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她的少女期[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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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蝉》票房过二十亿,平鄢扬言要拍一个衍生的姊妹篇,趁热打铁带着一干演员上了圈内知名的一个访谈节目。 娱乐圈勾心斗角再常见不过,暗地里下绊子的比比皆是,可敢明面上硬着来的确实不多。 女主持叫凌镜,约莫四十来岁,长相偏温柔挂,访谈风格却大相径庭。 她拿起话筒,温润的声线含笑,可句句带刺。 “白小姐不过20岁,怎么会有勇气接受这样的尺度呢?” “冒昧问一下,您拍那场戏的时候心情如何呢?” “你觉得自己拿到这个角色是靠实力还是纯靠裙带关系呢?” “您觉得您和平导的爱情是利益大于真情还是相反呢?” “您觉得不脱衣服靠自己的演技以后能在娱乐圈立足吗?” 不是问题尖锐,而是纯粹挑衅。 针对意味太浓,观众席也静默,眼神飘移着,面面相觑。 凌镜疯了?新晋小花都敢得罪,自找死路?不怕平鄢翻脸? 大屏聚焦,一双手搁在沙发缝隙里蜷缩着紧握,然而镜头上移,袖口完好,西服平整,平鄢面部仍然波澜不惊,平静的。 “小蝉,回答一下吧。” 回答一下…… 白青珈侧头望向他,凝视。 她真的认识这个人吗?她曾经,真的把他当成可以逃生的所谓救命草吗? 列车脱轨,红皮沙发即刻变作刑具,礼服裙连着微凉的皮肉在众人面前被彻底剖开,一点一点,钝刀割肉,凌迟…… 两秒,白青珈举起话筒,垂眼强笑:“我——” 可又该说什么?所有辩解都成自我下贱的贬低,只有话筒把她一段微弱的喘息放大成幼兽的残喘。 摄影棚的稀薄氧气瞬间被无名海域浸没,漠视的眼睛无数,没有人听懂她的求救…… 节目草草结束,而网络上早已炸开了锅,某论坛连夜堆起千层高的八卦贴,矛头直指白青珈。 [小三之女?深扒新晋欲女白青珈!] 博眼球,字眼胡乱拼凑,却可以任由舆论的恶意向她施压。 网民最爱看热闹,添油加醋,更不用说几个对家小花的粉丝浑水摸鱼,骂战很快愈演愈烈。 “猎蝉行动”缓缓拉开序幕—— 赌鬼父亲,小三母亲,高中肄业,文盲,骚贱,荡妇,潜规则,心机女,假清高,绿茶婊…… 键盘上轻轻松松敲打,回车键卡落,字眼暴露所有残恶人性。 [终于爆出来了,我以前和白一个高中的,她当时因为勾引体育老师才被开除的……] [小三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我!我是剧组的!她和我们组里一个摄影师也不清不楚的,背着平鄢卿卿我我诶!] [那段脱戏会不会是为了博眼球自己加的啊……恶心……] [我还为了她二刷了电影,呕呕呕,隔夜饭都吐出来了!烂人一个!] 荡妇的名号被轻易坐实,手机屏幕亮得晃眼,白青珈看着网络上到处流播的被恶意剪辑的黄色视频和大头照,手心攥得出血。 而一切都来不及阻止,母亲当然看得到新闻,疗养院的病友拄着拐杖从门缝里偷看,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在房门前用力啐上几口唾沫。 呸,晦气。 可意外才不是意外,冲动的确切因子来得这样突然,白青珈接到电话的时候正从保姆车上下来。 电波声混沌,护士姐姐轻柔的语气里带着不忍:“喂,白小姐是吗,您母亲她——” “荡妇,你tm滚出娱乐圈!” 黑粉招摇谩骂,保安拦截不住,腥臭的鸡蛋液随着电话那头模糊的血液一同迸溅,湿粘黏,白青珈在鼻尖嗅到一点冰冷的铁锈味,恍惚。 母亲的遗书写在半截破破烂烂的厕纸上,跟她的人生一样轻飘飘,任人践踏。 白青珈站在血肉模糊的遗体旁,紧握这片厕纸,像攥住母亲最后一片灵魂。 [为什么要脱!为什么要害我!你和白航都该死!我是被你害死的!我是被你害死的!] 字迹飘斜,笔墨晕散,最后一个叹号沾着粉红的血印,纯粹的、天真的残忍。 她以后再没有妈妈。 --