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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4 章 交易

    四驾马车在早已落了锁的深夜悄然进宫,最后停驻在交泰殿前。

    赵倾城袍子上沾了些更深露重的水汽,心想着这时辰澈儿估计已经睡着。

    他穿过正殿,缓步往里面走去,却见内殿里依旧燃着灯火。

    殿门被由外往内推开,只见盛澈正撑着下巴坐在桌旁,眼睛盯着桌上燃了一半的烛心,直到听到响动,才迟钝的抬起了头。

    “怎么还没睡?”赵倾城走到她面前,侧身挡住烛火:“盯久了伤眼。”

    盛澈起身抱住了他,声音里掺杂着深夜的困顿:“我有两日没见你了,心猜着你也该想我了,所以特意等你回来。”

    赵倾城捧着她的小脸亲了几口,眼睛里带着笑:“我们澈儿猜的真是准。”

    “我让奴才备了热水,快去沐浴,你身上沾了罗刹院里的尸臭味。”

    听闻此言,赵倾城赶忙放开她低头闻了闻:“我怎么没闻到?”

    盛澈环起胳膊:“那是因为你杀的人还不够多。”

    这话赵倾城无法反驳,只好快步走进了浴房。

    盛澈便躺在寝榻上等,等的眼皮都快要打架了,才等到香喷喷的人躺在她身边把她抱住。

    “人都见了,怎么还不舍得睡?”赵倾城嘴角带笑,看着怀里人拼了命撑开眼睛保持着清醒,模样甚是可爱。

    “赵倾城,我会调息好身体,尽快给你生个孩子。”

    赵倾城先是有些懵,尔后凑过去亲了亲她嫣红的唇瓣,低笑道:“今日太晚了。”

    盛澈伸手搓了搓他泛红的耳朵:“我哪是这个意思。”

    赵倾城只好老实的躺回她身边。

    一只细细瘦瘦的小手从被子下面钻出来抓住了他的手。

    “赵倾城,等你有了亲生骨肉,在这世上就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盛澈紧紧攥着他的大手,闻着他身上沐浴过后的香气,闭上眼睛呢喃着。

    “澈儿,你这是怎么了?”赵倾城黑夜之中忐忑不安的低声问道。

    却只听她坠入梦乡之前支吾片语:“道:“你有我,有孩子,我们会在你身边,永远不背弃你……”

    “澈儿?”赵倾城轻唤一声,却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他侧身躺在她身边,将额头贴在她的鬓边,许久,低声道:“澈儿,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

    第二日,罗刹院便在早朝之上呈上两份供词,寥寥数语,言简意赅。

    昨日扰乱公堂的那两名所谓的夕照探子身份为假,大都统罪名依旧无法洗脱。

    申屠又命人来请示,再次会审是否可以选在罗刹院内。

    百官哗然,却又没几个敢公然做声的。

    这申屠大人分明是急着让大都统去赴死啊,往日里他二人好像没结过仇吧。

    几位年长又熟知申屠脾性的朝官私底下偷摸与近旁的大人窃窃私语:“在这位活阎王眼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然你以为往常大理寺审不了的人为何都送去了罗刹院,你不知道死在他手里的人哟……”

    这边私语未断,文臣为首的顾牧和上前参奏。

    “启禀陛下,此事可行暂缓几日,等京中流言平息,再行审问也为时不晚。”

    “是呀,听说如今茶楼里说书的都在传陛下忌惮凌家势大,借机斩草除根哪。”

    “哪是你说的这般,分明在传建承王想为他府上那位郡王爷多的兵权,才构陷了大都统,逼他交出凌家世袭的南苍大营哪。”

    “胡说八道,街头巷尾嚼舌根子的话也敢搬到朝上来说。”

    “如今传的可邪乎了,还有说大都统其实是皇室血脉,只不过是西昭皇室。”

    ……

    百官议论纷纷,赵倾城坐在龙椅上面色复杂,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侧旁的建承王信步走至顾牧和身旁,声色冷肃,高声道:“臣附议!”

    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赵倾城几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梢:“那建承王觉得推延几日为好?”

    赵胤封抬起眉目:“三日。”

    “为何是三日?”赵倾城问道。

    “三日之内,臣定然肃清京中流言,以保皇室声誉。”

    坐上之人捻动着龙袍下的指尖,迟了几息,沉声道:“好,此事交于建承王处置。三日之后,凌与枫押入罗刹院。”

    ……

    三日之期对于赵倾城来说十分紧迫,却又是他意料之外,因为建承王主动提出,实在令人始料未及。

    众人皆知建承王镇压手段残暴,京中兴起流言之处皆被查没,菜市口问斩台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血腥味经久不散。

    第三日,入夜。

    大理寺天牢的长廊上响起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凌与枫平静的靠在墙壁上等待来人。

    如此明目张胆的深夜前来,恐怕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一道金线黑靴首先闯入他的眼帘,紧接着是暗紫蟒袍。wap.

    “见过王爷。”

    凌与枫起身行礼,身姿周正挺拔,即使身陷囹圄依旧气定神闲,果然当得上京这一辈子弟中的头等。

    怨不得自己的傻女儿会对他倾心多年。

    赵胤封环视周遭,又一次看向他:“这几日,委屈你了。”

    凌与枫心底闪过一念疑惑,却照旧周全疏离:“晚辈军营出身,此等处境尚不算糟糕,谢过王爷挂念。”

    “今日本王前来,其实是替芊儿来看看你。”建承王说着,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见他眉头微微蹙起,转瞬又释然,不尽淡淡一笑:

    “芊儿这几日在府中不思饮食,以泪洗面,本王这个做父亲的,终究是看不下去,故此前来,想得大都统一个承诺。”

    二人目光对峙,一时间僵持不下。

    建承王低了低头,不尽笑道:“既然大都统不是很明白,那本王不介意说直白些,迎娶思芊,你便可以安然无恙的走出这座天牢。”

    凌与枫猜建承王来的目的不外乎是要拉拢他,却没想到棋高一招逼他娶了赵思芊,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连退路都不给他留。

    “若晚辈不答应哪?”凌与枫依旧有礼有节。

    建承王道:“你也可以把它看作一场交易,迎娶思芊,换你一命,如此得利的买卖,想来是个人都不会犹豫。”

    凌与枫很是不解,求教道:“王爷分明知道晚辈无心于思芊郡主,强求又是何苦哪?”

    建承王凝视着眼前的年轻人,浅淡的眸子逐渐冰冷:“本王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想得到的东西,本王身为人父,自当满足。”

    看着建承王如此道貌岸然,凌与枫却不尽笑了起来:“王爷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迎娶思芊是其一,离间我与陛下之间的君臣情谊是其二,一箭双雕之计。”

    他顿了顿:“我若迎娶了郡主,当了建承王府的乘龙快婿,便如同背叛了陛下,即使仍旧忠心不二,陛下也不会再重用于我,久而久之我二人便会心生间隙。南苍大营为我凌家世袭军营,再加上四营之首的飞龙,这天底下恐怕再没有可以威胁王爷之人,包括陛下。王爷当真是打得一把如意算盘。”

    建承王沉默几息,道:“在这一辈权贵子弟中你最是出类拔萃,本王也对你一直都是赏识有加,你是个聪明人,当知良禽择木而栖,当下的事态,莫要行差踏错了。”

    “若我无法遂了王爷的心愿哪?”

    “那明日一早,大都统便会被押入罗刹院。”建承王似笑非笑:“那地方大都统打过的交道比本王要多,应当更为熟悉才是。”

    “如何选择,只在大都统一念之间。”

    凌与枫静默的直视着建承王的眼睛,平缓道“承诺也好,交易也罢,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

    “这是本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建承王冷声道。

    “凌家三代为臣,尽心辅佐帝王,我凌与枫宁死绝不背叛陛下。”话半,他坚定道:“况且,我心中早已有了心悦之人,此生不改。”

    建承王下巴线条顿时紧绷,转身扔下一句话:

    “不识时务。”

    “王爷!”凌与枫唤住离去之人:“还请王爷转告郡主,莫要再执迷不醒。”

    建承王立在原地并未回头,片刻后大步离去。

    第二日,凌与枫被押入了罗刹院。

    申屠坐在案桌后,倚着座位静静的凝视着眼前这个双手覆于身后,眼上蒙着黑布的人,唇齿间时不时发出一声啧叹。

    罗刹院的几位主司则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院判大人已经有许久没亲自审问犯人了,他们几人往常与大都统打过不少的交道,若是院判不在,他们也可偷摸徇个私,下手轻一些,如今这阵仗,恐怕大都统单是今日便得掉一层皮了。

    “让两个人怎么还没来?”申屠不耐烦的询问道。

    候在一旁的主司中走出一人,回道:“大人,陛下并未下令今日会审,只说将人押进罗刹院,属下让人去大理寺和督察院传话了,那两位大人推说已经入了罗刹院的人,他们无权再插手,全凭大人自行处置,到时出了证供,他们再行过来听审。”

    “两个老油子,这是准备把这个烫手山芋彻底扔给我了,”一只老乌贼的女悍匪皇城流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