御史台,这份抗议书没能送出官学大门,便落在白翡手里。

    只是,不待白翡表态。

    发起抗议的官学生们自清早就在官学新修的小校长举行静座,凭师长如何训斥,他们也纹丝不动。

    天空有些阴,一丝凉意驱散暑日闷热,天边隐隐轰鸣席卷而至,骤然一声霹雳,雪白闪电映亮仿佛落在众人心头,一场瓢泼大雨转瞬即至。

    豆大的土黄雨滴砸在学生头上、脸上、身上,顺着打湿的身体倾头落下,不大功夫,便将一众学生淋的湿透。

    学馆的几位先生顿时急了,边向外张望边说,“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可别把孩子们淋坏了!”

    “咱们还是回禀馆长一声。”有人道。

    也有人立在窗前,望着倾盆雨色,肃然无语。

    亦有人向馆长屋半天的窗子呶呶嘴,透过暴雨,隐约可见馆长绯色官服。

    白翡站在暴雨窗前,望着校场暴雨中湿淋淋的学生,面色凝如磐石。

    一时,两位绿色官服的校书撑伞出去,弯腰与学生们说些什么,一时又拉拽起学生的衣袖,但学生依旧顽固的坐了回去。

    两位校书一甩水淋淋的衣袖,踩着暴雨跑回校舍。

    敲门声自外响起,文史的声音传来,“大人,方校长、许校书求见。”

    白翡道,“进来。”

    两位湿淋淋的校书进来,靴子踩在青砖地上留下一个个湿淋淋的脚印,雨水顺着衣摆袍角滴湿,转眼汇积成一个个小水洼。校书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急促,“大人,得赶紧拿主意,这雨太大了。好人淋这么一场雨都要生病,何况这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们!”

    白翡转过身,背对茫茫暴雨,他的面色没有半点焦急,取过桌上的联名上书,对两位校书道,“你去与他们说,这上面说的,我都答应。让他们回寝舍休息,请太医过来给学生驱寒。”

    俩校书一喜,连声道,“是!遵大人令!”便急急跑出去知会静坐学生去了。倒是在白翡身边未久的文史露出几分焦色,望着白翡却也不敢逾越:若答应学生这些条件,这些天来,大人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文史年轻,终是忍不住说了句,“大人,那些静坐的,也只不到官学生的一半!剩下的官学生,还是愿意遵守新规的。”

    白翡道,“准备雨具,我要进宫面见公主。”

    第136章

    殿下

    第一三六章

    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宫路上走动的人都可见的稀少起来,白翡撑着伞,顶着怒雨前行,不多时,雨水便打湿官服下摆,绯色洇了水,沉甸甸的仿似血色。

    听到打雷,荣烺就在课上坐不住了,宫人去关窗,荣烺说,“别关别关,看这天色多暗多沉,一会儿必要下雨的,我得赏雨。”

    齐尚书看她全没上课的心了,索性也不讲了,拉着椅子坐在窗畔,陡然一声惊雷,大家都吓一跳,荣烺哈哈笑起来,问齐尚书,“齐师傅吓着没?”

    “我能叫雷吓着?”暴雨随雷声而至,齐尚书说,“今年多雨,好在夏粮已经收了,现在下雨,秋天的庄稼还能再蹿一截。”

    荣烺也到窗前,看着啪哒啪哒的雨滴密密麻麻砸落在地,地上瞬间开出一片水花,转眼水线茫茫,暴雨连天。

    连廊的滴水檐条条雨柱·奔涌而下,水气伴着泥土气扑面而来,荣烺吸吸鼻子,“这味道真好闻。”

    姜颖几个也近到窗前一并赏雨,独荣玥坐在屋里,她不到近前去,怕再有惊雷落下。

    不过,荣玥也很担心荣烺和朋友们,还有季先生,她小步过去,扯一扯荣烺的袖子,“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坐吧。我听说有人站在窗前,突然打雷被霹到头上,活活给霹死了。多不安全啊。”

    荣烺反握住荣玥的手,拉她一起看雨,“玥玥姐,雷霹的也是坏人。咱们一身正气,就是雷见了,也不能霹的!你看这雨下的多好,齐师傅说,下了这场雨,田里庄稼就长的更好了,秋粮都能多收三五斗。”

    “那是很好。”大概是身边人多,荣玥也不那样怕了。

    齐尚书道,“也有家居破屋的贫寒人家,就得担忧屋子漏雨了。”

    荣玥问,“那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漏雨就接雨呗。在屋里摆上盆碗,哪儿漏接哪儿。”齐尚书道,“这还是好的。倘有危房或是不结实的草屋,一场大雨下去,屋子毁了也是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