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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第60节

    当然,民间不得祭天,不过,祭神祭祖,各家都有。这些准备,都是由各府女眷主持。郑皇后小时候也跟母亲、祖母学过主持中馈,对贵族女子,这是自小要接触的内容。

    郑皇后身为嫡母,且与荣烺关系不错,也记着这事。

    待中午荣烺放学,郑太后与她说到这事,荣烺果然愿意,“那我们今年早些放假,阿玥姐她们也好回家帮忙。”

    不过,这还没到腊月,荣烺跟小伙伴们商量后,打算腊八后就放假。

    至于冬至祭天,这是没荣烺份儿的。祭天都是荣晟帝带着荣绵去,不带她。荣烺对此颇是不满,虽然她可以参加明年春天的祭天农、天蚕礼,可祭天不让她去,她就是不太乐意。

    也不知道祭天的圜丘长什么样。

    因为祭天礼是只有皇家可以举行的仪式,在祭天前三天,荣晟帝就在内宫沐浴斋戒,荣绵还要读书,仪式虽没有荣晟帝的郑重,这三天也都会食素。

    荣烺不用祭天,所以,她不用吃素,不过,前儿吃烤羊有些上火,郑太后让她吃些清淡的败火。她也放了三天假,每天早上就带着小伙伴到凤仪宫,跟着看母后娘娘准备祭天的物品。

    祭天仪式是非常复杂的,准备的东西也非常多。

    有很多一部分祭礼用品是礼部主持,譬如,祭天时用的牲畜、神库祭器、神牌位、供器、礼器,以及乐部的绪乐队等,这些皆由礼部准备。

    但也有一部分,譬如祭天时用到的酒、果、菜肴等大量用物品,便是内务司准备。

    这一部分,是要郑皇后操心的。

    荣烺看着内务司呈上的单子,供天的酒、果、菜肴加起来便有二三百样,姜颖等人也跟着开了回眼。荣烺说,“做事得认真。母后,我能亲自去看看吗?”

    郑皇后说,“这有什么不能的?”交待给张总管,“带公主去瞧瞧。”

    张总管道,“如今人慌马乱的,不若臣回去令他们收拾干净,以免污了公主鞋袜衣裙。”

    荣烺奇怪,“事儿越大,越得有条理才做得好。难不成你们那边还乱七八糟的?那一定是做不好的。”

    张总管:……

    张总管连忙道,“也还整肃。”

    荣烺,“看,谦逊的不是地方了。”

    张总管道,“殿下若要巡视,臣亲做向导。”

    郑皇后唇角一弯,对荣烺轻轻颌首。荣烺便说,“好吧。那我就代母后去瞧瞧,也看看张总管的能为。”

    便带着小伙伴儿们亲自随张总管去了内务司准备祭品的地方。

    到底是宫中,虽则在门外就听到里面宫人杂役谈笑,不过,进去后还算整齐。就是在准备祭品,免不少烹煮之事,味道有些难闻。

    荣烺强忍着没拿帕子捂鼻子,外头长条桌上,满满都是用青瓷碗碟摆着的鸡鱼果品等物,荣烺过去亲自查看一番,还从袖子里摸出条细绳,量了量鱼的尺寸,系个小疙瘩,准备回去拿尺子比一比,看看对不对。

    张总管额角沁汗,在边儿上回道,“殿下放心,这鱼已足一尺。”

    荣烺道,“祭祀是大事。我知道你必然用心,只是咱们也要多查多看。下头当差的看咱们重视,他们自然也就不敢轻忽。”

    “是。”张总管心说,公主小小年纪,可比大殿下难伺候多了。

    然后,准备的酒水,干果,荣烺一一瞧过,这才踱着步子,带着小伙伴们回了。

    她先回凤仪宫,跟嫡母郑皇后说了检查结果,让宫人拿出尺子一比,果然鱼的尺寸是够的。荣烺满意的说,“张总管做事还算周全。”

    她不仅关心内务司的准备,还召来礼部齐尚书,问关于祭天之事,礼部准备如何了。齐尚书道,“我近来也正忙于此事。明儿得去巡视神库神厨那边的准备。”

    荣烺问齐尚书,“书上学的终归得用到现实中才行,齐师傅,明儿你带我一道如何?我也去瞧瞧,开开眼界。”

    齐尚书看向郑太后,“这事儿臣可不敢做主,得听太后娘娘的。”

    荣烺立刻两眼巴巴的看向祖母,郑太后笑道,“去就去,反正这两天你也没功课。”与齐尚书道,“公主年纪尚小,不要让公主到牺牲所那边去。”牺牲所是杀祭天牲畜的地方,郑太后觉着不大洁净。

    齐尚书躬身应道,“是。公主可去神库那边,看一看诸多礼器。”

    荣烺又与齐尚书约好时间,第二天早膳后,齐尚书过来接公主殿下。

    当天晚膳时,荣玥说,“公主,咱们明天要去祭天的地方,要不要也斋戒一顿。”

    荣烺这两天的饮食本来就偏清淡,只能喝点鱼汤,她一听这话,立刻说,“不用不用,牺牲所就是杀祭天牲畜的地方,还杀生哪,咱们又不祭天,就是过去帮忙,不用斋戒。”

    荣玥一想,也有理。

    不过,大家都没想到还能去祭天之地开眼界,都觉着荣幸异常。

    那简直,一辈子有这一遭也值了。

    第二天,齐尚书骑马,荣烺几人依旧坐车,齐尚书还顺带检查了自宫中出来一直到圜丘的道路可修理平整,待到南郊祭天神宫,齐尚书下马,荣烺等下车,齐尚书更加留意神宫内建筑的修缮情况。

    再有,神库的祭器可有补充完整,当天要挂的灯笼、蜡烛,一样样都细致看过。

    荣烺亲眼见了才知道祭天时挂的望灯比人还高,连望灯里放的蜡烛也不比她矮,荣烺说,“好生气派。”

    齐尚书笑,“这望灯是挂在外头望灯杆上的,每根望灯杆高九丈九尺九寸,所以这灯笼也必得大才好。”

    荣烺见这蜡晶莹洁润,说,“这蜡也好。”

    “这是帝都方家的蜡,他家制蜡也有几百年的功夫。这蜡挂上,可连续燃烧六个时辰不熄。”齐尚书对祭天礼制如数家珍,顺带与荣烺道,“神宫大小灯笼一共九百九十九盏,正合九九之数。”

    荣烺头一回见望灯,拍了拍,灯笼发出“空空”两声,“可真大!”

    齐尚书含笑道,“这也是臣所见世上最大的灯笼了。”

    “这边物件太多,看看就出去吧。我带殿下到绪乐所那边瞧瞧去。”齐尚书引着荣烺向外走,提醒荣烺,“小心着脚下些。”

    这屋里物品虽多,也还整齐,只是不知哪里突然蹿过什么东西,就听有宫人尖叫,“老鼠!”

    接着荣玥郑锦两声惊呼,荣烺还没回过神,就感觉什么东西从脚下蹿过,荣烺这辈子还没见过老鼠,一下子跳起来,哗的撞到身边望灯上。

    还好林司仪反应快,一把捞起荣烺,没让荣烺跌倒。

    齐尚书说,“没事儿,已经跑出去了。”

    可就在此时,望灯歪了歪,轰的倒地上,就听劈啪一声脆响,那只巨大的望灯坍了一半。大家都吓一跳。

    荣烺也吓一跳,她定定神,看向齐尚书,“这灯这么不结实的?不是说要挂那老高的杆子上的么?”

    齐尚书肃容,“望灯原应极结实的。”两步过去,自靴筒中取出一把匕首,刷刷划开望灯的笼布,露出里面老脆的竹撑。

    齐尚书立望召来随侍官员,一面吩咐彻查,一面令人拿出备用望灯检查,另外把做望灯家的家主拘来。

    荣烺很同情齐师傅,“好在祭天前发现了。”

    齐师傅道,“公主真是臣的福星。”

    荣烺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该感谢那只老鼠。”地方大,人少,就容易有老鼠。荣烺问,“旁的是不是也要重新检查一遍?”

    “我已令人重去检查了?不过,若样样都能叫人动了手脚,我这礼部尚书也不用做了。”

    下午回宫,荣烺把这件事同祖母说了。

    “亏得发现了,要不祭天时灯笼或是坏了或是熄了,多不吉利。”

    郑太后道,“若祭礼有差错,齐康就不用在尚书位上呆着了。”

    荣烺有些吃惊,也不过是个灯笼的事。可想想,倘祭天大典出现失误,必然是礼部负责。齐师傅简直首当其冲,荣烺说,“也不知道谁这么坏,要害齐师傅。”

    第87章

    殿下

    正文第八十七章

    这次出门,当真是惊险又刺激,还帮齐师傅预警了一项政治阴谋。当晚,荣烺跟小伙伴儿们总结,“可见多出门是好的。”

    姜颖说,“不知道齐师傅跟谁结了仇,这一下子就是要把齐师傅害死。”

    荣玥跟着点头,荣玥与姜颖都有宗室血统,对祭天之事是很看重的,也深知祭天的重要性。

    想一想齐师傅这事,郑锦道,“这可不好说,齐师傅的仇家啊,那堆山填海啊。”

    颜姑娘也是一脸赞同。

    荣烺给惊一跳,“齐师傅有许多仇家么?”

    “是啊。”郑锦说,“公主您没看到,齐师傅都随身携带匕首防身的么。”

    荣烺说,“一般武将也都会带刀剑,可能是齐师傅好武啊。”

    “不是。他纯粹是仇家多。”郑锦说,“我听人说,当年林家案发,齐师傅还在刑部任职,听说光那一年,齐师傅隔三差五就要挨一回刺杀。当时,太后娘娘不放心,还专门赐了齐师傅一队禁卫军保护安全。”

    荣烺说,“刺客竟然这么嚣张?齐师傅那时候肯定没现在官职高,齐师傅都这样了,当年的主审还在么?”

    “在。”郑锦对荣玥、颜姑娘二人一呶嘴,“主审有三人,一个是郢王,一个是颜相,一个是我祖父。”

    荣烺说,“那得多少刺客啊。齐师傅都不是主审,就挨这么多刺杀。主审的,还不得更多人刺杀啊。”

    “那倒没有。”郑锦握着热乎乎的茶盏,“主要齐师傅比较招恨。”后头的事不大好说。

    荣烺催她,“哪儿招恨,我看齐师傅挺好的。”

    郑锦露出为难模样,除了颜姑娘,其他人连带荣烺都好奇的看向郑锦。郑锦道,“你们可别跟旁人说去,这事儿也过很多年了。阿颜肯定也知道的。”

    颜姑娘点头,“当年齐师傅揭露了许多林党不法之事,能把整个林党连根拔起,齐师傅居功至伟。”

    荣烺好奇的要命,“那齐师傅是大功臣了。”

    “当推首功。”颜姑娘道。

    “齐师傅现在也就三十几,林党得是十来年前的事儿了,那时齐师傅更年轻,他怎么立的功?”荣烺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下子,连颜姑娘都有些为难了。

    姜颖说颜姑娘与郑锦两下,“这都说开头了,就大胆说说呗。这可怎么了,无非就是咱们年纪小,才不大知道。搁上些年纪的官员,肯定都知道。”

    荣烺更体贴一些,“你们能知道什么不能说的机秘么?”

    郑锦把茶盏一撂,干脆说了,“也不是不能说,就是你们可不能在齐师傅跟前透出什么来,这不大好的。”

    说着,郑锦看颜姑娘一眼。

    颜姑娘点头,“这事关齐师傅的家事。”

    郑锦道,“其实说来也不怪齐师傅。”

    颜姑娘深为赞同,“齐师傅主要命不好,运道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